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同一片淺紫色的花瓣,慢慢消融於一片白色的微亮中,銀白的曙光漸漸顯出了緋紅的多姿,宛如胭脂,火絨似的開始布滿整片天空。

    雪鬆上染上了金紅,包括遠處那湖泊的清波,婀娜的湖畔野花,萬物都在這個早晨因陽光的滋潤而複蘇。

    漸漸的,雲海裏射出萬丈金光,從那片雲層後麵跳蕩出峰巒起伏的山脈,就好像一條巨龍橫臥在地平線上,似乎要飛騰向天、衝破雲霄。

    無音眾人來到了山腳下,她仰頭望去。

    群山危崖高聳,遮天避日,似刀削一般拔地而起,裂縫縱橫的峭壁上長滿了苔蘚和野花,怪石嶙峋,一番幽僻險峻的氣象。

    迷蒙的山中一股陰森之氣悄然撲麵,隻見山脈當中有千百個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天然洞窟在上麵,就像呲牙咧嘴的怪物。加上亂石橫生、頂端又有一些巨石隨時都會塌下來的樣子,山脈與地麵幾乎成直角,凡人根本沒有辦法爬上去。

    無音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口口水,“魈,你說……我現在反悔還來得及麽。”

    魈側目而視,“你說呢……”

    濯顏帶著嘲弄的微笑斜睨,道:“忠人之事怎可半途而廢,這可不像你的個性啊,色色。”

    就知道這家夥會借機會損她。無音草草地對他望了眼,繼續對著那上千個洞窟發呆。

    “這裏人煙稀少,一路上都沒怎麽看見人,看來這龍嶺山脈果然邪的很……”頎雪說完抬頭看看高空,“看,連飛鳥都遠遠的避開這裏飛過。”

    “別說了,還是快趕路吧。”無音聽著駭得手臂上已經出了疹子,希望越早離開這個鬼地方越好。

    魈領著幾人轉到了山脈的東側,他們很快發現了一個約莫有一丈寬的洞口。

    走到洞窟口,無音朝下看去……黑漆漆的岩洞伸手不見五指,洞口滴著水,還有些尖角嶙峋的石塊。

    “這個洞就是入口了,從這裏下去是穿過山脈的最佳途徑。”

    魈說著從懷裏取出一個火匣子,掀了蓋然後在一旁找了寫幹草,點亮了後扔進了洞內。

    “沒想到這個洞還挺深的。”水濯顏笑了下,然後衝無音說:“色色,抱著我,我帶你下去。”

    “快些行動,我不想惹來噬人族。”魈酷酷的說完就縱身躍下。

    “色色……”

    “月兒……”

    呃……無音看著同時向自己伸來得兩隻手,心就開始犯難了。

    “你準備怎麽把我帶下去?”她問濯顏。

    他怪模怪樣的癟嘴,“廢話,當然是飛下去。”“這個……”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很討厭高處,尤其是“飛”。

    求助的望向頎雪,“頎雪,你也要用輕功飛下去?”

    頎雪軟語道:“我可以用靈子渡我們下去。”

    “我決定了,跟你。”無音想都沒想就答應下來,遭到濯顏橫眉怒視。

    要說慕容頎雪的巫術真的是很神奇,尤其是那些能隨心控製的靈子。

    它們密密麻麻的聚集起來,搭成了一座“天橋”一直通到了洞底,更神奇的是,頎雪牽著無音的手走在那座“天橋”上如履平地。

    走在那些幽幽華麗的藍色光暈間,無音感覺自己像是走在銀河上。

    “頎雪,我感覺我們像牛郎織女。”她在他耳邊說。

    頎雪不解,問:“他們是誰?你那個時代的人?”

    “也不完全是,他們是人類杜撰出來的神話故事人物。牛郎是一介凡人,而織女卻是天仙,王母最疼愛的女兒。凡人與仙人因愛而結為連理,卻觸犯了天條而被迫飛開、永遠天各一方。後來王母見他們可憐,於是命令喜鵲每年的農曆七月七日搭成天橋讓他們相會、以解相思之苦,那個日子就稱為七夕。”

    “很美的故事,我希望永遠能像現在這樣,牽著你的手一直走下去。”

    頎雪深情的對視讓無音一個恍惚,在瞅見濯顏投來的心神不定的目光後馬上迴過神。

    “傻瓜,那隻是個故事,因為他們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那牛郎星和織女星哪怕是講一句話都要十多年才可以聽見。”

    “故事說完了吧!”

