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色漸漸亮了,等在店鋪門前的客人們急的不行,瞎子卻不依不饒的。屋子裏並沒搜出三串錢來,可見根本不是賣瓷器的商人偷的。店老板並不想惹出麻煩來,但是又不願意壞了客店的名聲,隻好低聲下氣的跟老瞎子陪著小心。

    店老板;’這位眼睛不好的老哥,整個屋子裏都搜遍了,也沒找著你說的那三串錢,不是你老記差了?看起來真的不是這個賣瓷器偷的,放了他吧。’

    老盲人堵住店門,不放任何人出去。那七個人急得火上房,吵吵嚷嚷的非要出去不可,老瞎子說什麽也不答應放人。自從吉林由將軍府改為行省之後,各地就跟關內一樣,設了府,廳,州,也是大清朝的王法,很是嚴厲。滿清的吏治是最為嚴謹的,官員貪贓十兩銀子就會丟了烏紗帽,大案要案半年破不了就會丟了前程。楊乃武一案從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摘了一百三四十個頂戴,所以地方盡可能瞞案不報,或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真正出了事誰也不敢耽擱。

    老盲人;’每一個行李都得搜,我眼瞎,分不出誰是誰?我知道這些住店的都是常來常往的,就欺負我一個老瞎子看不見。這都成了賊窩了,要是翻不出來,我到外麵非得嚷嚷不可,讓人們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你這個開店的也洗清不了賊名。’

    店老板無可奈何;’行行,就依你。到我這小店來住的都不是什麽有錢人,真有錢的也不會隻有三串錢。大家都把行李打開吧,我這個店可擔不起賊名。’

    眾客人七嘴八舌的答應道;’隨便搜,都是走南闖北的人,別跟老瞎子一般見識,老瞎子也怪可憐的。說老實話,懷裏真要是能拿出來三串錢也就不住這個大鋪炕了,這老瞎子也不知道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大家都搜一搜,也好堵堵老瞎子的那張爛嘴,別讓他從這裏出去瞎說八道的。’

    眾人互相搜查,隻有等著出店門的客人有兩個大箱籠沒有打開。這七個人神情有些不自然,又不好硬往外闖。那七個人主動的把身上背著的包袱打開了讓人們看,背的都是一些個洋布,還有十幾塊銀元,顯然不是老瞎子的。

    街上傳來了梆子聲,這是巡街的警務人員。老佛爺作主推行新政,各地都成立了警務局。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些過去的將士們對這個新職務很是熱心,每天一大早就起來巡街。店老板跟常住的客人很熟悉,那個賣瓷器的也不是頭一次入住,老瞎子過去倒是沒來過。看老瞎子那個著急的樣子,不像特意來搗亂的,興許是真的丟了錢財,店老板也希望把事情弄個明白。東屋的七個客人店老板沒有見過,昨晚住店的時間都很晚,連店夥計也沒太注意,黑燈瞎火的。店老板拎著馬燈照到了兩個捆的挺結實的大箱籠,心裏有些個犯疑惑,就這兩個箱籠沒有打開查過。

    店老板;’就剩這兩個箱籠了,也打開查一下。’

    東屋的客人;’這是些洋布,有啥查的?我們壓根就沒進那個屋,這繩子解一迴可麻煩了。’

    老盲人;’必須得查,不讓查就不準走。’

    店老板執意要查,那七個人死活不肯答應,想要硬闖出大門,店老板跟老瞎子都攔不不放,就在店裏鬧了起來。店老板見爭執不下,隻好求助於官府,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

    店老板;’小二,快叫巡警進來,就說這兒發生了盜案。’

    東屋的客人大吃一驚,相互看看,無可奈何。店夥計把頭探出窗外,亮開喉嚨喊叫了起來,響徹了整條大街。不大一會兒工夫,三個巡警跑了過來,手裏都拿著火藥槍,一腳將大門踢開,老瞎子跌了個大跟鬥。。

    巡警;’怎麽了?怎麽了?’

    店老板;’這老瞎子說他丟了錢,所有的客人全都搜遍了,也沒有找到。這幾位客人急著要走,不肯打開這兩個箱籠。三位兄弟給公斷一下,是開還是不開?’

    巡警;’打開打開,沒做賊怕的啥?’

