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七道:“弄迴來了,妖道鎖在老地方,陳知善已經送迴去了,我已經關照過,明日一早就安排陳家出京。若是再有人想借他生事,也要先問問柳七公子的刀同意不同意。”


    謝滿棠白了他一眼:“如果再出亂子,是不是拿你的人頭來謝罪?”


    柳七皺眉:“誰得罪你了?盡拿我撒氣。”


    謝滿棠霸道地在座位正中間坐下來,不客氣地把柳七擠到角落裏,吩咐車夫:“去永生堂。”


    柳七興奮起來,一把抓起銅盒子:“我瞧瞧裏頭都是什麽?”見上了鎖,不由失望的怪叫:“莫非是情書啊,鎖得這樣的牢靠。”


    謝滿棠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柳七立刻蔫了,把銅盒子扔迴去:“這麽小氣。”察覺到謝滿棠的心情不好,就又戳戳他:“聽說你拜了叩真子為師?”


    謝滿棠莫名其妙:“我怎麽不知道?”


    柳七得意洋洋地道:“外頭都是這樣說的啊,我本來不信,但看到你這張寡婦臉就信了,隻有師父沒了,你才會這樣不高興啊。”


    謝滿棠索性坐得離他遠了點,柳七無趣,隻好歪在車裏胡言亂語:“你和安怡什麽時候才能把好事定下來啊?我要做儐相。”


    “滾。”謝滿棠凝視著窗外紛紛揚揚的雪花,心裏想著事,要怎樣才能把這事兒全部平息下來?好像有點難,總不能把人全部都殺光,那就隻能盡力把負麵影響壓縮到最小程度了。


    沒多會兒,馬車在永生堂前停了下來,謝滿棠起身要下車,柳七一看他是來真的,不由緊張地坐起身來:“你真的要見莫天安啊?我以為你是說著玩的。”這兩個人最近見麵都是水火不容的,如今局勢微妙,莫家絕對水漲船高,人氣爆棚,如果謝滿棠和莫天安直接對上,對謝滿棠和安怡都會造成極大的影響。


    謝滿棠抬著下巴斜睨著他:“我像是愛開玩笑的人?”


    柳七就去抓他:“那我陪你去,我也很久沒見著那不要臉的病秧子小白臉兒了。”


    謝滿棠用力把車門關上:“閑得沒事兒做就迴去陪你娘。”


    柳七摸摸鼻子,小聲地嘟噥了一句,隔著窗子眼看著謝滿棠霸氣十足地走進了永生堂,經過之地眾人莫不退避三舍。


    燒了火龍的室內溫暖如春,案上碧綠的水仙栽在白玉的盤子裏,綠苗茁壯,水光清漣,賞心悅目。莫天安擁著狐裘靠在軟榻上靜看紅衣與綠袖二人甩著水袖清唱牡丹亭,紅衣與綠袖賣力地唱著舞著,一顰一笑皆是風情,他卻全然沒有看在眼裏,或許說是看在眼裏了卻沒往心裏去。


    謝滿棠進來就看見這麽一幅場景,不由嫌棄地皺了皺眉頭,也懶得出聲打擾,自己挑了個顯眼的地方大馬金刀地坐下來,目光炯炯地直視著紅衣和綠袖兩個人。很快綠袖就堅持不住了,腳下一個踉蹌,可憐兮兮地看向莫天安,莫天安卻不知神遊何方,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小眼神。


    綠袖隻好咬著牙繼續唱,卻是錯誤連連,差點哭了,紅衣也跟著失誤,驚得拜伏在地求饒:“都是婢子的不是,擾了公子的雅興。”


    莫天安這才驚醒過來,意興闌珊地揮揮手,紅衣從下垂的睫毛縫裏掃了眼無動於衷的謝滿棠,拉著綠袖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謝滿棠冷眼看著這一幕,淡淡地道:“你的這個丫頭心機深沉得很。你要是不早點打發走,將來後院必然要亂套。”


    莫天安垂著眼皮淡淡地道:“幹卿底事?”


    謝滿棠把銅盒子扔到他麵前:“拿去,簽字畫押,咱們就兩清了。”


    莫天安盯著那隻銅盒子不動,良久才語氣生澀地道:“甄貴。”


    甄貴應聲而入,打開銅盒子取出文書與方子遞到他麵前:“公子請過目。”


    “不用了。準備筆墨朱砂印章。”莫天安看也不看地依次簽字用章,再遞給謝滿棠:“拿走你那一份就趕緊走。”


    他越想要謝滿棠早點走,謝滿棠偏就不想走,慢條斯理地將文書中屬於安怡的那一份挑出來,又細致地摩平了整整齊齊地疊好收到那隻銅盒子裏,挑著漂亮的眉眼笑吟吟地看著莫天安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莫天安隻覺得一股濁氣猛然襲上喉頭,嗆得他劇烈地咳嗽起來,瞬間漲紅了臉。甄貴急得不行,又是給他順氣又是尋藥喂水的,間隙哀求謝滿棠:“謝公爺您若沒有其他急事,不如先迴去吧,我們公子要請大夫。”


    謝滿棠清冷一笑:“莫五啊,你可真是越活越迴去了,什麽時候你身邊的下人盡替你作主了?”


    甄貴被噎得臉紅脖子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跪下去低著頭認錯:“小人僭越,請公子降罪。”


    莫天安閉著眼揮手命他退下,冷淡地道:“你無非就是欺我病弱而已,否則鹿死誰手未必可知。”


    謝滿棠不客氣地道:“是呢,這也是命數,你命不久矣,你家的人和你又不是一條心,凡事隻有眼前利益看不到長遠。你若真的想為她好,就不要拖累她了。你的妻室,應該是這京中最有權勢的人家的姑娘,不該是安怡這樣的人。”


    他的話太惡毒,莫天安猛地睜開眼,冷冰冰地直視著他緩緩道:“正因為我是病弱將死之人,所以才不怕這些,你這個聖上麵前的紅人,就不想更進一步嗎?就不怕嗎?”


    謝滿棠冷笑:“爺命硬,九死一生,吃了最毒的東西都能還有命在,身上挨了無數的刀也還能活命,隻有爺克人的,沒有人能克爺的。何況,她心裏眼裏還都隻有我。”


    莫天安兇狠地瞪視了他片刻,輕輕笑了起來:“你其實還是在乎的,你瞞不過我。就算是你給自己找了很多借口,自我標榜自己真了不起真想得開,但你還是很在乎的。既然如此,何不放手?就不要欺騙自己,再事後後悔了。那句話怎麽說的,賭氣傷財,也就是這麽個理,你何必和我賭氣呢?這麽多年了,雖說你我二人互相看不順眼,但我看得起的對手隻有你,你看得起的對手也隻有我而已,何不互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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