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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德泉震驚之餘目光凝重道:“我答應,可以給你一個證明的機會。”


    他是a市刑警大隊的副隊長,原本在對管轄地區做突擊檢查,隨後接到局裏緊急通知,臨時調派他到市郊某別墅處理一起案子。


    劉德泉知道張家,那是絕對的有錢人,這四周的一大片別墅都是當年張氏開發建設的,被稱為a市的富豪區。


    張忻然,張家最小的孩子,這月剛滿十九歲,正在念大學。種種跡象表明,行兇傷人的就是這個成年沒多久的少年。


    他辦案向來隻看證據說話,還是頭一迴在定案時被一個十九的小少年叫板,自然有些吃驚。


    卻不是真的相信張忻然有能力為自己洗清嫌疑。


    “即使沒有被害者證詞和書信。”他麵色冷峻,聲音低沉暗啞:“案發當時隻有你與楊文遠所處同一房間,指紋,腳印,目擊者證明,這些證據你要怎麽解釋?”


    劉德泉滿口答應給曲熙然機會,卻不立刻帶他去見楊文遠當麵對質,反而點出一些對他非常不利的因素,其實還是想在心理上給他施加壓力,擊垮少年最後的掙紮,讓他能主動認罪。


    主動承認犯罪和死不認罪的性質完全不一樣,僵持下去對少年並無好處。


    曲熙然朝他微微一笑,對他的話根本無動於衷,“案發前兩小時我從一樓客廳迴到自己房間,因為喝了下過藥的果汁而在桌前昏迷不醒,不過兇手做事很謹慎,他們並不放心果汁裏的藥性,又補充注射了一定劑量的藥才放心將我抬出房間,證據是我後頸對金屬的過敏反應和我房間裏的腳印,可以進行鑒定。”


    金屬過敏是昨天出門時的發現,張忻然所有手表均是皮帶非金屬鏈,表盤也被白色特殊的膠布覆住了。


    他側身低頭露出白皙的脖頸,果然有一片青紫淤痕,看上去觸目驚心。


    劉德泉眉心一皺,“他們?”


    “對,兇手應該是兩個人,一人主導,一人從屬。”他餘光掃過身體筆直不自然的張忻閱,繼續說:“劉警官,我有嚴重的潔癖多年,前一天與表弟換過房間後讓劉媽進行了徹底清掃,清除了以往地麵痕跡。他們做過一些鞋部處理,所以現在房間裏隻能提取出我一個人的腳印。可他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細節——我在劉媽清潔後隻迴了一次房間,就是昨晚臨睡前!這點家人都可以證明。腳印隻有進入至書桌前的部分,並沒有走出房門的部分。再結合你們已經提取到的腳印,是從我的房間門口至案發現場的門前。”


    總不能從桌子飛到門口吧?


    他理了理衣領,走到被提取出的腳印前蹲/下/身,“你看這些腳印,明顯當時走得很急,而我穿著拖鞋萬萬邁不開這麽大的步子,一定會摔倒。故意留下腳印的人應該比我更高出七公分左右,他的腿很長。還有指紋的問題,潔癖一般不會選擇匕首為兇器,手上容易沾血,而且我不是傻逼,沒必要刻意擦拭兇器卻唯獨留下自己的指紋。還有……”


    “我還是個學生,祖父從小管的嚴,每月隻能拿固定的零用錢。”曲熙然頓了頓,麵帶苦色道:“我隻有一張銀/行/卡,你們可以詳查我的賬單,最近一筆入賬是1000塊錢的獎學金……我根本買不起這麽貴的匕首。”


    “小馮,帶人去提腳印。”劉德泉麵色一凜,“關於匕首的來源問題……”


    “你一定說不排除他人贈予和其他可能吧。”曲熙然不給他說話的機會,打斷道:“可我才十九,又喝了加料的果汁,當時根本沒那麽大力氣造成傷口。這把匕首看似小巧,實則很重,我為什麽偏要拿它行兇而不是直接用毒/藥?顯然投毒這種風險性小又省事的犯案手法更適合有潔癖的我,況且我並不是一個衝動的人,我平時尊老愛幼,珍惜生命,熱愛社會,即使真和人發生矛盾也不會拿匕首刺他,我為人還是很大度的。”


    總之,我就是這樣一個健康向上的好少年。


    還得過獎學金哦!


