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歌身形停頓,身後那熟悉的聲音仿佛透過雲霄傳來,竟也在其中透著一絲陌生和遙遠。

    她是不想再見他。有些時候,做人若是太過眷戀一些不該眷戀的,拖泥帶水的隻會讓自己深陷痛苦之中,更讓被你眷戀的人同樣不得輕鬆,這又是何苦的!

    明明她身在局中,被迫在這些權力者爭奪的漩渦中,極力的去選擇可以適合自己的生存方式,不經意間的動心換來的也隻是不敵世間任何的欲望。她在經曆掙紮中懂得這個世界的生存之理。

    那麽,他應該最為清楚的不是嗎?身在俗世,那美好的近乎於美夢的情愛,或許不該存有太多的期盼。

    “妾如今乃是夏國太子之奴,此時已經是深夜,妾必須迴長春宮安置。”她並未迴頭,而是就那麽站在原地,目光直視前方,聲音清冷的說道。

    “慕容歌……”身後那人似有些無奈的喚著她的名字。這三個字,今日之前他經常叫著,那時候她的心思怕是沒有現在這麽複雜。

    她緩緩閉上雙目,試圖平息因為他這一聲唿喚而漸漸又不受控製的心痛,她終究是歎息一聲,隻要是人就無法切斷七情六欲,她冷漠而疏離的說道:“妾願齊國太子今後平平安安,得償所願。”

    身在亂世,最難求的便是平平安安四字吧!她感謝他曾經在慶王府出手相助。

    不過,此刻她能說的也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

    “恨本宮?”他見她跨過門檻,身子一半已經在永德宮門外,便麵色陰沉的問道。

    聞言,她微微一笑,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她沒有理由恨他,從一開始便已經知道結果,他們二人之間不存在恨。

    瞧著她決然離去的背影,他高大的身形微微一動,就如此僵在原地望著那空無一人的永德宮門。

    一直就這麽站著,站了多久他毫無感覺。直到身後傳來流雲的聲音。

    “太子,夜色已晚。”

    夜色已晚……

    他的黑眸輕輕閃動了一下,夜色已晚,正是兩情相悅男女顛龍倒鳳之時,那個說不恨他的女子是否會在今晚便入了元祈的懷抱?被元祈壓在身下,肆意的品嚐著隻有她才有的美好?元祈可會溫柔待她?

    她還是個處子,盡管她冷靜淡然,但仍舊害怕的不是嗎?元祈該會溫柔的吧。

    他雙拳緊攥,眼中蒙上濃濃恨意。

    若她想要保住

    清白,便是應該可以。但,元祈不是他,他可以忍住,但元祈……

    想到這裏,他麵色一陣黑沉。

    流雲與橘桃二人麵麵相覷,他們十分擔憂太子,今日的太子與往日有所不同,而他們多多少少也能感覺到將慕容歌送給他人,太子心情不愉,雖然封國一行,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但,太子卻沒有最初來封國之時帶有的雄心暢快。

    用一名女子便可換得太子以及所有人都想要的,無需動用更多的脈絡,這些是所有人都樂於見到的。出於私心,他們同樣不希望太子因為任何一個女人而改變初衷。

    畢竟天下女人如雲,而天下統一的機會卻少之又少,一旦錯過,便有可能終身錯過。

    ……

    慕容歌一路走迴長春宮,這個時辰的長春宮應該關上大門了,但此刻仍舊是大門敞開,宮內燈火透明。這是她第二次進入長春宮,滿院子的白芙蓉被燈火之光映成了黃紅色,與那日所見讓人心靈會變得純淨的潔白截然相反,顯得迷離之中那般的魅惑。

    映雪與如冰二人站在院子裏等著她。見她隻是背著一個扁扁的包袱來了,二人麵露一絲詫異之色,她就這麽點東西?

    見狀,映雪心中冷笑,看來慕容歌早就知道有一天會被太子要來,所以才會有如此少的東西,瞧著她這副模樣還真是有幾分迫不及待之感,她冷哼了一聲道:“想不到你竟如此快的趕來,齊國太子畢竟曾經是你主子,怎的不再伺候齊國太子一夜?”一具肮髒的身子也敢狐媚太子,果真是不自量力!她這最後一句話說的聲音極大,能夠讓房內的人也聽的清楚,她這話其實也是想讓太子聽見,讓太子知道慕容歌身子肮髒,是齊國太子不要而轉送他人的。

    如冰望著走過來的慕容歌,心中有股難言的感覺,她不知道該怎樣形容此刻複雜的感覺,當她得知在接風洗塵宴上慕容歌被趙子維送給了封國皇帝,而後又被元祈要來後,她當時就愣了半響。

    原來,在元祈的眼中,慕容歌果然是不同的。

    隻不過,此刻聽見映雪如此刻薄嘲諷的話語,她兩眉輕蹙。映雪怎的如此不饒人?若可以選擇,慕容歌又怎會在接風洗塵宴上被人送來送去?若是真的日後跟了封國皇帝,怕是日後沒有好日過。這幾日她在封國皇宮內聽見了許多關於封國皇帝的事情,封國皇帝年老不說,喜好女色,後宮美女三千餘人皆被他睡過。憑著慕容歌的身份,屆時怕是要在封國後宮處處受製!

