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薛音又笑了笑,「你還是再查查吧,北雲家沒這個膽子,也沒那個實力。」


    是麽?宮池奕眉峰輕輕挑起,目光平穩的看向車窗外,「我對他們家不是很熟,但做過一些調查。」


    調查?


    薛音在電話那邊沉默了會兒,因為除了這幾年宮池奕忙於國際事務、經常跑來跑去之外,他們時常都能見麵,他做了些什麽,她都是知道的。


    思緒迴到很多年之前,微微蹙著眉,「你是說,剛開始計劃的那幾年?」


    四大家族爭地位之初,顧家投機取巧占了一個名額,本該有位置的宮池奕的親生父親被宮池老爺子棄而暗殺,所以原本他的計劃裏,要對付的隻是宮池中淵。


    但,四個家族看似各司其職,實則也不是沒有關聯,尤其為了替薛音復仇、動了顧家之後,宮池奕涉及了很多看起來沒太大用處的消息。


    當初避之不理,因為沒任何用處,經過這幾年的忙碌,他幾乎遺忘了那些東西,現在看來,並非無用。


    如果薛音沒記錯,起初,她讓聿崢和宮池奕兩頭行動,都做過刺探,必須弄清楚當初爭四大家族地位的幾家之間的糾葛,坐到不放過任何一個罪人,也不去冒犯無辜的家族。


    「我記得,當初是你說東裏家和北雲家都沒有問題?」薛音問。


    宮池奕的車子已經停下來,他沒急著進家門,在別墅外立著。


    捏著電話,略微低眉無意識的撥弄腳邊的鵝卵石,單手別在西褲兜裏,好一會兒才低低的道:「關於我父母的死,的確和他們兩者無關,但,北雲家從我記事起,似乎就沒有出過任何風頭,也從來沒有被埋沒到無人問津?」


    如此進退有度,歷史起伏、風雲變幻之中,竟然能做到恰到好處,並且是向來沒有偏差的恰到好處,談何容易?


    薛音抿唇緘默許久,「……北雲家的兩夫妻為人不敢恭維,頭腦也著實不怎麽樣。」


    這一點,從當初北雲晚出事時,夫婦倆的處理方式和態度就能看出來。


    但北雲家卻一直維持著地位,就算是北雲稷那麽多年在國外養病,家族生意也沒差到哪兒去。


    宮池奕輕輕挑眉,「北雲稷迴來後經過了一次危機,實則也沒糟糕透頂。如今算調理好了,也並未繁盛到哪兒去?」


    說到這裏,兩個人的意見,已經默契的不謀而合了。


    薛音嘆了口氣,「但你還是必須謹慎,畢竟是四大家族之一,不好處理,尤其,你們後輩之間是朋友。」


    宮池奕薄唇微抿,他真正的朋友就那麽一兩個,沐寒聲、聿崢這樣的算得上。


    可北雲稷著實算不上,不過他是二哥的同窗,情分還是在的,更別說,他和吻安關係之好。


    片刻,聽薛音問:「她知道麽?」


    宮池奕手機貼在耳邊,轉頭看向亮著燈的別墅,目光柔和下來,沉聲:「目前不知道。」


    又道:「對方眼界很寬,切入點放在了安安身上,也就是她的那個侄子。」


    薛音略微思慮著,「她已經生了雲暮,本就累。女人心力有限,這些事就盡量別讓她跟著操心了,正好當局者迷,就讓她以為隻是簡單的輿論上身、讓她照顧一個侄子,引導她把精力都放在那個叫顧城的身上就好。」


    頓了頓,道:「別看她在內閣兩年,也在伊斯和洛默爾走了一趟,她的心其實也沒硬哪兒去,如果哪天要傷到北雲稷,她不一定辦得到。」


    這一點,宮池奕當然是知道的,所以在這件事上,他一直都是支持她的。


    兩人又簡單說了幾句,薛音最後問:「需要我迴去麽?」


    以前宮池奕對她還會有尊稱,現在幹脆都省了,因為不知道喊丈母娘還是大嫂,或者是師父?