    曲熙然有些話刻意帶上了幾分少年色彩,主要為了緩解現場緊張的氣氛。


    因為他發現除了自己外,連劉警官都下意識緊繃了神經。


    如今我是犯罪嫌疑人,不能全用以前那套生硬的說詞,萬一案沒翻成,反被張家人懷疑別的方麵就不好了。


    畢竟不是真正的張忻然,有這層顧慮在裏麵。


    他目光掃過一張張或是目瞪口呆或是看似平靜的麵孔,將視線鎖定在楊文濤小朋友身上,輕聲道:“昨晚表弟和我一起喝了加藥的果汁,剩下的半瓶應該還在他房間裏,可以當作證物。”


    推翻原有證據的同時,新的人證,物證,齊了。


    “啊!”楊文濤張大嘴巴,傻傻看他,“忻然哥,你怎麽知道我把果汁帶迴去了?”


    他昨晚與小哥哥一同看電視節目,中途跑去上了個廁所,迴來後發現哥哥人已經不在一樓了,於是幹脆關了電視抱瓶子上樓,準備迴屋後邊玩手機邊喝。


    可趴床邊迷迷糊糊就睡過去了,連衣服都沒脫。


    再醒來就是一片混亂,地上淌了好大一片血,楊文濤直到現在還處於一種懵逼的狀態。


    他撓了撓頭,奇怪地問:“原來我們昨晚是被人下藥了嗎?我說怎麽剛靠床邊沒兩分鍾就睡著了,睡衣都沒換成。”


    那麽,到底是誰下的藥,誰行的兇!


    如今所有人心中都有這樣的疑問,紛紛看向少年。


    劉德泉又派人去拿飲料瓶,而後定定看他,“你怎麽確定是兩個人?”


    曲熙然忽然笑了,溫和優雅,“這就需要與主犯對質了。劉警官,你剛才不是答應我了嗎?”


    “什麽——?”


    “不、不可能吧……”


    受害人是主犯!


    楊文遠傷了自己,然後栽贓嫁禍到自己表弟的頭上?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而從犯又是誰?


    劉德泉冷峻的臉上,眉頭依舊皺著,先前的他顯然沒想到這個看似一目了然的案子還有如此複雜的一麵。


    不僅僅是普通的行兇傷人,還牽扯到了豪門內部的恩怨等等。


    他望向沉靜如水,站姿始終不變的老爺子。


    張老爺子朝他點頭示意道:“我也一起進去。”


    “我也要去!我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張母早已止住了眼淚,冷靜徹底下來。


    一個是她的親兒子,一個是她的親外甥,無論最後斷定哪個所為對張母來說都是非常大的打擊。


    女人,往往在這種時刻反而愈加堅強。


    她覺得自己現在還不能倒。


    張父扶著她的肩膀,低聲道:“還是我去吧。”


    楊文濤也急了,“我也被下藥了,怎麽也算個受害者吧。帶我一起進去!我也要去!”


    張忻閱深吸一口氣,心中有了計較,故作鎮定道:“你小孩兒瞎攪合什麽,還是我去吧。”


    “嗬嗬,我認為我去比較好。”老大張忻霖含笑看他,隻是那笑容怎麽看都是無比嘲諷的。


    張忻閱一哽。


    劉德泉有些犯難,曲熙然卻覺得這事非常好辦,“既然大家都是證人,一起去唄,祖父的醫療室應該很寬敞。”


    劉德泉,“…………”


    於是一行人相繼擠入了老爺子的房間。


    張家三兄弟不是第一次到老爺子的房間,小時候經常會跑來鬧哄,然而他們從沒進過旁邊的醫療室,乍一看都被震住了。


    真的很難想象這是家裏的一角。


    難怪治療得那麽順利,硬件給力,藥品齊全,醫生專業,楊文遠想死透還真有點難。


    眾人魚貫而入,驚到了原本正躺床上樂嗬的楊文遠。


    本以為張家都是來看他,安撫他情緒的,可其中還有警察和張忻然,又見醫生們都一個個退了出去。


    登時心感不妙。


    他下意識地看向張忻閱的方向,結果對方注意力壓根沒在自己身上,正假意打量醫療室,似在不停感歎。


    再瞧一圈,所有張家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太對勁。


    楊文遠整個人都不好了,急得險些從床上跳起來,被眼疾手快的曲熙然一把扶住了。


    “表哥,你可是受了傷的,要多小心哦。”


    “你——!”楊文遠大怒,我遭了這麽多罪,結果你怎麽還能得瑟?這不可能!“劉警官!為什麽不把這個殺人犯抓起來?他差點殺了我!魔鬼——張忻然你這個魔鬼!”


