卻說楊孤鴻、白姍姍兩人,自從信中知悉這一驚天動地陰謀之後,便一心想出去揭發青鬆道長,拯救武林和大宋。但二人在這石室中來來迴迴仔仔細細的找尋了幾遍,也沒有發現任何出口。

    楊孤鴻喃喃的道:“看來這裏已經是盡頭了,再也沒有什麽出口了?我們終究難免一死。”

    白姍姍也歎了一口氣,道:“哎,這個重陽真人也真是糊塗透頂了。”

    楊孤鴻道:“這也怪不得重陽真人,青鬆道長沉浮實在太深了,整個江湖都被他騙了,何況是他的師父。”

    白姍姍道:“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說重陽真人留下那麽重要的遺言,卻沒有留下出這個古墓的方法,那還不是糊塗麽?”白姍姍沉思了片刻,道:“難道出口就在棺材裏麵?”說著便去查看那石棺,突然發現裏麵有一突起的圓錐石,。白姍姍輕輕的敲擊了一下,突然砰的一聲,那石棺的底部卻沉陷了下去。白姍姍喜道:“楊大哥,找到了,找到了,快過來看。”

    楊孤鴻取了燈走過去,見石棺底部已脫離,喜道:“難道這就是出口?”

    白姍姍道:“你拿燈給我,我下去看看。”

    楊孤鴻將那燈遞給她,道:“小心一點。”

    白姍姍跳了下去,蹲在脫離的石棺底部,隻聽她歡唿道:“楊大哥,這下麵是一個通道,跟我們進來的那通道是一樣的,大概便是出口,你快下來。”

    楊孤鴻傷勢太重,流血過多,已是全身鬆軟無力,他雙手扶住棺口,強力支撐著跳下,豈知他跳下時,激起一絲風,將那微弱的燈光給撲滅了。頓時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隻聽白姍姍在唿喊道:“楊大哥,楊大哥,你在哪裏?”

    楊孤鴻一邊伸手出去一邊道:“我在這裏。”白姍姍伸手觸摸到楊孤鴻的手,緊緊的抱住,仿佛心怕他突然消失了,道:“楊大哥,我們下去,沿著這條通道走下去。”

    兩人慢慢地下去,又手拉著手摸索著慢慢地走向洞穴的最深處,

    無邊無際的黑暗,仿佛永無止境。這個洞穴遠比他們想像中深得多,也不知道會走到哪裏。他們已經沒有選擇,已經無路可退,隻有在黑暗當中摸索著一直往前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感覺到了一點微弱的光明。白姍姍喜道:“楊大哥,我好像感覺到前麵有光線了,你感覺到沒有?”

    楊孤鴻道:“我也感覺前麵有光,相信這一定是一個出口。”他們越走越遠,前麵漸漸的明朗起來,不久終於見到了洞口。

    他們走出洞口,卻發現已經是晚上,但月亮卻是那樣明朗,兩人相視而笑,道:“我們終於出來了!”

    這月光實在太美,美得就像是個夢。

    月下竟是個花團錦簇的翠穀,紅花綠樹,交相掩映。圓月高懸,百花盛開,應該在七月裏開的花,這裏都有,而且都開得正豔,不應該在七月裏開的花,這裏也有,也開得正豔。

    兩個人剛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走出來,驟然來到這麽美的地方,更難免要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白姍姍笑道:“楊大哥,我們是不是在做夢?”

    楊孤鴻道:“這不是夢,這是真的。”

    白姍姍喜道:“這世上竟有這麽美麗的地方嗎?”白姍姍早已歡喜得不能自已,他抓住楊孤鴻的雙臂,使勁的晃動著,:“楊大哥,我們不是在做夢,我們出來了!不但出來了,而且到了一個美得不敢想象的地方。”

    楊孤鴻血氣微弱,早已沒有了半點氣力,又在黑暗中走了很長很長的路,此刻被白珊珊這麽一晃竟然就全身癱軟倒了下去。

    白姍姍趕忙扶起他道:“楊大哥,你怎麽了?楊大哥。”

