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難得的改變,十六號,你學會了開玩笑。”森洛說著,走到了藍前麵的椅子上坐下,“雖然,這個玩笑並不好笑。”

    藍走到左側的的酒櫃旁,從裏麵拿出一瓶深色的紅酒和一支高腳玻璃杯,道:“我不認為那是個笑話,那個擺鍾的確很名貴。”說著,坐到了森洛的對麵,往杯中倒出紅酒。

    “看來蕾婭對你的改變不少。”

    藍把酒瓶放到桌上,“有嗎?”

    “你已經不像以前那樣冰冷。”森洛溫和的說著。

    “我從沒說過自己冰冷。”

    “至少,不再像伯爵府裏那樣讓人覺得不可親近。”

    藍把右腿搭到左腿上,“這就是你認為的改變嗎?”

    “這對於你來說,已經很不錯了。”

    “收起你認為的改變,那個除了武技像刺客的人是不會讓我有所變化的。”

    “也許吧,誰會知道你的想法——”森洛道:“死神的想法……”

    藍微抬右手,看著手中酒杯裏的紅色液體,“你沒有必要知道我在想什麽,或是我想要做什麽,”他將目光移到對麵帽子下的那張麵孔上,道:“正像我不會去問你為什麽躲在擺鍾後聽我和蕾婭談話一樣。”

    森洛嘴唇微動,隨即恢複了笑容,“十六號,果然任何時候你都不會放鬆警惕。”

    “我說過,地獄的大門永遠為疏忽的人打開著。”藍把酒杯挪向嘴前,嚐了一口杯中的紅酒,接著道:“蕾婭已經去了樓上,現在,你是否能夠解釋一下你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其實,我到這裏的目的是為了交代你下一次的任務。”

    “如果是下一次任務,需要避開蕾婭,那個你指定給我的同伴嗎?”

    森洛道:“你應該很清楚蕾婭並不喜歡接受任務。”

    “我沒有興趣知道那些。”

    森洛接著說:“而且,下一次的任務目標不太容易對付。”

    藍向後靠了靠,換了個準備長坐下去的姿勢,“這是第一百次任務。”

    “不需要你提醒,我很明白這是最後一次任務。”

    “很好,準備好與我交易的資料。”

    “過度的狂妄隻會把你推向死亡的深淵。”

    “結束這無聊的對話吧。”藍說,“現在,你可以把我需要的目標人物資料放在桌上,然後離開。”

    森洛換上了陰險的笑容,“這次目標沒有任何資料,隻知道……他的名字……”

    “組織都查不出資料的人恐怕還沒有。”藍淡淡的說。

    “的確,可是裏麵的資料沒有你要知道的事情。”

    “那麽,等你找齊足夠的資料再來找我。”藍說完,起身從森洛身旁離開。

    “最後一次的任務,沒有選擇,”藍止住繼續向樓梯走去的腳步,森洛道:“和你作為交換條件的資料,波林必亞大陸除了我,沒有一個人知道。如果你拒絕接受這一次任務……”

    藍稍做猶豫,‘那份自己需要的資料,的確隻有森洛才有。而森洛,完全可能把那份唯一的資料摧毀……’藍迴過身,走迴森洛對麵坐下。

    “十六號,我很想知道你迴來的原因。”森洛依舊笑著,語中諷刺的味道顯而易見。

    “多餘的反抗隻是在浪費時間。說吧,他是誰。”

    森洛滿意的笑了笑,緩緩道:“漢,斯。”

    藍怔了一怔,“瑟比拉城的守護者?”

    “沒錯。”

    藍恢複了以往的常態,把酒杯放到桌上,“三大強者的生命,不是金幣和資料就可以換取。”

    “看來,你並沒有因為和我的交易失去理智,”森洛說,“雇主開出的報酬足夠與漢斯的生命衡量。”

    藍重新把腿搭起來,“是什麽?”

    “當世第二魔器,血邪。”

    一絲異樣的神色在藍的眼中閃過,他依舊淡淡的道:“那把匕首已經消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森洛依舊笑著,藍的懷疑仿佛在他的意料之中。他道:“雇主的身份你不需要知道,而報酬,有絕對的保障。”

    藍看著帽子陰影處那張慘敗麵上掛著的笑容,思索著森洛剛才說的話‘不說出雇主的身份,卻那樣肯定會得到報酬。那可是人人為之不顧一切也想要擁有的當世第二魔器。隻有……那件魔器在自己的手中,才會做出那麽肯定的保障……’