    曲熙然收迴手後摸出兜裏的帕子認真擦拭指頭,隨後淡淡瞥他一眼,要多蔑視有多蔑視,“能把自己捅成這樣,咱倆到底誰是魔鬼。”


    楊文遠死死瞪他,“你胡說!你這個——”


    曲熙然剛想說些什麽讓他能冷靜下來,結果被楊文濤搶先一步道:“文遠哥你消停吧,再這麽亂動下去,後半輩子該不能自理了。”


    曲熙然遠目,天然黑插了一手好刀子。


    也許話太在理,或是太狠,楊文遠真的不亂動了。


    他今年也才24歲而已,未來的路還很長,絕對不容許自己落下病根。


    劉德泉深深盯了幾人一會兒,這時正好上前,“楊文遠,張忻然已經洗清了嫌疑,我們懷疑這一切都是你自導自演的,現在需要你重新配合調查。”


    曲熙然無聲斜他幾眼,又來施壓這套……


    劉德泉假裝沒看見。


    心中不禁嘀咕,你是基本洗脫嫌疑了,可案子又迴到了原點,我們還要繼續找真兇呢!


    楊文遠聽完不敢置信的慢慢轉過頭去,漆黑的眼裏有恨,還有強烈的不甘,“洗清嫌疑……嗬嗬嗬,洗清嫌疑,你為什麽可以洗清嫌疑?你這個變態!死同性戀!不迴應你就想置我於死地!白紙黑字上都寫清楚了,你喜歡我!愛慕我!”


    曲熙然心中不停唾罵,麵上無辜極了,“我的確愛慕表哥,可我也愛慕過二哥啊。”


    張忻閱,“…………”


    其他人,“…………”


    曲熙然見大家都統一石化了,笑笑補充道:“隻是後來我發現自己真正愛慕的並不是你們,而是父親和祖父那樣的人,我將來要像他們一樣有出息,早日出人頭地!”


    其他人,“…………”


    這發展簡直跟坐過山車似的,忽上忽下。


    “你撒謊!你——”


    “你什麽你,我可不止給你寫過信,還給二哥,祖父他們都寫過!本來都想送出去的……但是送給你看了以後你就跑出國了,我那時候小,擔心二哥和祖父他們看完也跑出國不迴來了……所以。”曲熙然無力垂下頭,複又抬起來堅定道:“劉警官,這些信都在,被我收進了一個小盒子裏,你們可以查。”


    “行。”劉德泉頷首。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楊文遠被反駁的措手不及,於是下意識求助“親友團”,“表哥,你知道表弟他一直對我……”


    張忻閱有些遲疑,“我……”


    “哎,等等!我有話說。”作為全場最小的證人,楊文濤這個反應慢了n拍的孩子終於反應過來情況了,“這個我能證明!”


    楊文遠和張忻閱同時一喜。


    “文濤!”


    一個心喜自己有了新的幫手,一個暗喜自己不用牽扯其中,即使楊文遠真被警方確定也不會輕易被拖下水。


    他早已想好退路,所以大部分事情都是由他主謀計策,楊文遠來上手執行。


    楊文濤搔了搔耳根,“我可以證明忻閱哥喜歡文遠哥。”


    臥槽……


    貴圈真亂!


    劉德泉和曲熙然同時被小表弟的話震飛。


    其他人=口=“…………”


    楊文濤對他人的反應恍若未,繼續說:“這事忻然哥和我都知道,我們倆私下還一起祝福他們來著,誰知道……nnd,居然給我們下藥!多大仇啊!”


    是啊,多大仇。


    話說至此,矛頭指向誰和誰再清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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