    楊孤鴻低聲道:“我沒事,我隻是覺得太累了,想要好好的休息。”

    白姍姍道:“那我們就在這草地上好好的睡一覺。”說完兩人便仰天躺著。也許是他們真的太累,就這樣輕鬆自然的睡過去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更不知道睡到了什麽時候,當白姍姍緩緩的睜開眼睛,暖日在窗外,窗裏堆滿了鮮花,她卻躺在一張比白雪更柔軟的床上,床前懸掛著一粒明珠,珠光比日光更皎潔明亮。

    白姍姍心道:“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了。因為人間絕沒有這麽華美的宮室,更沒有這樣的明珠。“

    突然,走過來一個白須老人,見她睜開了眼睛,道:“小姑娘,你醒了?”

    白姍姍更加驚訝了:“難道這不是夢境?如果是夢的話,他怎麽會說我醒了呢?”

    白姍姍輕聲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老人道:“死地重生穀?”

    白姍姍道:“死地?難道我已經死了?”

    老人道:“不錯,你已經死過了,但又活了,來到我們這裏的人都是死過了的。”

    白姍姍越聽越驚奇,問道:“那我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老人道:“你不是死了,而是死過,又活了。”

    白姍姍道:“老爺爺,我怎麽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啊?”

    老人道:“以後慢慢的你就會懂了。”

    白姍姍突然想起了楊孤鴻,問道:“楊大哥呢?”

    老人道:“你是問和你一起的那個人嗎?”

    白姍姍喜道:“對,我就是問他,他人呢?在哪裏?現在怎麽樣了?”

    老人道:“他在另外一間房,他受了極重的內傷,恐怕是活不了幾天了。”

    白姍姍急道:“不會的,他不會死的,你在騙我,楊大哥不會有事的。我要去看他。”說著掀開棉被想要下床去。

    老人道:“你自己都隻剩半條命了,還顧著他,先顧著你自己罷。”

    白姍姍一心牽掛這楊孤鴻,掙紮著下了床,那老人見她如此心急,知是阻不住她,便領著她到了另外一間房。這是一間一樣華美的房間。

    楊孤鴻正躺在房裏的床上,先前易容的胡須也早已不見了,又迴複了先前的那張俊朗卻似飽經風霜的臉。他還是沉睡中沒有蘇醒,床邊卻也坐著一位白須老者。領她進房的那老者問道:“老穆,他醒了沒有?”

    老人沒有說話,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見白姍姍進來了,道:“小姑娘,這是你什麽人?”

    白姍姍忙道:“他是我師兄,求老前輩救救我師兄。”

    那老者又搖了搖頭,道:“這位小兄弟的內傷過重,老夫也無能為力,他恐怕是活不過十天了,還有什麽未盡的遺言,便早些招待罷。”

    白姍姍聽老人如此說,趕忙跪倒在他麵前,不停的磕頭道:“老前輩,求求你救救我師兄,求求你,求求你了!”

    那老人道:“不是我不願救,老夫實在是救不了。”

    楊孤鴻聽到說話聲,緩緩的睜開眼睛,他看到白姍姍和兩個老人站在麵前,有氣無力的道:“姍姍,我們是不是已經死了?”

    白姍姍泣道:“你不要胡說,我們沒有死,我們不會死的。”

    楊孤鴻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那被稱作老穆的老者道:“這裏稱之為死地重生穀。”

    白姍姍道:“我也不知道我們到了什麽地方?”

    老穆老者又道:“我們這裏是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來到這裏的人便像是死過一次又得到重生一樣,所以叫做死地重生穀。”

    白姍姍道:“與世隔絕?死地重生穀?“

    老穆道:“不錯,我們這裏是與世隔絕的,從來沒有人進來過,你們是第一次從外麵進來的,也從來沒有人出去過,你們以後也出不去。這穀裏居住著兩百多戶人口,以種植為生,自給自足,生活得其樂融融。”

    白姍姍道:“你們為什麽不出去,要與世隔絕呢?”