    憑借自己的直覺,藍隱約感覺到事情並不會像森洛說的那麽簡單,暗殺漢斯的背後肯定隱藏著什麽,隻不過森洛願意將‘血邪’做為執行這件事情的代價……

    如果這麽一想,森洛臉上的那個笑容,就很值得玩味了……

    “怎麽樣,僅僅次於至尊魔器‘嗜魂魔匙’的血邪能否與漢斯做個衡量?十六號。”森洛依舊笑著道。

    藍沉默著,用那看不出一絲表情變化的麵容掩蓋著他心裏的思緒。‘十六號……’藍迴想著‘就算其中有什麽陰謀,和自己有什麽關係。當自己第一天被叫做‘十六號’、第一天背上死神這個綽號時,就應該明白,自己,隻不過是一個刺客……

    雖然,心還未曾像那枚抹殺無數個生命的菱形飛鏢一樣冰冷。但,當自己重新迴到這個坐位上時,就已經做出了決定。收起那曾經無數次想把它拋開卻始終無法擺脫的仁慈,那種連自己提起來都會覺得可笑的仁慈。沾滿血腥的雙手不會在乎有另一個人的熱血濺上……’

    刺客,永遠沒有選擇的餘地。何況是一個有自己想要的東西握在別人手裏的刺客。

    緩緩,藍道:“那麽,最後一次的任務——擊殺漢斯。”

    也許,藍是個不一樣的刺客。但在這一刻,他對自己的欲望做出了妥協……他不是死神,他不是一個寧肯犧牲自己也要成全別人的英雄,他,隻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一個有著欲望,而且被欲望所支配的普通人……

    森洛滿意的點點頭,站起身來,從袖袍裏抽出了那幹瘦的雙手,互相交叉不停變動,似是在做著某種結印。

    “又是那種契約,我認為沒有必要。”藍道。

    “空口的承諾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而魔鬼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失諾的人。”森洛說著,周圍產生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使人覺得連吸進一口空氣這樣簡單的事都很困難。無疑的是,某種強大的魔法正在一點一點形成……

    那種抑鬱沉悶氣息穿透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貫徹身體上的每一節骨骼,讓人不由從心底蒙上一層因恐懼而產生的寒意。就像聽到陰間裏的冤魂,用那嘶啞窒息的聲音不斷唿喊著……

    森洛背後浮出了一個半透明狀的影像,隨著周圍越來越沉重的氣息,而逐漸顯現。

    那個氣狀的影象中似隱藏了千百個亡魂的怨恨,並把那些不甘墮入地獄的怨靈帶迴到了世間。耳邊仿佛聽得到那些怨靈痛苦淒慘的悲鳴聲……

    一種完全屬於陰間的氣息,一種象征的死亡的感覺彌漫著整個房間……

    森洛緩緩收迴魔力,它背後的影像在這刻才清晰起來。那個魔物全身一套殘破的魔法袍,顏色灰敗,顯得很古老。從頭部伸出的兩個白森森的角異常觸目,帽子下隻剩下半邊血肉的麵容幾乎和它另一邊隻有白骨的‘臉頰’一樣慘白。兩隻不見皮肉的白骨手捧著一卷看上去很陳舊的卷書,站在森洛的背後。

    它拖著殘破的魔法袍,邁著緩慢的步伐走上前,依稀可見魔法袍殘破之處裏麵那使人不寒而栗的森森白骨。它把卷書放到桌上,退迴到森洛一側。

    森洛把手放到卷書上,“你應該很清楚這種交易的後果。”

    “以靈魂作為交易完成的保障,大可不必。”

    森洛依舊保持著那邪惡的笑容,“不一樣的交易,總需要一些不一樣的方法。我沒有把握認為你一定會忠實的完成任務。而魔鬼契約,收迴違諾者的靈魂,曆史上沒人能夠幸免。”

    森洛堅持簽定魔鬼契約更加證實了藍的推測,然而,藍沒有做出任何的猶豫,走上前,抽出那枚銀灰色的飛鏢,劃破自己的食指,讓鮮血滴到卷書上。

    森洛依樣劃破自己幹癟的指頭,滴下一滴鮮血,口中道:“我們以鮮血來簽定契約,用靈魂作為交易的保障,願由黑暗中的神明為此做證。”

    咒文念畢,桌上的卷書自動展開空白的一頁,森洛把手指放到上麵,用鮮血寫上“瑟比拉城守護者‘漢斯’生命停止時,我將履行承諾,交予另一者想要的資料和當世第二魔器,名為血邪,交易有效至我死亡。當漢斯生命結束,我交予另一者想要得到的上述東西後,交易完畢,契約終止。”

    藍在森洛血字的一側寫上“我將履行另一者的要求,讓瑟比拉城的守護者‘漢斯’的生命停止,換取我需要的資料和名為血邪的當世第二魔器,交易有效至我死亡。當我完成另一者的要求並獲得我想換取的上述報酬後,交易完畢,契約終止。”

