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忙亂之後,總算先將昏厥的穆老太君送下去休息了。


    屋子裏便隻剩下了穆慶年夫婦和王夫人。


    王夫人臉色慘白的坐在椅子上,滿心的疲憊與茫然,怎麽也想不明白事情會發展到這一地步。


    「二弟,現在怎麽辦?你快拿個主意吧?」王夫人怔怔的看著穆慶年。


    事情到了這一步,李氏也沒有了和王夫人鬥的心思,她正滿心這樣的事會影響到兒子議親,更怕會影響到東宮已經懷孕的穆嫣。


    「有沒有讓人問前院的幕僚?」穆慶年問王夫人。


    穆慶豐在前院養了不少幕僚,這個時候應該是他們出主意的時候。


    這話一出,王夫人臉色頓時變的有些黑沉。


    李氏扯了扯穆慶年的衣袖,小聲說道:「別提了,早就讓吳管家去問了,幕僚們一聽是這種家事,都紛紛退避,有的甚至還來斥責可大嫂一頓,當場請辭,好不容易有幕僚願意出去和外麵的人談談,卻被打了迴來。」


    穆慶年嘴唇抿了抿,平心而論,他也覺得大嫂這事做的不地道了些。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穆慶年咬咬牙,「大嫂,趁宮裏的消息還沒傳開,先讓人拿著大嫂的名貼去五城兵馬司,讓他們派兵過來。」


    「派,派兵?可外麵的人都是百姓,若是鬧出人命來,咱們家就徹底完了。」王夫人的神情有些驚疑不定。


    穆慶年搖頭,「五城兵馬司的人有分寸,不會傷了他們性命,再說,穆家是朝廷大員,這些人跑到咱家門口打砸,本身就是侮辱朝廷官員,按律當治罪,讓五城兵馬司的人嚇唬他們一番,先將帶頭鬧事的人抓幾個,剩下的人自然就散了。」


    王夫人聽了覺得有些道理,點點頭,「我這就讓人去拿你大哥的名貼來。」


    張媽媽親自去拿了名貼,穆慶年又去前院找信得過的幕僚先生,火速帶著名貼趕往五城兵馬司。


    奉天殿內卻一片安靜。


    嘉佑帝麵色陰沉的盯著地上跪著的兩個人,良久,才冷笑一聲,「說說吧,怎麽迴事?穆慶豐,你也為官多年,怎麽?家務事還要朕幫著你處理?」


    穆慶豐一哆嗦,俯身跪到了地上,「臣有罪,請陛下息怒!」


    嘉佑帝重重的拍了下桌案,「息怒?朕怎麽息怒?那是奉天殿門口,是朝廷議政的地方,不是你家,更不是菜市場,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奉天殿門口鬧事,我看你們是嫌頭上的腦袋帶著太累了吧?」


    穆慶豐額頭觸地,不敢反駁。


    嘉佑帝轉頭將怒火噴向穆瑾,「還有你,一個小娘子,不好好待在家中,日日出來挑事,今日竟然跑到朕的奉天殿來鬧事了,你也不想要腦袋了嗎?」


    穆瑾低頭俯身,額頭觸地,「穆瑾知錯,請陛下責罰!」


    責罰?他要怎麽責罰?皇叔還躺在床上等著她迴去針灸呢,嘉佑帝沒好氣的瞪著穆瑾,一腔怒火無處發泄,隻好全部發泄在穆慶豐身上。


    「朕記得你當年也是探花出身,是正經讀過聖人書的人,怎麽這幾年做官做的連聖人教訓都忘了嗎?連點家務事都處理不好?如果是這樣,你就給朕再滾迴去讀幾年聖人書再迴來。」


    嘉佑帝怒氣沖沖的話砸的穆慶豐一陣


    頭暈腦脹,滿臉慘白。


    陛下這是要罷免他嗎?


    穆慶豐心裏一陣恐慌,他出身寒門,在朝中沒有背景靠山,靠著娶了王夫人才慢慢奮鬥到了如今的位置,若是被罷免了,那麽他此生就完了。


    穆慶豐伏在地上,身子輕顫,卻不敢說一句辯解的話。


    他知道嘉佑帝現在正在氣頭上,說什麽都會錯。


    嘉佑帝發了一通火,怒氣消散了些,才重重的坐下,「說吧,六皇子的病是怎麽迴事?」


    穆慶豐臉色一變,沒想到嘉佑帝會上來就問六皇子的病情。


    他該怎麽說?穆慶豐快速在心裏盤算著。


    嘉佑帝卻指著穆瑾,「你來說,朕記得你說過,關於治病救人的事,你從不撒謊?」


    穆瑾點頭。


    穆慶豐卻身子一軟,險些癱倒再地上。


    讓穆瑾說話,這個死丫頭定然不會給他隱瞞半分,這下死定了。


    穆瑾直起身子,看著嘉佑帝,點點頭,「我偶然一次在街上偶遇六皇子,觀其麵色,發現他會犯病,當時便告知了六皇子,並說關鍵時刻可以用蔥管救命…………」


    穆瑾將當初偶遇六皇子的事情言簡意賅的說了一遍。


    「當時我並不知道遇到的是六皇子,後來穆大人知道了這件事,也知道我遇到的是六皇子,便找我要了方子。」


    穆瑾說的很簡單,略過了她和穆慶豐談交易的部分,將事情的大概說了一遍。


    穆慶豐心裏暗暗噓了一口氣。


    嘉佑帝聽了以後,眯著眼睛看著穆瑾,並不說話。


    穆瑾坦然迴視,沒有絲毫的迴避。


    嘉佑帝皺了下眉頭,收迴了目光,「這麽說,穆慶豐,你確實是在六皇子發病以前就知道了他會發病?」


    嘉佑帝的表情似笑非笑,他的聲音淡淡的,帶著一絲冷意。


    穆慶豐的後背瞬間冷汗直流,「陛下,臣不否認事先確實知道六皇子可能會發病,但是否一定發病,什麽時候發病,臣並不清楚。」


    「穆瑾告訴六皇子的時候,六皇子就不信,作為皇子,平日裏自然有太醫診脈,六皇子的身體一向康健,臣若冒然相告,他必然不信。」


    「臣若告知陛下,說六皇子會發病,臣不是太醫,說法不足採信,陛下必然要宣太醫前來診斷,太醫診斷的結果必然是無恙,因為六皇子是急症,發病之前脈象上根本看不出什麽。」


    「況且當時重陽節宴在即,臣不想壞了陛下的興致,況且臣若說了,又說不準六皇子發病的具體時間,六皇子若是沒發病,便是臣欺君。」


    「臣思來想去,左右為難,隻得將這件事記在心裏,隨時關注六皇子的身體狀況。」


    「臣不否認這裏麵有臣的私心和自保的成份在,但臣更多的是出於對陛下的忠心,全心全意為陛下考量,不忍陛下擔憂才如此行事,還請陛下明察!」


    穆慶豐說到動情處,淚流滿麵,一番哭訴說的是聲淚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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