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婕妤出事,家裏人定然也會跟著被查的,但她都被放迴家來了,家裏人想必也不會有大礙的。張欣攥緊帕子:“就算是你不使人去,他們也會使人來問我的。”


    田均臉上又露出那種高深莫測的可惡笑容。


    張欣與他對峙片刻,終於忍耐不住,火大地道:“你到底想要怎麽樣?”


    田均眼睛也不眨地盯著她道:“是我要問你,你到底想要怎麽樣?就算是你能讓所有人都相信安怡就是安九,又能怎麽樣?是不是想要人家都去找安九當初是怎麽死的,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蠢婦!”


    張欣冷笑:“我這樣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你隻要管好自己的嘴巴,有空再去勸勸咱們姑太太,她這會兒隻是打殺奴婢,算不得什麽大罪,若是謀財害命,那可就不一樣了,連帶著安憫和安懷這輩子都別想翻身。”


    田均瞥了她一眼,不耐煩再和她多說一句,目光沉沉地叩著椅子扶手,自顧自地想著心事。忽聽門外有人道:“大爺,去尚書府的人迴來了。”


    夫妻二人便都打起精神來,張欣笑看著低著頭走進來的小廝,柔聲道:“我家裏可都還好?你有沒有告訴我們老爺和夫人,我這裏沒事,明日就過去看望他們?”


    那小廝跪伏在地上,戰兢兢地道:“小人未得進入尚書府門。”


    田均便冷笑了一聲,伸長雙腿往椅子背上一靠。


    張欣將信將疑,蹙眉道:“你什麽意思?”


    小廝壯著膽子道:“門子聽說小人是田府的姑爺姑奶奶使去給親家老爺、夫人問安的,就把小人推了出去,不許小人進去。小人磨了半日才告訴小人,說是裏頭有吩咐,但凡是田家來人都不許通報,也不許放人進去,誰犯了事就亂棍打將出去。”


    田均就又冷笑了一聲,張欣頭暈目眩,仍然不敢相信:“你一定是騙我的!我不信!”宮裏頭都已經放過她了,家裏人沒有理由不理她,一定是她的嫂子在裏頭搗鬼,上次她要迴家,就是楊氏在一旁攔著的,這迴肯定也是。


    小廝苦著臉道:“大奶奶,就是借小人一百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做這種事。您要是不信,親自走一趟?”


    張欣大怒:“狗奴算什麽東西?也敢對我無禮?”


    小廝見田均坐在一旁不言不語,麵色多有不善,便壯著膽子要迴嘴,田均一擺手:“下去吧。”


    張欣其實不敢再追問下去了,卻假裝不依,又罵了幾句才算了。轉頭瞧見田均低著頭喝茶,根本不把她當迴事的樣子,心裏隻是打鼓,便質問道:“一定是你,我家裏不可能不管我。”


    田均眼皮都沒撩一下:“我若是你父母兄長,便該一杯鴆酒毒死了你,如此,便大家都清淨了。”


    “你這個……”張欣跳將起去要撕打田均,田均早有準備,抬起腳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厭憎地道:“別逼我。你父母親利索,我卻還要顧念幾分夫婦情義。”


    張欣本就吃夠了苦頭,腹中也隻得半碗燕窩粥墊底,被踹了這一腳真是翻江倒海一般的,伏在地上眼淚控製不住的就流出來了:“你個騙子!什麽夫婦情義,你不過是害怕我把你做下的那些醜事惡事盡數爆出來罷了!我告訴你,我若是不得好,你也別想得好!”


    田均坐在椅子上冷漠地看著她:“你別脅迫我,我還真不怕。當年的事情我縱然有錯,卻也是受你蒙蔽被你擺弄,更是被你張氏一門脅迫至此。全京城的人都有眼睛看著的,我本不想娶你,是你非得要嫁。”


    張欣一怔,亮出指甲要朝他撲過去:“不然咱們就試試?”


    田均厭惡地側身躲開,拂灰塵一樣地拂了拂被她碰觸過的地方,仰著頭往外走:“瘋子!”


    張欣撲在地上低聲痛哭起來,許久,才有人戰戰兢兢地遞了帕子給她:“奶奶,您快莫哭了,興許大爺是故意騙您的。待到天亮,婢子出去一趟,便可知道真假了。”


    原來是田氏把她的人放了出來,張欣接過帕子,看著這個從前在自己麵前並不得寵也不起眼的丫頭,拿腔拿調地道:“你是個好的,等我熬過這一段了,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那丫頭叫做婉月,聞言低垂著睫毛、溫順地道:“隻有奶奶體麵,婢子們才能有體麵。地上涼,婢子扶您起來。熱水也送來了,您要這會兒就洗浴麽?”


    張欣聽說廚房送了熱水來,心裏就又踏實了幾分,田均還是不敢把事情做絕的。接下來,她要怎麽辦呢?正苦思冥想間,就聽那丫頭低聲道:“婢子之前被關起來時,聽到看守的嬤嬤低聲議論,說是大爺今日和柳首輔家的公子一起吃飯來著。”


    原來如此。她就說田均怎麽不見絲毫慌張呢,田均是知道些事情的,說不定他又要把自己一家人給賣了換好處。張欣狠狠一捶桌子,陰沉了臉吩咐婉月:“想辦法盯緊了大爺的行蹤,明日給我送封信迴家去。”


    婉月眼睛微亮,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是!奶奶!”


    萬籟俱靜,張欣打發走下人,吹滅了房中所有的燈火,唯留一盞小巧玲瓏的荷葉燈,小心翼翼地走到櫃子前,低下身去尋那隻匣子,卻見暗格裏頭早就空了,不由怔住。發了片刻的呆,就又起身去牆根下摸索,摸到一塊磚後,左右看看,確定無人,才又探手小心翼翼地將磚取下來,從裏頭掏出一隻扁盒,吹去浮塵,取出裏麵的各色田契並銀票,以及幾粒極大的紅藍寶石。


    她緊緊地將盒子貼身藏好,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一定要讓這些錢財物發揮最大的作用。坐到床邊剛要躺下去,門便被人自外頭一腳踹開,羅嬤嬤帶著幾個仆婦氣勢洶洶地闖進來,不由分說就將她按翻在地,輕而易舉便將那隻扁盒從她懷裏奪走,還趁隙用簪子狠勁刺了她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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