    那幾個人不肯動手,店夥計上前解開繩子,那幾個人麵露驚惶,想要溜出店門,被老瞎子死死的關住大門。

    巡警厲聲嗬斥道;’都給我站住,哪個也不準走。’

    巡警端起了火藥槍,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那些想溜出去的人,那些人被嚇住了。東北地區駐防的大多是滿兵,很是強悍,江湖好漢們見了兵就如同老鼠見到了貓一般。東北的土寇通常是三五成群,有當家的,炮頭,二炮等等,以往都是些莊稼漢。這些土寇在山裏麵還能闖蕩闖蕩,尋找機會綁個肉頭大戶的票,弄個百十塊銀元。到了城裏就不行了,事情一敗露就嚇得都酥了骨。

    店夥計麻利的解開繩子,將箱籠掀開,裏麵是個肢解了的死人,上麵是一顆人頭,眾人無不大驚失色。那七個作案的人也是剛出道,見露了餡一個個就嚇得跪倒在地上,渾身如同篩糠一樣。巡警們是帶著刀槍的,三個巡警看住了那七個兇犯,打發人去警務局報信,這可是一樁驚天大案。

    巡警;’怪不得想跑,都給我老實點,殺的是誰?把那個箱籠也打開,興許也是個死人?’

    另一個箱籠也打開了,也是一個被肢解了的死人。巡警們也神色大變,舉起槍來,指著那七個人,嚴陣以待。那七個人都嚇傻了,癱軟在地,都不敢出聲。

    巡警;’都別動,誰動打死誰。把人犯和證人都帶局子裏去,這可是個大的命案。’

    店夥計有些不解道;’先來的那兩個人跟後來的五個人不是一夥的,那兩個人挑著的確實是洋布,就是包袱裏搜出的那些個洋布。可是我就鬧不明白了,先前進來的是兩個人,後來進東屋的是五個人,總共是七個人。這些人把先來的兩個人給殺了,裝在了箱籠子裏,怎麽出去時還能是七個人呢?’

    眾人議論紛紛,都被帶往警務局作為證人。店老板恍然大悟道;’這些賊人表麵上進來是五個人,其實也是七個人,有兩個人是在箱籠裏藏著呢。昨夜他們殺了先來的那兩個人,肢解了之後放進箱籠裏,出店時還是七個人,誰也查不出來。要是這老瞎子不鬧,還真讓他們一夥走掉了,也虧了這一鬧。’

    老盲人有些得意;’我就知道準是這麽迴事,才砸了瓷器,嚷著丟了錢。別看我眼瞎,這耳朵靈著呢,趕上眼睛了。丟的錢也不用找了,還在我兜裏裝著呢。’

    瓷器商人恍然大悟;’你這老瞎子沒丟錢,賠我的瓷器。’

    老盲人;’幫官家破這麽大的案子還不得多領些賞錢?你那幾件破瓷器算個啥?跟我到官家那兒領去。’

    七個兇手雙手抱頭在巡警的押解之下向外麵走去,眾人抬著證物緊隨其後。這一樁大案一陣風似的傳遍了全城,百姓們都湧了出來看熱鬧,很快的就傳遍了全地區,人們都很興奮。案子是公開審理的,圍觀的人們人山人海的,官員們也發足了威風,好一頓誇耀。每一個證人走出了衙門都成了中心人物,繪聲繪色的講述當時所發生的點點滴滴,還有所添加。

    老盲人誇耀的說道;’我這耳朵比你們的眼睛還好使,那屋的事我就像看到了一樣。別看隔堵牆,我啥都知道。這得給我賞錢哪,是我幫官家破了這麽大個案子。這些人一出店門還有個查?’

    瞎子的耳朵就是比正常人的靈敏,隔著一堵牆,老瞎子如同親眼見到了整個作案過程一樣,成為了中心人物。人們如同聽評書一樣,老瞎子走到哪裏講到哪裏,人們都熱情款待,成了最受歡迎的人。老瞎子打探到了整個兇案發生的前因後果,連被害人是誰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聽過講述的人們又添油加醋的傳播到了新的地區,成為清末最為轟動的人命奇案。

    被害人的身份也查明了,是家住九台鎮頭台子的於老根,行兇的主使人是他的妹夫韓狐狸,負案在逃,沒在犯罪現場。贓款贓物都被充公,另一個被殺的人是個挑夫,是於老根臨時雇用的,有人作證明。於老根是打發二兒子於小屁外出收帳,僥幸避過殺身之禍,本來該死的是於老根和於小屁。於小屁聞訊趕到了長春廳,痛哭了一通,把父親草草安葬,身上一文錢也沒有了。於小屁想要為父報仇,韓狐狸卻沒了蹤影。於小屁琢磨來琢磨去,最後決定還是迴九台打探韓狐狸的行蹤,韓狐狸跟臊和尚是親兄弟,跟被殺的小財迷是夫妻,小財迷一死家產就歸了韓狐狸,他早晚也得露麵。

    於大虎沒敢露麵,怕官府追究前一陣子那兩樁命案。於小屁找到他時,於大虎懷疑那些洋布和銀元全被於小屁獨吞了,於小屁怎麽解釋他也不肯相信。出了這麽大的事,長春廳這個地方於小屁也打算暫時離開,也沒什麽好留戀的了。在悲痛之中,不知怎麽著,於小屁非常思念那個劉銀姑,夢裏總能夢見那位劉二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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