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是如同一場略微風波和經曆的經曆,隱約之中慕容歌直覺,此事絕對不會這麽簡單,十年時間的漠視,絕非偶然。而突然的重視,更是絕非偶然!

    隻是,皇宮內本就是事情繁雜,她身為局外人和現代人,知曉曆史的演變,從血一樣的曆史中,雖然懂得其中複雜,但也無法了解。

    跟著元祁一同迴了芙蓉閣,一路上,氣氛壓抑深沉的讓人險些喘不過氣。

    意外的是,她原本要安排婢女們伺候他沐浴更衣用晚膳後離開,誰知元祁單獨留下了她。

    他隻是身著了一件裏衣,就那麽閑適的半靠在床上。她站在紗帳外,透過紗帳看向他,不知是因為模糊還是夜色有些暗了,搖曳的燭光下,他目光竟然有片刻迷離。

    問她:“與蘭玉公子相處的日子裏,你認為他是怎樣的人?”

    蘭玉?他怎麽會突然提起蘭玉?心下疑惑,但是她仍舊老實的迴道:“目前為止,是個好人。幾乎天下人都是如此認為。”

    目前為止?他竟輕輕一笑。目光從紗帳裏麵銳利的傳出,他上下打量著她,又道:“慕容歌。”

    “是。”

    “本宮是怎樣的人?”他猶豫了一下,才問出口。

    深藏不露,讓人想要躲避的人。也是為達目的,可以不折手段的人。更是天下人在他眼中,可以成為無所遁形的人。但是,她不確定,他是否有心。這是她的心裏話,也是最直觀的話。可今日麵對他的陰沉和那麽一絲她察覺到的猶豫,她緩緩說道:“太子高深莫測,妾無法得知。”

    話落,換來的是讓人仿佛瞬間便陷入黑暗,在黑暗中無法看清方向而得來的恐懼感。

    她的心咯噔一聲,今夜的他似乎很不一樣。她不著痕跡的退後了一步。深深的幾個唿吸間,她似乎聞到了疼痛的滋味,又或者是冷漠的味道。此刻的她,竟然迷茫了。

    元祁目光落在左手大拇指的扳指上,紫紅色的光芒映在他漆黑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道冷的可以冰凍人身人心的光芒。蘭玉公子,是好人,天下人眼中的好人?

    他起身重新靠在床上,鼻尖聞到從頭發上傳來的一絲蓮花清香味。眼中的冷意散去,重新看向慕容歌,略微清冷的聲音問道:“你給本宮的貓香皂,是什麽顏色的?”黃色?藍色?

    聞言,慕容歌原本低斂的眼眸中盡是驚訝之色,震驚的看向紗帳那邊的他。神色上的震驚來不及心中的震驚

    。那唐老鴨形狀的香皂是粉色的。當初給他時,心中還在隱隱不安,他會不喜歡這個顏色而問責她。可當時他並未有任何異樣,而她也沒有多想。可此刻她怎麽也沒有想到,他是色盲!眼中沒有任何色彩!

    具有傾城之容,讓天下女子為之瘋狂的他,竟然……

    “迴太子的話,是粉色。”她震驚的收迴驚訝的目光,聲音十分平靜的說道。

    他看著她片刻間的神色變化,隻見驚訝,未見好奇與厭惡。橘紅色略顯白的嘴唇輕輕的揚起自嘲的弧度,“粉色?”

