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想過無數種可能,他會說出那句她期待已久的“我愛你”。


    但是想必無論她蘇子幽再有才華想象力再豐富,也不曾想過會是在這種情況下聽他表白。


    如今,甜蜜盡殆,剩下的,隻有自己都說不清嚐不明的辛酸。


    “柏亞川,你不覺得,現在說這三個字,有些太晚了嗎?”蘇子幽伸手握住他撫著自己側臉的長指,輕輕將那長指放下。


    柏亞川沒有說話,隻是反手抓住她的手,細滑的觸感,讓人舍不得放下。


    “你還有別的要說的嗎?沒有的話,我要先走了。”蘇子幽掙脫開來,扭身要走。


    柏亞川這次沒有再拉住她,隻是看著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


    他答應過,說完自己心裏的話,就會放她一個人靜一靜,這一點,他可是言而有信的。


    不過,這不代表他就這樣放棄了。


    即便分手,他也有再次追求她的權利不是?


    她曾說過,她能感受到他在很努力的想要愛上她,但是從來感受不到他愛她。


    這一次,他不會再犯錯了,不會在猶豫不決,也不會再讓她感受不到安全感。


    這一次,換他來好好愛她。


    在那日廖家與廖雲軒聶七爭吵後,在兒時的秘密基地和廖雲軒談完之後,廖雲軒離開後,他摸著手下粗糙的石灰柱子,對著四周空蕩蕩的廢墟低聲道:“你還想躲到何時?出來吧。”


    這時聶七才從荒廢的建築的後牆走出來,頭發亂糟糟的,嘴裏叼著一根棒棒糖,像極了路上流浪的孩子。


    這個已經二十多歲了,還叼著一根棒棒糖,啃得甚是幸福的大齡流浪兒童,慢吞吞的走到他跟前,坐到了他旁邊。


    “你哪兒來的錢買糖?”柏亞川笑道,他可記得這新買的運動衣裏一分錢也沒有,而且,這隻狐狸若是有錢,不該去買煙嗎?怎麽倒是叼起了棒棒糖?


    “沒錢。”大齡流浪兒童很是誠懇,“這是偷的。”


    能把盜竊這麽無恥的事情說的這麽理直氣壯,君子坦蕩蕩,這世上怕也隻有這麽一個不要臉的家夥能做到了吧?


    柏亞川沒有再說話,而實際上他也確實沒什麽好說的,兩人就這麽沉默著。


    “一年?”過了很久,他忽然開口問道,嗓子有些幹澀,可惜這裏沒有水來給他解渴。


    “什麽一年。”大齡流浪兒童把糖添得滿臉都是,一點兒都不注意個人衛生,糖沾臉上了,她就四處瞎添,舔完以後可能嫌膩,又拿袖子唿啦一擦,乎了自己滿臉的糖也滿不在乎。


    “少聽廖雲軒那些庸醫亂講,我師父明明跟我說了,我雖然舊傷比較多,但是好在底子好,能活好多年呢。”聶七含糊不清的啃著棒棒糖,一根糖能讓她啃得這麽認真,也不枉偷來的艱辛。


    這人說話一向沒個正經,一句話裏有時也就隻有標點符號可以信,有時標點符號都不能相信。


    柏亞川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從襯衣口袋裏掏出個手絹遞給了聶七,示意讓這個啃了滿臉糖的家夥擦擦嘴。


    “哎呦喂,你還隨身帶著手絹呢?真是比我還講究啊。”聶七結果那手絹,嘴上卻一點兒也不積德。


    “幽幽的絲巾……”柏亞川扶額,心想果然隻要遇見聶七,他和蘇子幽都沒好日子過。


    本來剛要拿來擦臉的大齡流浪兒童忽然住了手,蔫兒了:“那我還是別用了……”


    柏亞川鄙夷的看她一眼:“你爪子都糊上去了,已經用不了了!”


    果然,那絲巾已經粘大齡流浪兒童的爪子上了!


    聶七眼巴巴的看著自個兒的爪子,估計覺得反正已經髒了,那就繼續髒下去吧,便也不再管,繼續啃糖了。


    “住雲軒家裏吧,他在也好照顧你。”柏亞川歎口氣,看著自己跟前這個早已成人,但是似乎完全沒有自立能力的大齡流浪兒童,開口道。


    “我才不,他一早的虐待我!”聶七一口否決,“你也看見了,尼瑪連衣服都不給我穿,還照顧我?得了吧,欺壓我還差不多。”


    柏亞川聞言,也不再勸她,他知道這狐狸固執的很,勸她反而會得到相反的結果,不弱就把這件事兒交給廖雲軒好了,省的越摻和越忙。


    兩人又是沉默了一會兒,聶七啃完了棒棒糖,又把自己的爪子舔了一遍,確定沒有別的事兒可以幹了,才開口跟柏亞川說:“其實蘇子幽那個,是我不讓她跟你說,那孩子心眼兒實,就覺得吧答應了不能說那就不說,我就說做人要變通嘛,你說這孩子這麽誠實你老記恨人家也不對對吧,誠實的孩子我們要鼓勵,要表揚,要發揚光大……”


    不待聶七嘮叨完,柏亞川便打斷了她:“我沒生蘇子幽的氣,我隻是……”


    “你隻是忽然很生我的氣,為什麽我什麽都瞞著你,所以現在蘇子幽一有事兒瞞著你,你就覺得特別不爽是不是?”聶七替他將他沒有說出來的話補充完整。


    柏亞川皺著眉頭,想說什麽但是又不曉得要說些什麽,片刻後他煩躁的扭過頭來,盯著聶七的眼睛,有些歇斯底裏的道:“為什麽我們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


    會變成,你即將死去,還要對我嬉皮笑臉?


    這是一個相當深奧的問題,聶七咬著手指尋找之前啃棒棒糖的時候留下的甜味,隻可惜那甜味早就被自己舔沒了,隻能啃啃手指頭解解饞了。


    “也許我們本來就是這樣子吧。”聶七笑道,風揚起她亂糟糟的長發,本來細長如瀑布的秀發被她自己抓的亂糟糟的,被風一吹,一點兒美感都沒有。


    “和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你是不是除了壓抑難過以外,感受不到任何的快樂?”聶七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隻給柏亞川留下一個背影。


    “我……”柏亞川想要否定,可是,他悲哀的發現,她說的都是事實。


    “和幽幽在一起就輕鬆多了吧?是不是有時候,會讓你忘了自己是誰?”聶七繼續開口,聲音裏帶著些笑意。


    和蘇子幽在一起……柏亞川有些出神。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個少女的模樣,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有些靈動,有些溫柔又有些調皮,乖巧的模樣,無論是撒嬌還是害羞,都像小貓咪一樣惹人愛憐。


    似乎隻要這樣想一想,心中的不安和焦躁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隻剩下一種自己都不知道的甜蜜感,讓自己心中一陣柔軟。


    那隻大齡流浪兒童在這個時候迴頭了,微微彎腰,麵向她親愛的柏哥哥,眯起雙眼,笑了:“多年以後,你能遇見一個帶給你快樂的女孩子,我很為你高興。”


    真正的愛,應該帶給你的是快樂,而不是痛苦。


    當你想起她的時候,應該是甜蜜,而不是愧疚。


    親愛的柏亞川,你現在是否知曉,自己心底的那個女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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