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起了霧,柏亞川站在大霧中,四周,全是一片白茫茫,他站在大霧的中間,放眼望去,不知身在何方,要去往何處。


    這是哪裏?微微的蹙起長眉,卻是尋不到答案。


    恍惚間,大霧裏出現一個黑色的影子來,他眯起眼,發現那黑色的影子越來越近了。


    不知名的黑影靠近,他卻沒有一絲的恐慌,甚至有些意外的親切,認真的盯著那隻小黑影子,直到它浮現出本來麵貌。


    ——一隻雪白的小狐狸。


    沒錯的,是一隻狐狸,周身雪白,長長的白色的毛發,兩隻毛茸茸的耳朵,一條十分漂亮的白色尾巴。


    白色的狐狸他倒不是沒見過,但是這麽白的狐狸,周身甚至散發著清冷的白光的狐狸,他還真的沒見過。


    小白狐狸來到了他的跟前,舔了舔小爪子,然後抬起毛茸茸的腦袋,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這隻小狐狸眼熟的很,下意識的便半彎下腰來,朝小狐狸伸出手來。


    小狐狸又上前幾步,舔了一下他的手心。


    他眼中帶著暖暖的笑意,低喃了一聲:“七七。”


    小狐狸便歪著腦袋看著他,臉上似乎是帶著笑意的,毛茸茸的小爪子伸出,放到了他的手心裏,輕輕蹭了蹭。


    他把小狐狸抱到懷裏了,揉著它毛茸茸的腦袋,苦笑了一聲:“你是,我是不是挺沒用的?”


    居然墮落到要去跟一隻狐狸說自己的心聲嗎?自己這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呢……柏亞川在心底自嘲般的一笑,卻還是開口道:“我最痛恨的,就是那種隻為利益不顧別人死活的人……可是最後,我好像也變成這樣的人了呢。”


    自己都要變成一個自己最痛恨的人……是不是,很失敗?


    心底散發出的那種自我厭惡感,是那樣的強烈,強烈到,他無法安睡,甚至置身於夢中,與一隻狐狸討論起心事來。


    也許,夢真的是奇特的,好像在夢裏麵,發生什麽事請都不要緊了,因此,當那隻小白狐狸開口說話的時候,他竟也覺得很是尋常,沒有任何可以感到驚訝的地方。


    那隻小白狐狸用著聶七獨特的好聽的聲音道:“這沒什麽。”


    它縱身一躍,從他的懷裏躍了出來,站到他的跟前,與他麵對麵。


    “有時候你就是要變成一個自己都痛恨的存在,這樣,才能讓更多的人,不必變成自己所痛恨的存在。”小狐狸歪著頭看著他,黑溜溜的眼睛,在周身的雪白中,顯得是那樣的明顯。


    變成自己都痛恨的存在是為了讓更多的人可以不必變成他們所痛恨的自己……可是……


    “可是你們都走了,我才變成這個樣子,還有什麽意義呢?”


    你,雲軒,雲寂,母親都走了,我要保護的人,最後一個一個的都離開了我……那麽,我變成這個樣子,還有什麽意義呢?


    想要保護的人,全都沒有保護好……這是怎樣的悲哀?


    “你有新的人生,我和雲軒,啞巴也有……至於你母親……恩,她也許也有吧,不過我不是那麽確定的。”小狐狸坐了下來,兩隻前爪子支在前麵,後爪子微微彎曲,看上去倒是有模有樣的,像極了蹲在角落裏舔棒棒糖的聶七。


    新的人生……是的,他也許還有一片新的旅途,有美麗的妻子,妻子懷中,還有自己即將出世的孩子。


    這世界上,他還有要拚盡全力去保護的人。


    可是……


    “可是,我想你們也在。”他皺著眉,目光有些落寞。


    新的人生,為什麽不能是有你們的人生呢?有你,有雲軒,閑暇時可以去廖家串個門,看著你和廖雲軒雙人相聲般鬥嘴,你一生氣就跑來柏家纏著幽幽陪你睡,但是一看到大哥柏亞林就灰溜溜的跑迴家了找廖雲寂過來給你撐腰,我若是一不小心惹幽幽生氣了,你和幽幽就組成陣營,開始討伐我和雲軒……為什麽新的旅途,不可以是這樣的?


    而要我殘忍的接受,你們都走了的事實?


    “串串。”許久沒有聽到這個外號了,“串串”諧音“川川”,還記得幾曾何時,第一次被這隻小狐狸起這個外號的時候,被莫子睿等人給聽去了,可是一陣的好笑,若是不是最後把莫子睿楚穆寒打成了狗,怕是二人現在還要揪著這個外號不放呢。


    “我和雲軒,啞巴,也還有我們自己要做的事情,在事情完成之前,是沒有辦法迴來的……但是你,你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它伸出小爪子,舔了舔,繼續開口道:“所以,你該迎來自己一個幸福美滿的結局了——美麗的妻子,可愛的兒女……哦,對,幽幽懷上的,可是龍鳳胎呢。”


    說著,它“咯吱咯吱”的笑出聲來了。


    龍鳳胎?這個夢倒是難得的美好……柏亞川心中一陣笑意來。


    可是笑過後,眼神中的落寞,再次覆蓋而來:“可是你們也經曆了這麽多,最後,卻依舊沒能迎來一個美滿的結局。”


    比起經曆來,這隻小狐狸,明明才是那個受傷最多,受苦最多,最該得到幸福的哪一個吧?可是最後呢?她得到了什麽呢?與愛人一起的灰飛煙滅?