    “是。”粉色,少女時的夢。若有可能,她是想要粉色的牆壁,粉色的家具,粉色的燈光。

    “下迴做藍色的吧。”他清冷的聲音壓低了一下吩咐道。

    “是。”

    “勿要再是貓。”他又提醒道。

    這不是貓,是唐老鴨!隻是技術不精出了一丁點兒的失誤。慕容歌無聲的反駁道。

    離開時,她站在門前停頓了一下,迴頭看見幾重紗帳內,他仍舊還是剛才的姿勢,半靠在床邊,望著扳指不知在想些什麽。

    今晚,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對於他眼中隻能看見黑白的顏色,她有的隻是片刻的震驚,也許再完美的人都會有缺陷。而這缺陷在他人眼中,是嘲諷的,不屑的,又或者是憐憫的。在她眼中,這再正常不過,每個人不會保證自己是完美的。始終縈繞在她心頭的是今夜他突然提到蘭玉。

    亂世群雄,一片大陸,四分五裂,遲早是要天下一統。屆時,血流成河,百姓叫苦連天。

    誰都無法改變。

    ……

    齊國。

    短短兩日發生了一件大事。

    十皇子趙子盡一事已經查明,是朝廷中有人嫉妒宰相而設計殺害。與十皇子絲毫沒有關係。

    趙子盡望著緊關的門緩慢打開,從門傳進來的月光,嘴角掛著一抹冷漠的笑。

    為了能夠重新走出這裏,他舍棄太多!

    原本打算再過些日子將證據拿出,卻沒有想到,因為元祁一次的精心算計,她被迫迴到元祁的身邊!

    其實,在他被禁足的第五日,他的暗衛折損三十名得到證據。他在等待機會,等到合適的機會,可以一舉擊倒趙子維時再走出這裏也為時不晚。

    如今,他確是不能等了。

    據說,三個月後,夏國皇帝

    六十歲壽宴。也許是最後一個壽宴,作為十國中最為強大的國家,其他國家必定攜重禮前去參加。相對於其他國家的壽宴,也隻是做做樣子,派個身份不高的使節便可,可在麵對夏國時,一切都不可怠慢。

    所以他不能放棄這次機會,他要再見到她。確定她活的很好。更要帶走她,絕對不能讓她在夏國太子身邊!

    從月光中緩緩走來一人,是趙子維。

    這段日子,趙子維經常出現。趙子盡並不意外。

    “是否想好?”趙子維沉聲問道。

    趙子盡眼眸微動,堅定未有一絲遲疑的迴道:“好。”

    二人相視,似有暗芒交錯。卻又平靜的仿佛今夜的月光,平和。

    ……

    翌日,元祁又入宮。

    她在房中做香皂,天藍色的唐老鴨。

    如冰一早來過,十幾日的時間,她修養的甚好,可是長時間的營養不良,導致的麵色蠟黃卻不是一日兩日可以養好。可人卻胖了一些。

    她安排如冰每日清掃藏書閣。這是如冰要求的。她說,不能再見太子,否則她將永遠不能從泥沼中走出,更何況如今的她肮髒卑賤的如螻蟻,已經不配有任何奢望,短短幾個月經曆了如此多,她要的隻是一份平靜。藏書閣內可以淨化她的身,她的靈魂。

    聽說,元祁將藏書閣內的書都看過,過目不忘。如冰,這個傻丫頭!以為她的心思能瞞得過她?

    望著手中已經成型的唐老鴨,她輕聲自問:“莫非真的不是鴨,而是貓?”貓姿態優雅慵懶,生來就是享福的,而鴨,好像是有點醜,可鴨脖子是極好吃的。

    “慕容姑娘可在?”門外有人向流雲詢問。

    流雲一向少言寡語,據說冷酷的俊模樣吸引了太子府內春心大動的不少姑娘們。就連流雲做衣服的銀兩也無需她出了,荷包,香囊,等等小東西每日都會有人送來。她又是因此省了不少銀兩。

    她當然樂見!向來愛財的她今晨對流雲語重心長的叮囑道:“好好發展,繼續保持。”

    流雲這從早上到午飯過後都沒有正眼瞧她。這會子有人詢問,他也是沒有言語。

    她歎了口氣,言多必失,看來今晨一句鼓勵的話得罪了流雲。便自己迴道:“有何事?”

