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星級酒店的早餐其實也很普通,不過小餛飩倒是意外的好吃,可惜分量太少,導致我吃了兩碗還想再來一碗。

    對麵的男人已經用餐完畢,精神奕奕的樣子完全不像昨天差點通宵。他一手端著咖啡,一手瀏覽電子新聞,還有餘暇向我發出質疑,“吃這麽多待會酒席上還吃得下嗎?”

    吃得多才有精神嘛,你懂什麽。

    我朝他搖了搖手,“到時候你就知道我的實力了……咦你的麵包不吃了嗎?那我幫你吃掉?”

    我直接叉子叉了過來。

    咬了一口,發現對麵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抬起眼,林嶼森正看著我,有點無語的樣子。

    “怎麽了?”我含糊不清地說,“你又不吃了,不能浪費啊林先生。”

    “沒什麽。”他放下咖啡杯,“我在算養……唔,成本,好像要增加一點。”

    “你能不這麽工作狂嗎?”成本什麽的聽著好頭大。我三下兩下吃完麵包,順便評價了一下,“幹巴巴的不是很好吃,你是不是喜歡西式的早餐啊?”

    “一個人住西式的比較方便,這個我並不講究,可以調整。”

    “呃,哦。”我點點頭,“調整一下,多樣化一點營養比較全麵吧。”

    說完我立刻想起,對麵坐著的可是正宗的醫學博士,我說這些未免也太班門弄斧了,正有些訕訕的,卻聽林嶼森“嗯”了一聲。

    “知道了。”

    他正看著電子新聞,好像隨意應答了我一聲似的。“把豆漿喝完就走,不要再吃了,食多傷胃。”

    “哦,好。”

    窗外的雪已經停了,我們坐在窗邊,早晨的陽光暖洋洋地照進來,對麵的人在看新聞,我捧著杯子,下意識地,放慢了喝豆漿的速度。

    等我喝完了豆漿,我們去酒店前台退了房,然後一起去地下車庫取車。

    看著眼前陌生的車子,我有些驚訝:“你換車了?”

    林嶼森平時開的是一輛普通的寶馬,但是眼前這輛……“以前好像沒見你開過啊。”

    “去年送迴原廠返修,拿迴來後一直沒怎麽開過。不過你的要求太高,我難以辦到,隻好從別的方麵下手了。”

    “我的什麽要求?”我有點迷糊了。

    “忘了?”他歎息了一聲,“‘更帥一點’啊。”

    噗!我笑噴了。

    沒辦法更帥一點……

    林先生你到底有多自戀啊!

    “好了,很高興取悅了你,上車吧。”

    “嗯!”

    我跑到副座,拉開了車門,卻又停住了,抬頭看向車對麵的人,我認真地說,“那個其實,你今天……”

    我本來想大大方方地讚美他一下,可是話到嘴邊,忽然有點不好意思說出口了。

    他站在車那邊,目光灼灼地看著我,“其實什麽?”

    其實……

    雖然他平時穿著就講究得很,但氣質卻光芒內蘊,今天卻仿佛全不收斂似的,令人為之目眩。之前我從樓上下來,看見他站在大堂,那種英挺而立卓然出眾的樣子,第一眼就被他晃了下神,在眾人的注目下走向他,心裏竟產生了一種近乎虛榮的感覺。

    “其實有更帥一點!”

    我終於還是把話說出了口,隻是臉上有點發熱。

    他凝視我,末了緩緩笑了。

    “不枉我領帶都試了好幾條,上車吧聶小姐,我很高興做你的司機。”

    林先生“更帥一點”的車在大上海威武的交通狀況麵前絲毫無用武之地,從浦東到浦西一路都很堵,好在我們出發得早,到酒店的時候,老大夫妻正站在門口迎賓。

    林嶼森照例把我在門口放下,自己把車開走去找停車位。

    老大看見我,提著裙子毫不矜持地跑過來捶了我一拳,“喂,你什麽意思,我結婚你打扮得這麽漂亮?還有剛剛你男朋友開的是什麽車?”

    “……老大你結婚能不能不要這麽暴力啊,來喝你喜酒我肯定要打扮下的嘛。”

    “而且~”我朝她眨下眼睛,笑眯眯地把目光放在莊序和容容身上。“伴娘這麽漂亮,伴郎這麽帥,我還以為你不怕被人搶風頭呢!”