    聽上去,是很淒美,但是放到現實中,卻隻有淒,沒有美。


    “不一樣的。”相對比起他的落寞,這隻小狐狸倒是顯得淡然的多,它眯起了眼睛,顯出一張笑臉來——即便是一張狐狸毛茸茸的臉,那笑意卻是和聶七如出一轍的。


    “你們都想要一個結局,但是我並不想要。”小狐狸平靜的開口:“串串,你也早該發現了吧?身在這場遊戲當中,你,幽幽,雲軒,雲寂,柏亞林,都在迫不及待的希望這場遊戲盡快的結束,好能迎來一個和自己相愛的人長相廝守的幸福結局。”


    這話,她說的沒錯,他們幾人,都已經厭倦了無窮無盡的爭端,都在等著有朝一日,能夠將聶正源,甚至是聶家一舉拿下,從下,不再卷入這紛爭。


    “可我不一樣。”小狐狸低垂下腦袋,片刻後,又抬起了頭,盯著柏亞川的眼睛,認真的開口道:“雖然我不願意承認,但是我必須承認這點——我和聶正源一樣,深陷遊戲中心,沉迷於這權利爭奪遊戲之中,不可自拔……我,並不想要這場遊戲結束。”


    震驚的聽完小狐狸的話,柏亞川的心底,忽然升起一種詭異的感覺來。


    連他自己,都無法說得清楚,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可是卻不自覺的開始顫抖,陳年的舊事,似乎一點一點全部在眼前浮現。


    “七七,跟我走,我們離開這裏,你離開聶家,不再做聶家的殺手,我離開柏家,放棄柏家繼承人的身份,我們歸隱於深山老林中,找一個沒有人能找得到我們的地方,再也不過問外麵的這些事情,好嗎?”五年前,他深情的懇求再次在耳邊浮現,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想到這句話來。


    對麵絕美的女子,麵無表情的盯著自己看了許久,而後,搖了搖頭。


    “你沒有多長時間了,我禁止你再去管聶家,柏家,ving十字的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之後的日子裏,你就老老實實的跟我在家裏接受治療!”五年後,廖雲軒似乎也對著這隻小狐狸說過這樣的話。


    病床上絕美的女子,隻笑不語。


    “你知道,為什麽你和聶七曾經那麽相愛,最後,卻始終無法在一起嗎?”好像誰這麽問過……哦,對了,聶正源在五年前他挨了聶七一刀之後,這麽問過自己。


    那個時候,他以為,她不肯走,是因為不想拖累他放棄柏家,那個時候,他以為他們不能在一起,是因為愛情輸給了現實,那個時候,他以為她不肯接受治療,是因為不放心他和雲軒聯手去對付聶家……


    原來,原來事實的真相,一直都不是這個樣子的。


    她,不肯離開,是因為她不願意離開。


    她不願意離開,是因為她自己,樂在其中。


    所有人眼中,看到的都是那隻狐狸與這個世界爭鬥過程中被傷得體無完膚的可憐模樣,但是誰有能真正了解,這種“與其鬥,其樂無窮”的心理?


    “我一邊深深的厭惡著這一切,可是卻又悲哀的發現,我無法離開這一切……好像,一旦我停止了參與上天給我安排的遊戲,我就不再是我,無法再活下去一樣。”小狐狸自嘲的一笑,而後,變眯著眼看著柏亞川,露出一個巨大的笑容來:“所以,我追尋廖雲寂去了下一個遊戲……而你不需要跟過去,哥哥虞檬也不需要跟過去,因為那場遊戲,將會是一場,真正的,血腥的,冷漠的,不留任何餘地,彼此吞噬彼此血肉的真正的權力遊戲……”


    “你知道,為什麽你和聶七曾經那麽相愛,最後,卻始終無法在一起嗎?”


    因為,你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啊……彼此之間,你們,隻會成為彼此的累贅,成為彼此的阻礙。


    你若早早認清這一點,便不會再為她感到心痛了。


    “所以串串,我要跟你說聲再見了呢。”小狐狸上前來,腦袋蹭蹭他的褲腿,笑道:“多年前,你愛過的恩情,七七不勝感激。”


    言罷,不待他撫一下它毛茸茸的腦袋,便扭過頭去,一溜煙兒的跑著不見了。


    也許,它此次前來,不過是為了告訴他——他愛過的恩情,她已經報完,所以,彼此之間再無任何虧欠,他,也無需再為她的死,她的離開,有任何的愧疚或不安。


    他望著那個離去的小狐狸的影子,心中忽然有些釋然了。


    隱約間,似乎看到了小狐狸大霧中的身影後,有另外一個極其龐大,類似於“龍”的影子,伴隨在它周身。


    那是什麽呢?


    奇怪的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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