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隻是讓你們賠罪或是搬出去呢,怎麽就不把安憫給弄死?張欣心裏幸災樂禍地冷笑著,麵上卻十足的同情,殷勤地絞了熱帕子給田氏擦臉,很是誠懇地道:“姑母莫要與他們一般見識,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萬幸是表弟平安迴來了,這就比什麽都要好。若是手裏緊,我那裏還有五百兩銀子,先拿去應急用。”


    田氏正是落魄的時候,見她對自己還是這般照顧,不由心有所動,隻是不好說出來,便拉住她的手低頭垂淚。


    張欣趁勢挨著她坐下來,輕言細語地道:“姑母說實話,是想分家還是不想?不管您怎麽想的,我們勢必要為您出這個頭,不然他安家還以為我們田家沒有人了。是吧,大爺?”


    田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張欣卻笑了:“瞧吧,姑母,您的侄兒已經點了頭,您還怕什麽?”


    田氏當著兩個小輩的麵有些難以啟齒,卻還幻想著田均辦法多,張家也能拉她一把,便道:“如今老太太病著,又被他們給挑唆得對我們有了恨,不幫著我們,倒要讓我們拿出錢財來,住在一起未免不快。若是搬出去,你姑父又沒有差事,隻靠安懷一個人撐著,安憫惹了這麽大的禍事,難免有些支撐不住,若是還和從前一樣一家人和和美美地住在一塊兒就好了……”


    意思是她既不想出錢並讓安憫去受罪,又不想搬出去,想要安侯府替他們一家子遮風擋雨。這話就連田夫人和田均都聽得皺眉,一點虧都不想吃,光想把便宜全都占盡了,是個人都會覺得心裏不舒服吧。


    田夫人惱恨她為了錢先把安怡引給田均,又為了勢把張欣帶進家門,攪得家裏沒個安寧,便沉了臉淡淡地道:“現在是和美不了啦,姑太太要不想搬出去就要依著他們,不想依著他們就得搬出去。”


    田均也是這麽看的,如今他危在旦夕,自己的稀飯都吹不冷,哪裏還有心思去摻和安侯府的雜事,便跟著點頭:“家和萬事興,姑母隻能退一步了。不然真搬出去,那是千夫所指,不孝不仁不義都要占全了。”


    田氏心裏涼了半截,拿著帕子邊拭淚邊可憐巴巴地看向張欣:“都是安怡那個小賤人害的我。她如今可真風光了,做了鄉君不為其說,太後娘娘也準了她和謝滿棠的親事,她家和棠國公府已經在準備聘禮和嫁妝了。她日子這樣好過,輕輕抬個手就算放過了我們,怎麽就這樣惡毒呢?”


    田氏是想借著張欣對安九的痛恨憎惡嫉妒之情來挑唆她對付安怡,幫自己的忙,張欣看出來了,卻要將計就計,裝作和田均、田夫人一樣的看法:“我雖心疼姑母,此刻聽了大爺的話又覺得有道理。現下府上的老夫人病著,安憫身上還有禍事,安懷卻是前途遠大的,總不能因為姑母舍不得那點錢財就壞了安懷的前途吧?”


    這話可算是點中田氏的命脈了,田氏哀哀切切地哭了起來,張欣捧著茶碗吃茶,並不搭理她。田氏哭了一迴,見親嫂子和侄兒都是一樣的態度,便咬咬牙,假意要問張欣要頭疼丸吃,張欣不動聲色地將她引到自己的房間裏,果然真的就給她拿了頭疼丸。


    田氏一把抓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有辦法,幫我想想法子吧。你是不知道,安憫他被送迴來時本就病得昏昏沉沉的,被人扔在後門凍了一整夜,這會兒還燒得沒意識,安九那個賤人本就懷了惡意的,讓他去賠罪就是送死。我這一輩子就得這麽兩根獨苗,少了誰都是要我的命呢。”


    張欣居高臨下地欣賞著田氏的狼狽,直到田氏再也說不出哀求的話來了,才道:“我是心疼姑母和兩個表弟,但誰又來心疼我呢?”


    田氏一時語塞,訥訥地說不出話來。


    張欣低頭擺弄了一會兒手鐲,淡淡地道:“白老三手裏的那封信究竟是怎麽迴事,我也不問姑母了,省得您夾在中間為難。辦法我也是有的,我能讓府上大老爺、二老爺、大夫人、二夫人都順順服服地不給你找麻煩,還能讓安懷更進一步,幫安憫避禍。我統統都能做到。”見田氏腆著臉要湊過來,把臉一沉,攔住她道:“可我如今不似從前那樣好出門做事,姑母得先幫我一個忙。”


    田氏訕訕地道:“我能幫上你的恐怕不太多。”


    張欣哂笑了一聲:“能做到什麽地步就做到什麽地步罷,關鍵看姑母心誠不誠。姑母肯不肯呢?若是不肯,那也便罷了。左右安九是恨透了我的,我孤身一人也沒什麽,比不得姑母有姑父和兩個表弟心疼。”幹脆利落地起身就要走。


    田氏由來一個冷戰,揪住她的袖子道:“你要我做什麽?”


    張欣貼到她耳邊說了一席話,田氏聽得眼睛溜圓:“這樣好嗎?”


    “怎麽不好?若不釜底抽薪,如何才能將她一棍子打死?你就樂意束手就擒麽?”張欣陰沉了臉道:“姑母算計了一輩子,這次也是不是想要隻占便宜不出力氣呢?我可不是安九,可以蠢到被你賣了還幫你數錢。”


    田氏臉紅一陣白一陣,很想拂袖而去,但因有求於人,隻得咬著牙道:“我去做就是了!”


    張欣這才笑了:“這就對了,論起這個來,誰能比你更合適呢?你也別擔心,我的人會在一旁輔助你。”


    田氏點點頭,心神不寧地告辭離去。


    田均探頭探腦地走進來:“姑母怎麽就走了?你給她出了什麽妙計?讓她突然就高興了?”


    張欣淡淡地道:“能有什麽妙計?無非是給她些錢補貼她,讓她拿去給家裏,萬事都等安憫的禍事消弭幹淨,人也好起來再說罷了。”


    田均才不信,但看張欣的樣子是什麽都問不出來的,也就算了。張欣等他去了書房,才對著鏡子精心打扮起來,丫頭好奇:“奶奶還要出門麽?”


    張欣陰冷一笑:“我要去見一位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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