    所以,宮池奕微勾唇,「繼續度假吧。」


    掛了電話,他略微低眉,看到了她打過的未接電話。


    眉峰微弄,深暗的眸底鋪著一層看不清的思緒,拇指在屏幕上摩挲片刻,終究是摸出了一根煙。


    他最近是極少極少抽菸的,記不起來上一次是什麽時候了。


    大多時候隻是點燃了看著它逐漸消逝,這一次也一樣。


    也夜色裏長身玉立,低眉看著猩紅的燃痕一點點往上挪,隱約的煙味在空氣裏飄散開去。


    電話已經撥到了聿崢那兒。


    「身體怎麽樣了?」他低低的嗓音,沒有更多的寒暄。


    聿崢的聲音一如既往不冷不熱,沒什麽起伏,「身體不好就能罷工?」


    宮池奕嘴角扯了一下,「你若是想,也不是不能。」


    下一秒,又頗有意味的道:「但這個問題,是從你那兒遺留下的,你通過馥兒探查了北雲家不少東西,這條線你最了解……或者,你不妨給我推薦個合適的接班人,讓他替你去做?」


    聿崢似是自嘲的低笑兩聲,走了這一路,就沒有半道撂挑子的說法。


    又覺得有苦難言的無辜,「如果當初接近馥兒不是我,這個帳是不是就算不到我頭上了?」


    宮池奕笑了一下,「沒有如果了。」


    當初和北雲馥走得近的就是他,就這一點,宮池奕是該很慶幸的。


    如果不是處理顧啟東和宮池中淵的計劃壓著他,說不定他當初真的會和於馥兒發生些什麽。


    幸好,他必須按照計劃來,必須先處理顧啟東,也就必須靠近安安,緣分如此,他們歪打正著,走到了今天。


    他這一路走來都是謀略、都是辛苦,所幸緣分待他不薄!


    可聿崢已經愁得狠狠抽菸,濃眉皺著。


    沒有人知道當初他和北雲馥傳緋聞到以假亂真是什麽緣故,隻有他、宮池奕和薛音最清楚。


    第一次他和她被媒體傳得真假難辨時,雙方都是沉默的,他到現在都記得晚晚紅著眼,憤怒又絕望的質問他「為什麽?」的樣子。


    其實他變相的和晚晚解釋過,隻是她聽不懂而已,到現在,他依舊不能明明白白的選擇她和兒子。


    電話裏傳來宮池奕低低的嗓音:「如果怕北雲晚這次徹底死心,你大可以都告訴她。」


    北雲晚這些時間一絲不苟的照顧著他,半點都沒提過之前的矛盾,和他曾經和於馥兒的那一段,心思可見一斑了。


    否則,第一次倒追,他不冷不熱,甚至默認和於馥兒的緋聞;這一次北雲晚再示好,他依舊沉默,估計就沒有第三次機會了。


    聿崢無奈的扯唇,他不想麽?


    隻道:「晚晚沒有顧吻安的腦子,我沒有你的地位,又何來你的膽量?」


    這是事實,宮池奕在國際上的地位,連沐寒聲都達不到,宮池奕可以成家、可以生子,因為他有能力保護妻兒,何況顧吻安還如此聰慧,自保不成問題。


    他聿崢哪敢亂來?


    宮池奕微挑眉,「北雲晚背後有沐寒聲,沐老依舊在南島穩固盤踞,你也並非沒有底氣。」


    聿崢笑了笑,他就是沒有那份膽量,沐寒聲身份至高,如果他連累了晚晚和米寶,且不說他能不能原諒自己,沐寒聲那兒怎麽交代?


    「這些事我會處理好。」最後聿崢道。


    宮池奕也沒再多說,畢竟屬於他的家事了,他現在要做的是確切榮京內亂、顧城輿論以及北雲家之間的關係,明確背後的間諜組織首腦,他需要做好布局、宏控。


    麵向別墅,宮池奕又站了會兒。


    薄唇輕輕勾起,他這樣的身份,多少人一輩子不敢成家?


    多幸運遇上一個仗著腦子聰敏、把膽子放這麽肥的女人?


    幸運他當初對症下藥,幾個苦肉計把她綁在身邊,也沒在她想離婚時鬆口,到現在,經歷了這麽多起伏,她反而從未再提過分開!


