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時,穆家的慌亂才平定下來。


    「砰,啪。」瓷器被揮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個混帳,我們穆家何時出過這樣不孝的東西了,老大,你給我狠狠的罰她。」穆老太君頭上蓋著一方帕子,歪在榻上氣的直的渾身顫抖。


    「見長輩連禮都不行,目無尊長,連身邊的奴婢都這樣的跋扈,和那個娘一樣的………」穆老太君垂著床榻,憤怒的話在觸及長子陡然陰沉的臉色時,戛然而止。


    這麽多年過去了,竟然還是忘不掉那個賤女人嗎?


    旁邊側立的王夫人看著丈夫陰沉的麵色,眼中閃過一道憤怒和不甘。


    穆慶豐沉默片刻,開口道:「母親息怒,兒子一定會教訓那孽障,讓她來和母親賠罪。」


    「別,別讓她來和我賠罪,」穆老太君擺擺手,「我看到她就來氣,讓她去跪祠堂三日,然後禁足,至於那個賤婢,發賣了吧。」


    穆慶豐點頭應下,在他的心裏,此等懲罰並不算嚴重,死丫頭做下這般忤逆長輩的事,打死都不為過。


    屋子裏的其他人自然不會有什麽意見,也沒有人想著為穆瑾求情。


    除了穆瑜,她怕穆瑾不能出席宮裏的重陽節宴。


    不過,眼下父親和老太君都在氣頭上,委實不是開口求情的好時機。


    穆瑜煩躁的揉了揉額角,這兩日額角哪兒總有些尖銳的疼。


    估計是被穆瑾那個死丫頭氣的,她若是安安分分的等著參加宮裏的宴會多好,這樣她也不用費那麽多心思。


    左右離重陽節宴還有七八日的功夫,就先讓那死丫頭跪幾日祠堂吧。


    穆瑜揉著額頭跟在眾人身後出了穆老太君的院子。


    「夫人,你多帶幾個人將那個不孝女給關到祠堂裏,那個賤婢,今晚就送出去。」穆慶豐沉著聲音吩咐完,負手走了。


    王夫人留在原地臉色變換了片刻,最終點了幾個僕婦往穆瑾的院子裏去了。


    院子門口便剩下了穆家三姐妹。


    穆瑜心煩氣躁,淡淡的睨了穆嫣,穆雲一眼,扭頭走了。


    門口掛著的燈籠輕輕飄動,明亮的風光映在穆嫣臉上,映出她眼中閃過的小火苗。


    「沒想到今日迴來就看到這樣熱鬧的一齣戲,」穆雲拂了拂鬢邊,嘴角上揚。


    「不知道咱們家這位一慣透明人一樣的三娘子這是鬧什麽呢?和祖母,父親作對與她有什麽好處?」穆雲困惑的看向穆嫣。


    穆嫣冷笑,「還能鬧什麽呀,她過年也就及笄了,若還是像透明人一樣,家裏誰能記得她?」


    言下之意是說穆瑾故意鬧騰,是想引起家中長輩的注意。


    「那也不用鬧成這樣吧?」穆雲皺眉,「把祖母都氣病了,家裏誰會操心她的婚事?」


    指望夫人嗎?那還不如好好巴結老太君來的容易些。


    穆嫣深以為然,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諷刺的笑容,「蠢貨。」


    穆雲臉色微微一變,隨即又反應過來穆嫣說的是穆瑾,便抿了抿嘴。


    今日的事情,她們兩人都看得出來,明顯是王夫人在借題發揮收拾穆瑾,如果是她們倆人中的任何一個,當時都會委屈的跪下認錯,先保全自己再說。


    「為了一個奴婢和家中長輩鬧成這樣,確實有些蠢,就算那奴婢會武功又如何?」穆雲對穆瑾的做法不以為然。


    穆嫣卻愣了愣神,抬頭看向隨風飄搖的燈籠,還有那燈籠旁到處亂撞的飛蛾,嘆了口氣。


    「雖然這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有些蠢,不過我倒是佩服她的勇氣。」


    穆嫣神色幽幽,眼神有些黯然,片刻,又直起腰板,神色恢復冷淡,「走吧,明日起還要為祖母侍疾。」


    說罷,抬腳先走了,留下穆雲在原地撇了撇嘴,神色也有些神傷。


    伺候她的丫鬟打著燈籠陪著她往前走,見她神色抑鬱,寬慰她道:「娘子莫要擔憂,左右年前大娘子的婚事肯定會定下,到時候老爺肯定會為娘子定下一門好親事的。」


    但願吧,穆雲幽幽嘆氣。


    大周的小娘子一般是及笄前後定下親事,十八歲之前嫁人。


    「娘子還不滿十六歲,咱們還有時間,不像大娘子,今年已經十七歲了,再不定親,可真的是老姑娘了。」丫鬟說起穆嫣,話裏不由含了兩份同情。


    穆雲漠然,顯然並不認同丫鬟的同情,「二叔和二嬸常年在外赴任,又不是沒和她說起親事,是她自己嫌棄人家門庭一般。」


    說道此處,她臉上浮起一抹譏誚,「左右不過是想攀高枝罷了。」


    丫鬟識趣的閉上了嘴,主僕倆在暗夜中緩緩前行。


    走到自己院子門口的時候,穆雲頓了頓,吩咐道:「你去查查我不在府裏的這三個多月,都發生了什麽事,特別是三娘子和四娘子那邊。」


    ………………


    夜完全黑透的時候,穆家後院裏一片安靜。


    穆瑾想起今晚的痛快,一臉的眉飛色舞。


    她們主僕在穆家實在安靜太久了,是個人都想欺負她們。


    「娘子就應該早日告訴她們我會武功,對,還有娘子你的武功也不差,這樣穆家的奴婢早就不敢欺負她們了。」


    沒看到剛才她們進院子的時候,守門的王婆子看見她都瑟縮了幾下。


    穆瑾托著腮笑盈盈的看著冬青,燭光下她的笑容俏麗明媚,「唔,拳頭才是硬道理,這句話還是有道理的。」


    拳頭才是硬道理,這句話說的實在太好了,冬青點頭如搗蒜的贊同。


    「不過,你恐怕得暫時離開我幾日了,」穆瑾話鋒一轉,心滿意足的看著冬青的笑僵在了臉上。


    「娘子,你又捉弄我,」冬青嘟嘴,「奴婢才不要離開娘子呢。」


    穆瑾搖頭,「不離開估計是不行了,正好,我有時交代你去做。」


    原來是有事要自己去做啊,冬青恍然,「娘子老愛捉弄奴婢,明明有事吩咐奴婢去做,還說什麽非離開不行的話來嚇奴婢。」


    穆瑾拍了下她的頭,「我什麽時候嚇過你,說不離開不行,自然有不行的理由。」


    什麽理由?冬青疑惑的眨了眨眼,懵圈。


    「怦怦,怦怦!」院子裏的大門卻忽然被砸的震天響。


    「理由來了!」穆瑾挑眉,嘴角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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