    原來他們還是伴郎伴娘……

    容容在一旁招唿其他客人,仿佛沒看見我,莊序靜靜地站在新郎身後,對上他沉靜的目光,我居然還能笑容不變。

    老大咬牙切齒地喊我名字:“聶!西!瓜!”

    我笑著躲開了她伸過來的爪子,心裏默默地給自己評了一百分。

    老大老公這時也走過來跟我打了聲招唿,很快又去招待別的賓客了。

    老大拉著我,站在略遠的地方。

    “都是我老公啦,說畢業時大家

    在宿舍喝酒,莊序喝醉了說自己不知道要奮鬥多久才能結婚,肯定最晚,答應當他伴郎的……我這邊,容容這麽熱心……你以為我想找帥哥美女啊。”

    她仿佛解釋般的,在我耳邊低語了一長串,說完又不死心地做出捶我的樣子。

    “不要欺負她。”

    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我一下子被人拉了過去,躲過了老大的粉拳,一抬頭,林嶼森已經過來了,臂彎還掛著我的大衣。

    他把大衣遞給我:“這麽粗心,大衣都掉在車上。”

    “啊,我特意不拿的啊,酒店裏又不冷,拿著麻煩。”

    林嶼森點點頭,“待會出去還是要披一下,我幫你拿著。”

    他說完含笑地轉向老大夫妻,遞出了紅包:“新婚愉快。”

    咦!他怎麽也準備了紅包?

    我在旁邊抗議:“你為什麽給她紅包啊,我不是說帶你來白吃白喝的嗎?這樣雙份了啊。”

    老大的眼刀立刻殺了過來。

    林嶼森笑道:“沒有雙份啊,難道紅包不該是我送?”

    “……那這個也太厚了,老大,這個連你下次生孩子的紅包也算了哦,早生貴子啊!”

    我看老大這次是真的要揍我了,連忙從口袋裏掏出自己準備的紅包遞給她:“他送他的,不關我事哦,老大,這個是我的。你要幸福啊。”

    “西瓜……”老大大概被結婚弄得有點多愁善感,看樣子居然要閃淚花了,兩手一伸給了我一個熊抱,“你也要抓住自己的幸福,別傻了。”

    最後一句話,她是輕輕在我耳邊說的。

    我拍拍她,“嗯”了一聲。

    老大放開我,跑迴去抓住她老公。“老公,你叫人把他們這對閃瞎狗眼的人安排到角落去,不想看見他們。”

    我們當然不會真的被安排到角落。位置早就定好了,參加婚禮的大學同學一共是坐了兩桌。

    我理所當然的和小鳳思靚他們一桌,坐下後,身邊還空了兩個位置,直到開席都沒有人來,思靚說是主桌安排不下,給伴娘和伴郎留的。

    我怔了一下,就和他們繼續聊天了。

    伴娘和伴郎,根本不會有機會坐下來吃東西吧。

    婚禮很快就開始了。

    老大雖然嘴上說一切從簡,但是還是很隆重的。

    新郎新娘在伴娘

    伴郎的陪伴下,踏著婚禮進行曲走進了宴會廳,穿過一道道花拱門,走上了台。

    我聽到鄰桌的人在議論。

    “新娘新郎還蠻配的。”

    “哎呀,那個伴郎好帥。”

    是啊。

    莊序……

    此時此刻,那麽多人一起看著台上,我才敢那麽仔細地看他。

    他……

    不太一樣了。

    比大學時代好像更瘦削,渾身上下帶著淩厲的感覺,合體的西裝包裹下,他從神情到姿態,都像鋒芒畢露的劍……

    他遇見了多少事情,才會是如今這個樣子?

    多麽可惜,我沒有看見他怎麽一步步地蛻變至今。

    歡樂嘈雜的氣氛中,我的目光大概太過忘形,他一直定在虛空的眼神,忽然直直地朝我射來。

    我急忙扭迴了頭。

    一時驚魂未定,心髒幾乎從胸腔裏跳出來。好不容易定下神來,我又開始後悔,剛剛我這麽急迫地扭頭,是不是太露痕跡了?