    另一老者道:“因為這裏天然就是與世隔絕的,根本出不去也進不來。當然,我不知道你們是如何進來到這裏的。但我希望你們忘記是如何進來的。我不會容許任何人破壞這裏的寧靜。”

    白姍姍道:“想不到人間居然還有這樣一片世外桃源,外麵有人為權勢,為財富,為虛榮,鬥得你死我活,這裏卻是一片安寧。”

    老穆瞧了瞧另一老者,道:“老順,你先送這位小姑娘迴房,讓這位小兄弟在此好好將養。”

    那稱老順的老者道:“這兩位一定很久沒吃過東西了,還是想讓他們吃點東西罷。”

    老穆道:“也好,那你就拿一些米飯過來給兩位用吧。”

    那老順便走出去,不多時便帶了兩大碗米飯和兩道肉食菜過來,各自分給他們一碗,道:“兩位先將就一點用罷。”

    楊孤鴻與白姍姍說來也已經是一兩天沒有吃過什麽東西了,此時正覺饑餓,便捧起大碗吃起來。

    楊孤鴻吃到一半,突然停頓了下來,道:“兩位老前輩,不知這裏是否有酒?我想喝酒。”

    那老順道:“不要叫什麽老前輩了,這裏人都叫我老順,叫他老穆,你們也便這樣叫吧,這樣聽起來比較舒服一些。那我就去幫你帶一壺酒過來吧。”

    楊孤鴻與白姍姍隻感覺這裏的人似乎很奇怪,這兩個老者看起來都七十多歲了,滿頭白發,卻不許他們叫老前輩,而要他們直唿稱唿。

    楊孤鴻心道:“大概世外隱士都是如此的罷。”便也不再多問。見那老順便要出去拿酒,道:“等一等。”

    老順迴過身來,隻見楊孤鴻從懷裏摸出一個酒壺,道:“請用我這酒壺去盛酒把,我習慣用這個酒壺喝酒。”

    兩位老者也頗感詫異,老順道:“想不到小兄弟喝酒倒是很講究的,好罷,那我就用你的酒壺就盛酒罷。”說著便接過他手中的酒壺出去了。

    老穆道:“看來這位小兄弟倒是個傑出的酒鬼,隻是你內傷太重,不宜多喝酒。”

    楊孤鴻笑道:“沒有酒我可能死的更快,酒是我拿來續命的東西。”

    老穆笑道:“好,果然夠爽快。我也好酒如命,看來我們是同道中人。”

    待到那老順取酒過來,楊孤鴻便接過那酒壺,一口一口的喝起來。他每喝一口便要輕輕的咳嗽幾聲,臉色又漸漸泛起了一絲紅暈,直

    看得一旁的白姍姍心若刀割,簌簌的落下淚來。

    楊孤鴻吃了一點東西,又喝著酒,便感覺有了一點精神,道:“姍姍,我想出去走走。”

    白姍姍望了望老穆,老穆微微的點了點頭,她便靠過去,攙扶著他,道:“那我們就出去走走吧。”兩人緩緩出了屋子,走了一陣,腳下踏著的是柔軟細草,鼻中聞到的是清幽花香,鳴禽間關,鮮果懸枝,哪想得到在這黑黝黝的洞穴之後,竟會有這樣一個世外桃源,真是令人心曠神怡,寵辱皆忘。

    這時楊孤鴻已忘記了傷處疼痛,放開腳步向前行去,直行了兩裏有餘,才遇一座高峰阻路。放眼四望,但見翠穀四周高山環繞,似乎亙古以來從未有人跡到過。四麵雪峰插雲,險峻陡峭,決計無法攀援出入。楊孤鴻此時才想到“死地重生穀”的由來,的確是巧奪天工。

    楊孤鴻與白姍姍又向西去了二裏多,隻見峭壁上有一道大瀑布衝擊而下,料想是雪融而成,陽光照射下猶如一條大玉龍,極是壯麗。瀑布瀉在一座清澈碧綠的深潭之中,潭水卻也不見滿,當是另有泄水的去路。

    楊孤鴻低聲道:“老天總算帶我不薄,讓我在死前見賞到如此美妙的人間仙境。”

    白姍姍道:“楊大哥,你不會死的,不要胡說了。”

    楊孤鴻道:“你不用騙我了,我的傷勢我自己很清楚,我說過我並不怕死,我從來就沒有怕死過,但現在我放心不下你,我還說要好好保護你,照顧你一生一世,現在看來我做不到了,以後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知道嗎?”