    走到洞底後酸溜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無音朝濯顏一笑,“騷狐狸,又吃醋了,你不煩我都煩。”

    “正經點。”他刻意的板起麵孔。

    濯顏見魈抬頭看著什麽,也就放眼望去。

    雖然火光早已熄滅,好在頎雪身上的靈子擁有一些微弱的光,所以洞裏的情況也可看個大概。

    洞壁上有許多赭紅色的岩畫,大多是描繪一些人類的活動和日常生活,還有就是一些野獸、有許多野獸的形態都是常人所沒有見過的。

    無音湊上來興致勃勃的瞧了半天,越看越覺得周身戰栗。因為,這些岩畫描繪出的場景十分的詭異恐怖。有對怪物膜拜而祭祀殘殺人類的,也有生吃活人的,更多的是一些剜人腦髓的,看著直反胃。

    “這些都是什麽東西,怪嚇人的。”

    頎雪仔細觀察了下,指著其中一隻形狀如牛、無角、身形巨大呈昏黑色,隻有一隻腳支撐在地的怪物,說:“那是夔,傳說中暗巫師馴養的一種惡獸,能放出如同日月般的光芒和雷鳴般的叫聲。它對食物格外挑剔,每一年進食一次,每次需要吞下二十對童男童女,是相當可怖又令人憎惡的上古妖獸。不過至今為止沒有人見過它的真麵目,大多都是民間的傳說而已,不過……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過描繪如此細致的夔圖騰。”

    “那……這個是什麽,看著還挺好看。”無音指指左下方的一隻赤紅色的九頭鳥。

    “那是鬼車。”

    這迴迴答的濯顏倒是讓她有些吃驚。頎雪是巫師,所以對古怪的東西和生物了解多還有因可查,但魔教教主他也懂這些,卻是不簡單,她對他真有點刮目相看。

    “鬼車別名又為九頭鳥。大者翼廣丈許,晝盲夜瞭,稍遇陰晦,則飛鳴而過。愛入人家爍人魂氣。亦有說法稱九首曾為犬呲其一,常滴血。血滴之家,則有兇咎。它是不祥之物,唯一能克製它的就是鸞,鸞對鬼車可以說是天敵。”

    對於“鸞”無音有點知曉,古籍中常記載鸞是鳳凰的一種、雄性的長生鳥,比鳳凰甚至飛得更高。但,沒想到在這個時空也流傳著這些上古的神獸。

    忽然,陰風颯颯,在山洞裏嗚嗚作響。

    魈機警的環視四周,開口說:“這裏不宜久留,這個洞窟好像不是我以前到過的洞。不知道是哪裏錯了,感覺不太對頭。”

    “哪裏不對?這麽說你以前進過這個洞窟?”濯顏問。

    “是,弈王曾派我消滅一個殘留的反抗他的部落。那個洞口是無意間發現的,我殺光了部落的人後很順利的走出了山洞。不過……這次感覺不一樣,你聞到什麽味道沒有?”

    經他這麽一問,所有人都安靜下來,空氣中的確漂浮著一股很刺鼻的腥味,還有食物腐爛的惡臭。加上洞中非常陰冷,更加的令人感到不適。

    “是不是因為那個。”頎雪遙手一指。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

    麵前的右側洞壁上有大片可疑的褐色汙跡,不像是古人的岩畫,更像是……幹枯的血跡。

    魈走過去觀察著,伸手觸摸了下其中一個凹陷,正好是一個成年人的手掌印,形成了五道尖銳的抓痕。

    以這樣的力道,那人如果沒有武功,恐怕指尖必然出血、指甲斷裂。要知道,十指連心,這樣的痛苦都已經不管不顧,一定是在萬分危急的情況下掙紮導致。可,究竟是什麽讓這個人這麽恐懼?

    “魈,你想想,是不是這個山洞?萬一走錯了怎麽辦。”無音擔心的是這點,他們時間不多,萬一迷路就不好了。

    “是這個山洞沒錯,可是上次來並沒有血跡。”“上次是什麽時候?”無音想到了什麽,神情嚴肅的問。

    魈果然呆滯了下,“……五年前。”

    暈倒!!

    無音做出一個快暈倒的樣子。他知不知道五年的時間能改變多少事!

    他看見她眼中的不信任有些怒了,“我不會記錯。你看,洞裏有兩個小洞,一個洞口還有三根鍾乳石垂下,要知道這些石頭哪怕是過十五年都未必會有變化。”

    無音見果然如他所說,盡頭是兩個小洞,一個略小的上麵垂著三根鍾乳石。隻不過,風從兩個小洞盤旋吹過,鍾乳石發出了一種詭異駭人的聲響。像小孩啼哭、又像山魅在吟唱。

    “我沒有不相信你,隻是有點擔心。正如你所說,我也對這個山洞感覺很不好,好像……有誰在盯著我們幾個。”說完她抬頭朝四周圍的怪異岩石看去。

    “我信魈,還是進洞再說吧。”

    濯顏知道練武者對他所要完成的任務的各項細節是必須要熟記的,因為即便遺漏一個細節都可能遭來殺身之禍,所以哪怕過了很久他也不可能會忘記,這都是殺手的本能和直覺。

    “是左邊那個洞還是右邊的?”頎雪率先走上去,好用靈子照明開路。

    “左邊有鍾乳石的,小心別讓石頭上滴下的水給碰到皮膚,上次行動時我不小心被滴落到了手上,結果潰爛了一個多月,這隻手差點廢了。”

    “這個簡單。”

    水濯顏微秒的笑,大手一揮,隻見一股真氣帶著刺骨寒意朝鍾乳石衝去。一陣寒煙過後,鍾乳石上滴著的水都結成了冰晶。

    騷狐狸對無音笑得那個拽,不過他的確有拽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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