    卷書合上,兩人腦中冥想交易的物品,以達到交易物品的共識。

    卷書上的兩滴鮮血慢慢淡化,直至完全消失。藍覺得背後右肩處一小陣妁熱,接著,一側的靈體走到桌旁,把卷書重新拿迴手中,退後兩步,向他們鞠了一個躬,便化作一屢輕煙,迴到了它本該存在的空間。

    森洛把雙手插迴袖子裏,道:“我認為你應該知道一些有關漢斯的事。”

    藍坐迴椅子上,重新把腿搭上,從桌上拿過那支盛著紅酒的高腳玻璃杯,聽著森洛說。

    森洛繼續道:“漢斯每天活動在穆林學院,同樣,也是穆林學院的守護者。曆史記錄上他沒有施展過任何武技。主要研習神聖係魔法,即使是使用以治療為主的神聖係魔法,也有強大的破壞力量……”

    “你同樣是在說一些毫無用處的廢話。”藍冰冷的打斷他。

    “我隻是提醒你小心一些,我不想看到你和蕾婭變成不會動的死屍。”

    “我從來不會低估任何一個敵人。”藍說著,把酒杯挪到嘴邊。

    “我想知道你下一步怎麽做,對象可是頂尖的魔導士。”

    藍品完杯中的最後一點紅酒,把酒杯拿離嘴邊,淡淡道:“七天後,就是穆林學院的招生日期。”

    “哦?混入學院,真是個很大膽的想法。”

    藍把酒杯放到桌上,“混入學院是最簡單有效的方法。”

    “那樣,會延長擊殺的時間。”

    “時間,是必須的。因為他是三大強者之一的漢斯,”藍站起身來,皎潔而冰冷的月光映照在了他半邊麵上,黑色的瞳孔裏透出一絲讓人懼怯的殺意,“而我,有足夠的耐心等待最好的機會。”

    森洛笑了笑,不再說話。保持著那令人永遠捉摸不透笑容從客廳裏瞬間消失,就像是在伯爵府裏那般……

    藍對此沒看一眼,走上樓梯,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次日的第一屢陽光總是那麽眩目!把人們從舒服的床上喚醒,迎接新一天的忙碌。哎,真是可恨的陽光……

    從黑色窗簾縫隙裏透進的一絲光線調皮的爬上了還在繼續熟睡的蕾婭的臉上,她緩緩坐起身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了看映在黑色窗簾上的光線,似乎在埋怨為什麽要將她從甜蜜的夢中喚醒。

    她極不情願地掀開柔軟暖和的被子,從床旁的椅子上拿過藍為她準備好的粉紅色便服,嗯,尺寸沒錯,正合身。她走到窗邊,拉開黑色的窗簾,從窗外襲進來的金黃色撒便整個房間,也刺得蕾婭有些睜不開眼睛。她站在窗邊,伸一個懶腰,任由那溫和的陽光籠罩著自己,深深唿出一口氣,換上一個笑容,“唔……真是讓人感覺很清爽的早晨呀!”

    這樣的早晨讓蕾婭忘卻了昨日的煩惱,似乎又變迴了那個可愛,天真的小女孩。她打開房門,帶著一種自己也說不出來的愉悅,向樓下走去。

    ‘原來,客廳並不像夜晚那樣死氣沉沉的。’蕾婭看著打量著眼前明亮的客廳。進門的左邊是一個看上去很陳舊的擺鍾,擺鍾過去幾步就是上二樓的樓梯。門的右麵是一個酒櫃,從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裏麵擺著不同形狀、不同顏色的酒瓶,也許,很值錢吧……客廳中央放著一個用特殊透明晶石製作的桌子。桌子下,同樣是用和桌子一樣晶石材料製作出來的四個刻著花紋的支腳,支撐著這張不高的小桌。桌子旁有幾個鋪著鴨絨墊的長椅,紅色柔軟的地毯鋪在了桌子和椅子下麵。四周的小圓桌上還放著幾束美麗的花朵,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清香。

    藍就坐在正中的長椅上,一身淡藍色的衣服。微笑著看著她。

    蕾婭不知怎麽,總覺的有些怪怪的……不是藍的微笑猙獰或是無比難看而使蕾婭感到奇怪。藍笑得是那麽的和善,那麽親切,整個人都透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高雅與友善,更像是一個溫文爾雅的貴族公子,不像是一個可以瞬間抹殺一個生命的刺客……而,正是這樣的藍,使蕾婭覺得有些不自在……

    蕾婭正在懷疑自己是否看錯時,藍站起身來,紳士般的說:“親愛的蕾婭表妹,我是否能有和你共進早餐的榮幸?”

    蕾婭目瞪口呆的站在那,不解的道:“藍,你,你怎麽……”又想起了什麽似的,猛的道:“你剛才叫我什麽?蕾婭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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