    林嶼森忽然夾了一筷子菜放我碗裏,伴隨著極度溫柔的語調:“曦光,壓壓驚。”

    “哦,謝謝。”我神不守舍地低下頭,頓時驚了。

    他從哪裏找到這麽一大塊肥肉夾給我。

    這哪裏是壓驚,分明是受驚好嗎?

    台上婚禮的儀式已經結束,老大夫妻開始一桌桌地敬酒,容容穿著伴娘的小禮服,迴到了酒席上。她當然不會坐在我身邊,和我隔了一張空位。

    一坐下來,她沒跟任何人打招唿,笑了一下,目光直接投向了林嶼森。

    “我知道你。”

    除了林嶼森,大家都詫異地看著她。容容微揚著下巴,臉上帶著一種矜傲的神態:“昨天我就覺得林先生的名字很耳熟,後來才想起來,林先生是我們公司董事長的外孫吧?”

    林嶼森微微一笑,“你在盛遠?”

    等不及容容迴答,小鳳已經一驚一乍地叫開了,“哇,曦光,不是吧,你男朋友是傳說中的豪門世家啊。”

    我沒有迴答她,徑直看向了容容。容容的笑容很奇怪,眼中帶著明顯的不屑,好像對小鳳的話很不以為然。

    不等別人問她怎麽會知道林嶼森,容容就主動說:“我是營銷部盛經理的二秘,聽他提過你。”

    “行傑?

    ”

    容容矜持地點點頭。

    林嶼森笑了笑,說了句:“原來是行傑的秘書。”便不再多言。

    容容有些不甘心地繼續說:“可惜以前在總公司沒見過林先生呢,我到公司沒幾個月,就聽說林先生分配到下麵的分公司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她在說到“下麵的分公司”這幾個字時分外地用力,神情中也流露出一些說不出的味道。

    “原來是去蘇州,還和曦光一個公司呢。對了,曦光,你怎麽跑去蘇州那裏了啊,蘇州雖然發展很好,但是機遇畢竟不如上海啊。”

    她到底想表達什麽意思?告訴大家林嶼森被擠出了盛遠核心?暗示他在盛遠沒有地位,根本不值一提?

    這關你什麽事啊!

    我心裏猛地生出一股怒意,看著葉容,語調刻意輕快地說:“蘇州很好啊,那邊的公司是我家跟盛遠合資的,工作起來自在點。上海機遇是好,不過你說的那些機遇,我大概用不上。”

    “哦對了,盛家跟我家蠻熟的,容容你在盛遠工作的話,要是遇見什麽問題,可以找我哦,千萬不要客氣,大學時候的情誼最難得了,能幫的我一定幫。”

    葉容的臉色驟然黑了。

    林嶼森看了我一眼,他在人前一貫不流露明顯的情緒,因此我也不知道他這一眼是什麽意思,心頭有點忐忑地附耳過去:“太拽了?”

    林嶼森笑了笑。

    我鬱悶了:“你笑什麽?”

    林嶼森低笑著學我附耳:“我笑有人披著紙老虎的皮耀武揚威,我旁邊真正的小老虎隻敢露出小貓爪子,還小心翼翼地怕太鋒利傷到人。”

    ……這是什麽意思?

    不帶這麽嘲笑人的啊!

    思靚大概看出了氣氛古怪,習慣性地開始打圓場:“容容你怎麽當伴娘還有空來吃東西,不要幫忙收紅包嗎?”

    葉容過了好一會才迴答她:“老大的媽媽在收著,我過來歇一下。”

    “你也累了,趕緊吃吧。”思靚說完又想起什麽似的問我:“西瓜,聽老大說你有禮物送給我們啊,怎麽沒見你帶來?”

    “哦。我本來想今天帶來的,但是昨天沒迴蘇州,下次我……”

    話還沒說完,旁邊的椅子忽然被拉開,眼角餘光中,我先看見了黑色的西裝袖子,然後才感受到久違的氣息……近在咫尺

    。

    剛剛還在台上的伴郎,忽然就坐到了我身邊。

    我頓時僵住了。

    思靚已經在打趣我,“咦,我聽到了什麽,昨天晚上你沒迴蘇州?不會住在了上海吧?住哪裏呀?”

    她曖昧的目光在我和林嶼森身上掃來掃去,“林先生在上海肯定有房子的哦?”

    林嶼森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我的住處離曦光的酒店很近,早上去接她很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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