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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八章這是我哥們兒


    在距離前方的黑暗精靈刺紅狼隻有不到二十步距離的時候,我們身份詭異的矮人牧師大媽倉庫也瘋狂左手拄杖、右手平伸,低聲念誦起了一個並不算十分簡短的咒語。一道帶著微弱聖潔力量的光亮從半空中射落,將倉庫也瘋狂籠罩在一片柔和的光輝中。繼而,她平伸的右手前端凝聚起一大蓬形光芒,這光芒在她的咒語聲中越聚越密,逐漸變得形若實質一般,最後仿佛已經承載不住更多神聖的魔法力量似的,帶著破滅一切邪崇和汙穢的強大氣勢義無反顧地猛然向前迸射出去。


    這充滿這天地正氣和神明支持的正義一擊,拖曳著一條乳白色的純淨光線,眼看著就氣勢萬鈞地重重衝擊在黑暗精靈刺客的後背。一時間,光芒大作,那團凝練的神聖魔法光團在瞬間爆發出了全部的力量,將我們的敵人緊緊包裹在一團神聖威嚴的懲戒之光中。頓時,黑暗精靈的頭頂騰起幾個慘紅的大字,將這次偷襲的輝煌戰果展示無餘:


    攻擊無效!


    果然,就算是偷襲,一個不足十級的新兵也很難給接近五十級的老手造成傷害啊……


    直到受到攻擊,那個感官遲鈍的黑暗精靈才察覺到背後還有其他人的存在。看起來他也算不上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冒險者,在看見我們之後,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做出躲閃或是逃避的動作,就連武器也沒有拔出,而是驚慌失措地衝我們不停地擺著手,嘴裏居然還天真地喊著:“等一下,聽我說……”


    即便是敵人,對於將死之人的最後遺願,任何一個有修養有道德的仁義之士都是不會置之不理的。我們很樂意豎起耳朵仔細傾聽黑暗精靈的遺言,但顯然聽別人說話並不會妨礙到手腳的動作。所以我們隻有一邊奮力揮動著武器,一邊把黑暗精靈被砍殺時不斷“哎哎啊啊”的慘叫聲一個字不落地統統聽到了耳朵裏——要知道,給敵人喘息的時機是既愚蠢又危險的,而當麵對的敵人是個遊走於黑暗和死亡邊緣的職業刺客時,這份愚蠢和危險來得就更明顯了。


    我的運氣還不錯,第一擊就催發出了我的長劍“勇敢者之炎刃”的附加傷害效果,附加的火焰屬性傷害雖然不多,但卻持續不斷地讓對手損失著生命,暗紅色的火光和頭頂不時浮現出的生命損失數值使得他的“匿蹤”技巧一旦施展就會被暴露出來。


    一個無法潛行偷襲的刺客,在三個對手的夾擊之下,實在是比一個會移動、會出聲的移動靶子強不了多少。這個可憐的倒黴鬼就連自己的武器都沒來得及拔出來就橫屍當場,屍體上的劍痕匕首洞可著實不少,右腳上直到死還套著一個超大號的老鼠夾——半獸人影賊長三角居然在如此緊張的戰鬥中還有餘裕去安裝陷阱,這實在不能不讓人佩服他技巧的高深;而把一個老鼠夾子做得大到連頭獅子都能卡得死的地步,也讓你很難否認半獸人確實有著讓人很難接受的獨特審美觀。


    就連不足十級的矮人大媽倉庫也瘋狂也很是逞了一把威風:在發現自己的法術難以奏效之後,她奮不顧身地加入了戰團,慷慨豪邁地用自己手中那根比燒火棍長不了多少的“雙手長柄法杖”猛擊黑暗精靈的腰帶以下部位。雖說她讓敵人損失的生命值並不是很高,但我總覺得黑暗精靈的慘叫聲倒是有一大半都和她有著直接聯係。


    這場蓄謀已久的伏擊戰就像是一陣狂烈的龍卷風,瞬息間就判出了生死。它開始的是如此迅猛,結束的又那麽突兀,以至於這場戰鬥的最後一個當事人——始終走在最前麵的人類劍客佛笑——在聽到動靜之後隻來得及迴頭望一眼,然後意外地“啊”了一聲,就目睹了黑暗精靈刺客紅狼從一個生機勃勃的**動物變成一具屍體的全過程。


    對於眼前這景象,佛笑大概是太過震驚,甚至還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他表情愕然地看了看地上的屍體——新鮮出爐的黑暗精靈屍體標本栩栩如生、音容宛在——又目光呆滯地望了望我們——像我這樣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好青年當然不會居功自傲,我隻是一邊努力裝出一副淡然處之的坦蕩表情,一邊心花怒放地享受著他崇敬的目光而已。


    “這家夥一直跟在你身後……”矮人大娘倉庫也瘋狂用一隻腳踩了踩橫在地上的屍體,用一種拚命掩飾著矜誇心情的平靜口吻說道,“……我們怕他對你圖謀不軌,順手就把他幹掉了。”