    “太子妃有請。”

    聲音有些熟悉,是林善雅身邊的婢女巧雲。竟是一等婢女親自前

    來請她。看來就是她推脫有事不能去也是不可能的了。

    “請稍等。”

    她起身拂去衣服上的雜物,然後轉身看向銅鏡,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淡笑,銅鏡中的女子,清雅如蓮,自骨子裏透出來的氣息,優雅渾然天成。

    林善雅想要做什麽?這麽多天過去也該有所動作了。忽然想到,前些日子在太子府第一次見林善雅的情形,林善雅某些形態與元祁有些像,可元祁是天生而來,而林善雅卻有點像故意而為。

    看來以後她想要清靜,也是不行了。

    巧雲見到不施脂粉的慕容歌,暗暗吃驚,竟是如此素雅!雖說沒有太子妃的絕色傾城震撼世人,但這等素雅也是讓人眼前一亮。她是在宮中見慣了各色美人,卻鮮少見到一點脂粉都不施的。

    從頭看到腳也不見一絲狐媚的味道來。巧雲暗自冷笑,怕就是用了這等高人一招特別的手段,得以太子的特別對待。

    “慕容姑娘請隨我來。”巧雲語氣略顯冷意。就連看慕容歌的目光也是略帶不屑的。

    聞言,慕容歌挑了挑眉梢,神色未動。

    但她好脾氣,不代表流雲好脾氣,況且他從一早上到現在,確切的來說,是幾日來脾氣就不是特別好,今日更不好而已。他一臉絲毫不加掩藏的殺氣盯著巧雲。

    巧雲忽敢背後冰冷,仿佛有種生命遇到盡頭的恐懼感,她迴頭看去,正好見到流雲殺氣濃鬱的神色,頓時神色一陣,退後了一步,嗡了嗡嘴,想要說些什麽,卻愣是沒有開口。

    “不帶路嗎?”慕容歌心中好笑,但麵上仍舊溫和有禮,與流雲的冷若冰霜,拒人於千裏之外有著強烈的對比。

    巧雲愣了一下點頭在前麵帶路。

    原本以為是去泊康閣,等到了長亭後才知,林善雅在此處會友,長亭內,五六名身著華麗的年輕婦人,小姐笑意盈盈的敘話著,偶爾還能聽見她們附庸風雅的對詩。

    她不動聲色的收迴目光進了長亭。

    “太子妃,慕容姑娘到了。”巧雲弓腰走向林善雅,低聲稟告道。

    還未等林善雅看過來,其他幾位婦人和小姐紛紛向她看來。

    其中有一女子,有著一雙上翹的鳳眼,風眼笑起來風情無限,卻不妖嬈。好奇得看向慕容歌,問道:“她就是慕容歌?傳言被原國慶王休離被貶為歌姬的慶王妃?”

    “哦?據說是原國數一數二的美

    人,卻沒想到與太子妃竟然是天壤之別。在太子妃麵前,她倒是成了庸脂俗粉。”一名美婦人掩嘴竊笑,掃著慕容歌的目光也是不屑的。

    又有婦人道:“原國不過是小國,小國的人自然見識短。楊小姐,你未免太過高抬了她。用她與太子妃相比,豈不是侮辱了太子妃?”

    “如今太子重用她,自然說明她有特別之處。咱們又何必提起舊事?”五人之中,其中一名身著紫色長裙,容貌在幾人之中並不出眾,但卻是看上去氣質高貴一些的女子說道。

    慕容歌一直平靜的聽著她們幾人你一言我一語,仿佛是個局外人,在看一場菜市場上演的鬧劇,說的直白點,她們看似高貴,可出口的言語卻與其他無知婦人一般無二!她轉移目光,見林善雅正優雅淡然的品茶,絕色容光的臉上泛著淡淡的笑,似乎並未聽見其他幾人的對話。

    紫衣女子開口後,其他幾人紛紛掩嘴竊笑,不置可否。無論是不是舊事,那就是慕容歌身份不再高貴,而是被她們可以任意恥笑的人。

    “是啊,別提她了,若是能有幾分能耐也不會讓原國慶王休掉。如今不過是太子可憐她吧了!”第一個開口羞辱慕容歌的美婦人輕笑道。眉宇間是自以為是的高雅姿態。

    見狀,慕容歌挑著眉梢,心下已經十分明白林善雅的目的。隻要讓夏國眾人知道她的存在。從而用眾人之口來羞辱她,甚至是讓元祁迫於眾人的壓力,而將她遣散出府!