    慕容歌聞言,淡笑道:“若不然這樣,隻要映雪姑娘去稟明太子,隻要太子應允,我現在立即迴永德宮。”

    話落,她直接就走向前方元祈的寢宮。

    映雪神色僵硬,沒有料到慕容歌會如此無懼!此刻太子正在房中看書,她哪裏趕去打擾,況且慕容歌如今是太子的人,太子又怎會允了慕容歌去伺候齊國太子?她立即拽住了慕容歌,擰眉壓低聲音道:“你純屬是要與我作對?”

    “映雪姑娘,慕容歌絕無此意。”如冰見映雪發了怒,便立即上前笑容滿麵的為慕容歌開解道。

    映雪怒瞪一眼如冰,“憑你的身份也敢與我這樣說話?哪裏有你說話的地方,一邊去!”

    慕容歌眼中閃過一道凜冽的寒光,她用力甩開映雪的手,“放開!”從第一次相遇,映雪便想要她的性命,第二次同樣如此,如今若是她氣短不敢反抗,日後映雪豈不是要更加放肆?!她慕容歌是隱忍,但不代表可讓任意欺負!她不愚笨,認為對映雪低聲下氣,映雪日後就不會與她作對,若是她有這等子愚蠢的想法,從穿越至今,她還不知道會死幾個來迴!

    “你敢這樣對我講話?”映雪一臉的不可思議,她是婢女中最大的女官,太子身邊的婢女都要聽從她的命令,她怎麽也沒有想到慕容歌會這般不將她放在眼中!

    慕容歌冷冷的掃了她一眼後,冷聲道:“唯一可差遣我的人隻有太子。”既然元祈要了她,她相信自己身上的用途應該不少,既然有用途,她就可保護自己。

    映雪絕美的臉上浮現一絲殺氣,因著上次殺慕容歌的經曆,她不敢再有任何舉動,便也隻是麵有怒氣的出聲威脅道:“如今你是太子之奴,太子身邊所有的婢女皆是聽從我的命令差遣,而你也不例外!今日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於你,若日後不聽從我的命令,甚至是對我不敬,你別想在我手下有好日子過!”若不是因為慕容歌,她就不會落得終身不得有孕的地步,若不是慕容歌,此刻她的身子怎會如此柔弱?當日趙子維那一腳讓她不得有孕之時,還廢去她多年來修煉的武功,如今,她跟廢人沒什麽兩樣。

    聞言,慕容歌輕輕揚了揚眉。而如冰則一臉擔憂,她絕對相信映雪會說到做到,畢竟前段日子她剛剛跟隨夏國太子之時,如冰便對她便是用盡了各種欺負的手段。此刻她倒是希望慕容歌能夠跟映雪認錯,最起碼可讓日後的日子好過一些。

    而這時,從元祈房中走出的嘉傑,先是複雜的瞅了一眼慕容歌

    ,然後看向映雪。

    映雪立即福了福身,恭敬有禮道:“見過先生。”

    嘉傑是元祈的幕僚,而幕僚在夏國是頗受尊敬的,地位與在朝官員是一樣的,所以映雪在麵對嘉傑時不敢放肆。況且,此時嘉傑在太子跟前能夠出謀劃策,太子極為器重,她更是不敢多有得罪。

    慕容歌頜首一禮,微微斂著眼睛,似乎並未發現嘉傑看向她時那含著打量的目光。

    “見過先生。”如冰也立即行禮。

    嘉傑點了點頭算是迴了她們三人的禮,一向沉穩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看向映雪吩咐道:“太子吩咐,慕容歌隻需聽太子命令便可。映雪你暫且去為慕容歌安排住處吧。”

    “什麽?”聞言,映雪猛的抬起頭錯愕的望著嘉傑,不敢相信嘉傑說的話,太子若是聽見了她剛才說的話,就應該知道慕容歌身子是不幹淨的,可現在太子竟然保護慕容歌!

    對於映雪的詫異,嘉傑皺了皺眉,語音毫無起伏道:“映雪,你還沒有資格質疑太子的吩咐。”

    映雪身形一顫,頭皮發麻,她竟如此輕易的忘記了約束自己的言行,差一點又要犯下錯誤。她不該在院子裏如此大張旗鼓的與慕容歌宣戰!

    慕容歌眉梢輕微的楊了一下,眼底也有一抹詫異之色。

    如冰震驚的轉頭看向慕容歌,心中暗暗驚訝:他對慕容歌竟如此不同!

    “慕容歌,進去伺候太子吧。”嘉傑再次看向慕容歌,眼睛內閃著複雜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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