    “你……你們……”佛笑激動得結結巴巴地,雙手顫抖地指著我們,剛說了兩個字……


    “隻是舉手之勞而已……”長三角那張長著獠牙的綠色麵孔上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讓人尊敬的凜然正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你不用感激我們,我們也不會貪圖你的報答。任何一個人看見這種事情都不會置之不理的。”


    如果他沒有在說到“報答”這兩個字的時候兩眼突然迸發出金子般貪婪的光芒,說不定我還真的會以為他是個胸懷坦蕩的勇士呢。


    “不過……”似乎對長三角的慷慨大度覺得心中不安,佛笑又想要反駁什麽。


    “你真的不用感到於心不安……”以我誌趣高尚的道德水準,顯然和那兩個庸俗的家夥不在同一條水平線上——起碼我會始終保持著一顆平和寧靜的心,絕不會那麽露骨地誇耀自己的功勞。


    “……你不用對我們的救命之恩耿耿於懷……”嗯,我隻是稍稍加強了“救命之恩”這幾個字的語氣罷了,“……我們隻是很湊巧地救了你的命而已。”咦,我為什麽把“救了你的命”的語氣說得那麽重?就好像我在提醒他什麽似的。至高神在上,我可一點貪圖報答的心思也沒有啊——不過如果他對我的話產生了什麽誤會,以為我是在暗示著什麽的話,我想我也沒有義務個責任去糾正他。


    “可是……可是……”終於,佛笑勉強壓抑住了滿心翻騰的情緒,指著地上黑暗精靈的屍體對我們說了這樣一句話:


    “嗨……這是我哥們兒啊!”


    靜……


    麵麵相覷。


    風吹過,卷起一片枯黃的落葉,向遠方靜靜地飄揚開去,蕭索!


    天上的太陽好圓啊。


    不知為什麽,我忽然非常想說:今天天氣哈哈哈。


    難道說,這種心裏涼颼颼、臉上卻又熱烘烘的感覺,就是人們經常說的“尷尬”嗎?


    也許吧……


    “你……你怎麽不早點說呀?”倉庫也瘋狂圓嘟嘟的小臉上堆出一副無辜的表情,喃喃地說道。


    “早點說?”佛笑氣得暴跳如雷,“我剛一轉身,你們就嘁叱哢嚓稀裏嘩啦把他給大卸八塊了,我倒是想早點說,你們也得給個機會先啊!”


    “嗬嗬,你不要太過讚歎我們強大的殺傷力嘛,我們是會不好意思的。”長三角難為情地摸著後腦勺,難得害羞地低下了頭去。


    “我這不是在誇獎你們啦!”佛笑憤怒地大聲咆哮。


    “可是……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有些摸不著頭腦,滿臉困惑地問道,“他可是末世帝國的人啊?”


    聽到我的問題,佛笑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們的相識,完全是一個意外……”


    不管佛笑是以多麽輕鬆的口吻來講述這件事情的,在我聽來,這是一個關於“友情”的壯美的故事:


    雪夜!


    血夜!


    提俄涅山脈深處,一個不知名的危險洞窟中,劍客佛笑挺劍而立。


    他是來做任務的。


    他不是來送死的。


    可是現在,他卻要死了。


    雪山巨猿,行動迅速、力大勢沉、皮厚如鐵、爪利如刀。對於任何一個人來說,它們都是讓人頭疼的對手。


    而當這些雪山巨猿受到了魔法的侵染,變異成為“雪山魔猿”這種魔獸,遇上它們的敵人可就不止是頭疼那麽簡單了。


    此時,人類劍客佛笑不但頭格外地疼,而且全身上下的骨頭也開始疼起來了。因為正站在他麵前虎視眈眈的雪山魔猿,不是一隻、也不是兩隻,而是六隻。


    在剛才的交手中,一隻魔猿已經命在旦夕,但佛笑也在它們的圍攻之下,損失了近三分之一的生命。


    而最要命的是,當他曆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摸到這個地方之後,身上的生命藥劑已經耗費得差不多了。在他的背囊中,隻剩下了最後一瓶強力生命藥劑。


    難道還有什麽樣的處境比這更糟糕麽?


    事實告訴佛笑:還有!


    背後忽然傳來輕緩的腳步聲,他迴頭一望,看見一個麵目漆黑的黑暗精靈正手持利刃逼近他身後。


    黑暗精靈的頭頂寫著一個鮮豔欲滴的名字:紅狼。


    鮮紅的名字在洞窟中隱隱閃爍,猶如血脈搏動,帶著濃濃的殺意。


    精光閃動,黑暗精靈的身體在刹那間隱沒,無形的危險不知將在何時襲來,此時的佛笑雖然還活著,但他卻覺得自己仿佛已經死了。


    血光迸射……


    洞窟中,佛笑與紅狼比肩而立,一個白衣勝雪,一個膚黑似漆。


    地上,六具雪山魔猿的屍體堆積在一起。


    為什麽不殺我?佛笑問。


    殺了你,下一個就是我。紅狼擦著匕首上的血跡,沉聲答道。六隻魔猿,你對付不了,我也不行。


    那為什麽救我?佛笑再問。


    為了找個幫手。紅狼頭也不抬地答道。


    佛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個任務很危險,一個人很難完成。


    而且這裏很難找,等到明天也不一定有第三個人來,我隻能找你。紅狼坦然說道。


    你不怕我在背後殺了你?佛笑眉頭一挑。


    除非你放棄這個麻煩得不得了的任務。紅狼胸有成竹。


    佛笑忽然笑了,笑得很真誠:你說的對,你隻能依靠我,我也隻能依靠你。


    紅狼也笑了:你是個聰明人!