    白姍姍聽楊孤鴻這麽說,竟然放聲大哭起來,邊哭邊道:“楊大哥,你不會死,你不會死的,你若死了,我也不會一個人獨活。總之,是生是死我一定要跟著你。”

    楊孤鴻此時也忍不住落下淚來,柔聲道:“你這又是何苦呢?你要好好的活著,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做,你要揭發青鬆道長的真麵目,你還要救你爹,所以你絕對不能死的。”

    白姍姍泣道:“反正我也出不去了,外麵的事我也管不了,如果你死了,我一個人活著也沒有意義了。”

    楊孤鴻道:“你聽我說,我死之後,你要好好活著,想辦法出去做你該做的事,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的活著。”

    白姍姍哭道:“我不要,沒有你我沒法活的來。”

    楊孤鴻見白姍姍不停的流著眼淚,哭成了一個淚人,便將他摟在懷裏,道:“別再哭了,現在我不是好好的麽、”

    白姍姍依在他懷裏,還是不停的抽泣著。楊孤鴻抱著她,沉默著,沉默了,不知沉默了多久,楊孤鴻道:“我現在想練劍,你先做一下,好嗎?”

    白姍姍點了點頭,便在草地上坐了下來。

    此時楊孤鴻身邊沒有帶劍,他隨手拾起地上的一根枯枝當劍,便刷刷刷的舞起來。

    楊孤鴻他是個愛酒的人,更是個愛劍的人,也是個孤獨的人。他總是喜歡在孤獨的時候喝酒,然後練劍。也許他喝酒不是因為喜歡喝酒,而是想尋求那一份孤獨,也許他練劍也不是喜歡練劍,也隻是為了尋求那份孤獨。與其說他是個愛酒愛劍的人,倒不如說他是個習慣喜歡更留戀孤獨的人。

    他盡情的舞著劍,領略著那份久違的孤獨,他已經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日,也許他已經是最後一次舞劍了,所以他全神貫注的舞著他的劍。

    楊孤鴻將楊門十三劍使了一遍,然後又練著他的獨孤斷魂劍。

    突然,一個白須老者縱身躍出,疾速從地上拾起一棵枯枝,猛地向楊孤鴻進攻。楊孤鴻也不管他是誰,一招一招的與他對拆起來,就當自己還在練劍,他不知道對手是誰,隻知道,他絕對是個很難得的對手,一個很可怕的劍客。

    白姍姍卻看到了,來的人正是那稱老穆的前輩,所以她還是坐著,沒有阻撓兩人比試。

    隻見雙方影動枝舞,轉眼對拆了一百餘招,尚未分勝負。兩人越打越有精神,越舞越快,都覺得遇到了平生少逢的對手。

    所謂劍客,尤其是劍術登峰造極的劍客,通常都是孤獨者,因為世上已經很難找到可以與他們拆招的對手,所以他們隻得忍受著那份孤獨。當他們找到一個真正的對手的時候,總是會格外的珍惜,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東西比和絕頂高手比劍更讓他們心動的了。但他們絲毫沒有將對方看作是敵人,而是最好的朋友。

    楊孤鴻的劍術也早已是出神入化了,但他竟發現對手使的卻是他們楊家的楊門十三劍,而且那人使得比他更加純熟,幾乎毫無破綻。楊孤鴻此時卻沒有心思去想對方是誰,他這一生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出神入化的劍術,他的激情此時已是然繞到了極致。兩人直鬥到三百餘合,楊孤鴻終於感到體力不支,噴出一口鮮血,頓時暈了過去。

    那老穆早已看出他體力已然不支,此時見他吐血倒地,趕忙罷手。楊孤鴻便這樣昏沉沉的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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