    若是如此,她是要謝謝她們的。

    謝謝她們苦口婆心,不惜浪費口水也要來羞辱她!想到這裏,唇角的笑,染了幾分冰霜。抬頭看了眼不語的林善雅,正欲開口,便有有人開口。

    流雲緊緊按住腰間長劍,這幾個女人足夠可惡!

    似乎發現了慕容歌身後的流雲,一女子十分憤怒好奇的問道:“怎的不過是名管家,也有護衛跟隨?”

    慕容歌看了眼林善雅,低頭說道:“若太子妃無事,奴婢告退。”

    誰知那位女子聽她這話,立即暴怒的將裝滿熱茶的茶盞扔向慕容歌,“怎的一名小小管家也敢如此大膽?竟敢將本夫人的話全然不放在眼中?不過就是個卑賤的下人!今日就算是本夫人要了你的性命,也是情理之中!太子妃,將此賤人拖下去斬了吧,省得卑賤之軀汙了太子府聖潔之地!”

    迎麵而來的茶盞即使被流雲揮出去,但滾燙的茶水,還是有些被濺到了身上。慕容歌冷眸盯著身上的茶水。

    “請問夫人是哪位大人的夫人?”她低著頭讓人看不見她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冷聲問道。

    那位夫人一愣,沒有想到剛才千鈞一發之際流雲會出手。而且那劍鋒利的一劍便是劈開茶盞!沒有多想便在呆愣之中說道:“本夫人乃劉尚書大人之妻。”

    劉尚書的夫人?慕容歌心中冷笑,並看向林善雅笑問:“太子妃請奴婢前來,是要討幾位夫人小姐的歡心吧?”

    林善雅眼皮一跳,看向慕容歌,兩眉輕輕蹙起。

    其他幾人都是看向林善雅,其實這對她們而言不過是小事而已,畢竟下人在她們眼中都是不值得一提而已,可不知道為什麽,她們在這忽然間似乎感覺到慕容歌好像有一點不一樣。

    從長亭路過的碧柔見過剛才一幕,便走過來對長亭內的人行禮,然後說道:“迴幾位夫人的話,慕容姑娘的性命在太子府中,唯有太子可取。”

    話落後,碧柔擔憂的看了一眼慕容歌,轉身離去。她能說的,能做的也隻有這些。雖然與慕容歌相處時日不多,但是她知道,慕容歌是個值得他人真心以對之人。就憑著她能夠親身進入監牢,不怕肮髒也抱著如冰走出監牢。

    幾人麵麵相覷,碧柔的話讓不是太過愚笨的她們心中警醒,盯著慕容歌似要看出些什麽。

    而林善雅始終沉默,她暗中看向慕容歌,想要知道慕容歌究竟有多少心機,她要知道日後該如何對慕容歌出手!

    慕容歌嘴角的笑容更是深了幾分,將幾個出言侮辱她的人全部深深記在腦海之中。

    “那又如何?就算是本夫人將你從太子那裏要來,太子也必然會將你送給我!既然如此,我現在便要了你的性命!”那名婦人迴過神來後,忽然想到剛才自己竟然鬼使神差在其他幾位夫人小姐麵前迴了一名下等人的話,心中頗有幾分不堪,便在憤怒和羞惱之下,怒極出聲。

    紫衣女子聞言暗中搖了搖頭。夏國太子的人豈是別人想要便能要的?

    “不過是個下人,尚書夫人若是想要,太子必會賞給你的。”有著丹鳳眼的婦人笑道。

    的確,在她們這些所謂的貴人眼中,下人的命不值錢。

    慕容歌看向那尚書夫人,隻是淡淡一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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