    嘴角的弧度深了,眸底越是深暗溫柔。


    邁著長腿往家門方向走,自己開門進去、換鞋,一心想快些上樓,所以公文包和外套都扔在了門口。


    白嫂出來隻看到他迫不及待的衣角,曖昧的笑了笑。


    樓上,宮池奕去主臥並沒看到妻子身影,眉峰微弄,轉身就朝外,往小傢夥的房間而去。


    吻安正抱著雲暮在房間裏走。


    餘光見到他進來,眸子輕抬了一下,故作不悅,「迴來了?挺早啊。」


    男人嘴角噙著的笑意越是好看,知道她是故意說的反話,因為她打了兩個電話,他一個也沒迴。


    她抱著雲暮,他就從身後擁著她,胸膛足夠寬闊,手臂夠長,微微一收就能把母子倆都裹在懷裏。


    薄唇在她後頸作亂著吻了吻。


    「別鬧!」吻安嗔了他一眼,抱著雲暮繼續晃著。


    小傢夥剛剛還眯著眼,這會兒又睜開了,正看著從她身後冒出來的一張峻臉。


    「都是你!」吻安氣得一腳跺在他腳麵上,「好容易哄他困了,你又弄醒了!」


    宮池奕嘴角依舊勾著笑,一點也不惱,「這傢夥平時不是很愛睡麽?」


    吻安蹙著眉,很無奈,「我也覺得納悶,今天下午驚了一次,這會兒怎麽都不睡了。」


    具體的事情經過,吻安也沒那心思講。


    宮池奕依舊擁著她,環著她的手略微抬起,在雲暮小額頭點了一下,「果然是我的情敵、你的小情人!」


    吻安排掉他的手,「應酬到這麽晚?想把這一兩年的一次性都補上?」


    他俯首又啄了她耳窩,又在控訴他迴來得太晚了!


    從把她弄進內閣這幾年來,宮池奕極少極少有心思處理公司事務,應酬已經很久不曾,的確很久沒有晚歸了。


    所以他越聽她訓話,心情越好。


    吻安瞥了他一眼,「先去洗澡吧,我看你又抽菸了,今晚自己睡!」


    鼻子真靈!


    可宮池奕連無辜,「包廂裏的氣味熏的,絕對沒抽!」


    她嘴角扯了扯,不想跟他理論,不過看出來了他今晚好像真的心情很好。


    平時也會貼著她,但是今晚更甚。


    過了會兒沒見他有動靜,反而從她身後尋覓著似有似無的吻。


    「……雲暮看著呢!」她嗔著,耳根不自在的紅了,瞥了他一眼,卻換來他溫熱的氣息縈繞。


    道:「把兒子哄睡了,你陪我沐浴!」


    吻安蹙眉,誰要陪了?她早就洗過了。


    但是他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她沒辦法,隻好不說了,反正雲暮一時半會睡不了,他就知道自己去洗澡了。


    誰知道他竟然真的一直陪著。


    雲暮今天確實怪,非要人抱著,還要在房間裏晃來晃去,一旦停下來,小眉毛就皺起來,一旦把他放到床上,他一定張嘴就開始做出哭腔。


    一抱起來又好了。


    宮池奕無奈的看著他兒子,「要不,讓白嫂上來哄?」


    別說她,他抱了一趟就開始覺得沒辦法了。


    吻安有些好笑,「是女兒你還會這麽說麽?」


    他挑眉,不置可否。


    白嫂上來之後,把雲暮接了過去,曖昧的笑著看了夫妻倆,道:「先生和太太去休息吧,我中午和小少爺一塊兒午休的,這會兒也不困!」


    宮池奕滿腔愉悅,吻安隻得歉意的笑了笑,「辛苦您!」


    從雲暮那個房間迴到主臥,吻安在他前頭走著。


    往裏走了沒兩步又被他撈了迴去,餘光見著他反手把臥室的門關上,已經將她轉過去窩在心口,又壓在門邊吻下來。


    她愣了愣,懵的看著他俯首落吻的模樣,一如當初的專注迷人,極容易就能勾人淪陷。


    吻安卻極力保持一些冷靜,雙手撐在他胸口,「你今晚……怎麽,怪怪的?」


    他低眉,薄唇沾了馨香柔蜜似的,嗓音低啞迷人,「生完雲暮你是不是太冷落我了?」


    她蹙起眉,哪有的事?


    美眸微微勾著狐疑,盯著他,「是有事瞞著我?還是今天碰到什麽好事了……唔!」


    有時候他真的頂不住她的質問,就像一點也控製不了她勾起的慾火一樣。


    這會兒就像做這一件事,不辜負緣分對他的厚待,也不辜負她如此堅定的跟著他。


    吻安還想說什麽,可是一張口,他卻趁虛而來、長驅直入,深暗的眸眼噙著柔柔的笑意,輕易將她托起,穩健的步伐隨著糾纏的吻邁向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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