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佑帝愁眉苦臉的望著程林,「程愛卿,你覺得此事該如何處理?」


    程林是他的心腹,這些年來,一旦遇到難事,嘉佑帝還是會習慣性的聽聽程林的意見。


    程林沉默片刻,問道:「那要看陛下心裏到底想要什麽樣的結果!」


    這話估計也就程林敢跟他如此說。


    嘉佑帝意外的睇了程林一眼,沉默片刻,嘆了口氣,「鄧穩畢竟是朕的老師,鄧二郎又傷了臉,斷了手,朕不能不給鄧家一個交代。」


    是給鄧家交代,並不是給鄧家公平,程林嘴角動了動,眼中閃過一道瞭然。


    「你在朝堂上也看到了,彥昭也不是故意打他的,鄧二郎和李四郎定然是事先就設好了套,」


    程林點頭。


    看今日朝堂上宋彥昭審問那三個士子時,那三人表現出的驚慌便知道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件事定然有隱情,至於是鄧二郎和李四郎設計宋彥昭,還是背後另有其人,那就值得推敲了。


    可惜現在大理寺不適合再接手了,若是大理寺接手了,說不定能審出點不一樣得東西。


    嘉佑帝也覺得大理寺沒接手有點遺憾,若是大理寺真的拿到鄧二郎和李四郎設計宋彥昭的證據,那此事處置起來倒也簡單了。


    雙方都有責任,各打一百大板就是了。


    程林在心裏琢磨片刻,開口道:「其實,陛下不妨抽絲剝繭,迴到事情的最初來看這件事。」


    迴到事情的最初?嘉佑帝一愣。


    事情的最初是什麽?


    「你是說讓朕將此事當做年輕人打架一事來處理?」嘉佑帝遲疑的看著程林。


    其實大周勛貴子弟中,打架也是常見的事,年輕人嘛,火氣大,容易衝動,總是會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會引起怒火上湧。


    這種事最後一般都是年輕人自己解決,鬧大了的才有父母親族出麵。


    當然像這次這樣鬧大的事並不多。


    「不聾不啞,不做家翁,陛下不妨按照處理家事的態度來處理這件事,補償鄧家,小懲宋家。」程林建議。


    補償鄧家這個沒什麽問題,嘉佑帝本來也有這個想法,隻是小懲宋家,要懲到什麽程度?


    嘉佑帝皺著眉頭,指著桌案上堆的高高的奏摺,「你也看到了,這些都是彈劾明惠和彥昭的,這次若是朕給的說法不明確,估計這些禦史們就要血濺奉天殿了。」


    禦史有風聞奏事,直言勸諫的權力,有時遇到僵持不下的話題,以死勸諫的禦史也不是沒有。


    隻是嘉佑帝向來施政溫和,大多數時候也願意聽從臣子的意見,所以禦史們沒有死諫的機會。


    程林聽了嘉佑帝的話,想了想,道:「臣倒是有一方法,陛下不妨考慮一二!」


    「說來聽聽。」嘉佑帝看向程林。


    程林抿了抿嘴,「這件事裏,其實禦史們意見最大的無非是明惠公主行事不當,至於宋大人和鄧二郎之間的事,您也說了,定有隱情。」


    嘉佑帝點了點頭。


    程林卻沒有接著往下說,而是換了個看似不相關的話題,「臣記得當初陛下給明惠公主的封地是餘杭對吧?」


    嘉佑帝眉頭皺了下,不明白程林為何突然問起明惠公主的封地,疑惑的點了點頭,「是餘杭沒錯!」


    明惠出生的時候正趕上他封太子,所以在他的一眾公主中,嘉佑帝最疼愛的就是明惠公主。


    他登基為帝後,就將最為富饒的餘杭給了明惠作為封地。


    程林抬頭看著嘉佑帝,緩緩的吐出一句話來,「公主此次行事確實欠妥,陛下不妨改封公主的封地,令公主一家遷往封地。」


    嘉佑帝麵色一變,下意識的否決,「不行!」


    其實每個公主都有封地,但公主隻享封地的稅收,一般不會去封地生活,她們在金陵都有公主府。


    封地就是再富饒,和金陵的富庶也是不能相提並論的,何況金陵是天子腳下,在金陵又嘉佑帝護著,豈是在封地生活能比的?


    「陛下不用著急,先聽臣將話說完。」程林走到殿內掛著的一副大周天下輿圖邊,用手在上麵劃了一片地方。


    「臣近些日子一直在思考整頓軍務的事情,從何處著手,用何人負責確實是件頭疼謹慎的事情。」


    這怎麽又扯到整頓軍務的事上去了?


    嘉佑帝走到輿圖前,看到程林圈中的地方,不由心中一動,有些明白了程林的意思。


    「你是說將明惠的封地改到益州?」


    程林點點頭。


    「益州在前朝戰亂頻繁,但到了我朝治下,雖然仍舊貧瘠不堪,但卻沒有了外敵紛擾,益州路近幾十年來少見戰事,陛下若想整頓軍務,不妨考慮從益州路開始。」


    大周太祖馬上得天下,如今雖說四海昇平,但東南沿海有倭寇盤踞,東北有遼人虎視眈眈,西北有金人隔關相望,算來算去,隻有益州路最為平靜。


    益州路在前朝因為嶺南小國眾多,所以戰事頻發,導致益州各府縣成為貧瘠之地,後來太祖建大周後,不斷派兵收服嶺南各國。


    至先帝時期,嶺南各國終於被全部統一,益州路得以休養生息二十多年,到現在雖然仍是積弱之地,卻已經比前朝好了不少。


    且益州已經幾十年無戰事,要裁軍從益州開始自然是個穩妥的決定。


    「你的意思還是覺得彥昭合適?」嘉佑帝定定的盯著輿圖看了片刻,低聲問程林。


    至此,他自然已經明白了程林的全部用意。


    程林點點頭,「陛下,宋大人有勇有謀,且他身上的狠勁和闖勁很難在其他人身上找到。」


    嘉佑帝的嘴角不由抽了兩下。


    一言不合就把人家斷手毀容,這種狠勁和闖勁誰敢有啊。


    「況且,此計既全了陛下懲罰公主和宋大人的心,讓鄧老大人心裏安慰,又能將整頓軍務之事悄悄的暗中推進。」


    畢竟和餘杭的民富物豐比起來,益州隻能用積弱貧瘠來形容。


    將明惠公主的封號改到益州,並令其遷入封地益州,在外人的眼裏看來嘉佑帝是下了狠心懲罰明惠公主了。


    就是鄧穩老大人,對這個處罰也挑不出錯來。


    隻是嘉佑帝還有些猶豫。


    程林心裏慨嘆,嘉佑帝算得上是位明君,可就是性子溫和,太重感情,行事難免有些優柔寡斷。


    「陛下若是不舍明惠公主一家,等過個一年半載,金陵風聲平息了,再召公主一家迴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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