    佛笑點了點頭:你也一樣!


    紅狼打量著佛笑全身上下的裝備,忽然說道:你裝備很爛!


    佛笑臉上一紅,然後露出一絲壞笑:你也一樣!


    最後,紅狼看了看地上雪山魔猿的屍體,仿佛是想起了剛才戰鬥時的景象,輕歎了一口氣說:你的操作很垃圾!


    佛笑已經樂不可支:你也一樣!


    兩個小時之後,洞穴的牆角中,佛笑站起身來,手裏捧著一支藍色的龍櫻草。


    我的任務完成了,他說。


    紅狼點了點頭:我的還沒有。


    佛笑把玩著手中的龍櫻草,忽然說道:這裏很危險,山洞又很黑,如果不是為了這個任務,我才不想來這裏呢。


    傻子才想來,紅狼點頭表示同意。


    佛笑輕輕地把龍櫻草放進自己的背囊:其實,我現在已經可以走了。


    紅狼麵不改色:是的,你可以走了,而我還得再呆一會兒。


    佛笑忽然嘴角一咧,露出了一副邪惡兇狠的麵容:其實,我也可以不走,隻要跟在你身後,趁你戰鬥的時候隨便找個機會,就能輕鬆地殺了你。


    紅狼沒有答話,手中的匕首卻握得更緊了。


    佛笑的手忽然動了,那是劍客的手,靈巧而有力。左刀右劍在他的手中掀起一道凜冽的寒風,在身前卷起一個死亡的金屬螺旋。


    一隻雪山魔猿在刀劍的肆虐下,全身染血,哀號著倒下。


    走,我們完成任務去。佛笑抬頭微笑,笑容有如升起在黑暗洞窟中的一輪太陽。


    他說的是“我們”,就仿佛這原本就是屬於兩個人的任務似的。


    走,我們完成任務去。紅狼喃喃地重複著他的這句話。


    如果說在剛進入這個洞窟時,這兩個人的心機還因為功利的原因而很有些複雜的話,那麽在經過了一路默契配合的廝殺之後,一些別樣的情緒在這兩個人的心裏,正不知不覺地發生著細微變化。


    沒過多久,紅狼在洞穴更深處的地方,挖出了一口破舊的箱子,裏麵放著一本黑暗精靈的曆史筆記。紅狼迅速把筆記本收在了背囊中。


    你的任務也完成了。佛笑語氣輕緩地說道。


    我們可以出去了。紅狼點了點頭。


    你難道還想走出去麽?忽然,佛笑開口這樣問道。


    紅狼先是一訝,而後沉思了片刻:確實,這裏實在太偏僻了,走迴去要花上半天時間,還不如直接複活迴去的好。


    佛笑輕咳了一聲:剛進來的時候,你說了一句話。


    我說了很多話。紅狼答道。


    你說我操作很垃圾。佛笑的瞳孔忽然收縮了起來。


    是,你說我也一樣。紅狼不住地用匕首蹭著自己的褲邊。


    我忽然很好奇,你覺得我們兩個人的操作,誰會更垃圾?佛笑左手挽了個刀花,戒備地向右側緩慢移動著。


    你不會想知道答案的。紅狼傲然說道。


    不管是誰更垃圾,另外一個人都沒辦法獨自走出洞穴,所以,你不用覺得自己被我殺了是吃了虧。佛笑的臉上帶著隻有勝利者才有的笑容。


    說不定我匿蹤之後能溜出去呢。黑暗精靈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隱起了身型。


    片刻之後,黑暗精靈黑魆的麵容倏然出現在佛笑的麵前,刀劍交集、金鐵錚鳴,利刃寒光伴隨著如潑的鮮血,淩空畫出一道道閃亮的霓虹。


    “叮!”“當!”“劈!”“啪!”“嗷!”“啊!”“糟糕!”“倒黴!”“哎呀!”“哦喲!”……


    恐怕,我們不得不等到以後才能知曉這兩個人誰更厲害一些了。就在他們激戰正酣、殺意正濃的時候,一群路過的雪山魔猿萬分欣喜地亮出了它們尖利的大爪子,對著這兩個屠戮自己同胞的入侵者拍了個不亦樂乎,直接把這兩個惺惺相惜的靈魂拍迴了各自的複活點中。空氣中隻留下他們瀕死時的最後哀號:


    “加我好友,以後常聯係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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