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usa的事情她已經聯係好了,要去那裏讀研究所,學校的通知書和簽證都拿到手了。  這天她很早就迴家了。在家等著陳偉易迴家。問題終是要麵對的。

    他接到她的電話多少有些詫異,丟下重要會議憂心衝衝的開車往家裏趕。她從不主動給他打電話,何況是在白天。

    蕊蕊穿了件白色的外套,從和他結婚就留起的長發,又變短了,臉上堆著的是陌生又距離的笑容。他寧願她對他冷冰冰的,那至少是一種感覺,而不是象現在這樣,他仿佛都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他直覺今天不是個好日子,一定有厄運要降臨。

    “陳偉易。”蕊蕊要他在茶幾對麵坐下,感覺象是在開商業談判會議。她微笑著,把一個牛皮袋遞到他麵前,示意他打開。

    “離婚協議書。”他聽見自己心陡的扯了一下。

    “恩。內容我都請律師代我起草好了,你看看,如果滿意,簽個字蓋章就生效了。”她的臉上還是那木偶般的公式化笑容,仿佛說的不是她的事情一般。

    “房子,財產,我一樣都不要,你給我父母買的那套房子,我們也會盡快搬離的。”她說得不帶一點溫度。一條一條的跟他解釋協議書的內容。

    “我需要一個簡單安靜的環境。”她丟下這句話,上了二樓的書房。留下愣在那裏的陳偉易。

    許久,“我們不能離婚。難道除了離婚沒有別的途徑了嗎?”陳偉易靠在書房的門上,對蕊蕊說著。“我父母喜歡你。”他說了個最爛的理由。

    “我不是嫁給你父母。”蕊蕊門抵著門,讓門隔開他們吧,蕊蕊從不知道他如此自私,他居然說了要做別的女人的丈夫,卻還想尋得她的體慰和諒解,他要她做他的正派太太,然後去另一個女人家裏做父親嗎?陳偉易啊,你把閔蕊蕊想象得太偉大了。

    “給你自由,請你也還我吧。”這是哀求。她或者前世欠了他,二十幾年也該還夠了。她累了,真的累了。此刻的他,讓她感覺如同枷鎖一般,捆了二十多年的枷鎖。背著沉重,卸下又怕自己不適應那輕鬆的感覺。

    “你需要這自由嗎?”他無奈的聲音穿過門板傳了過來。

    “恩。”是的,她需要,她沒力氣背著他到處跑,她要卸下很多很多包袱,才能輕裝上陣,麵對以後沒有他的人生。

    “好。”

    她輕輕開了門,看見頹廢的陳偉易。

    最後一次擁抱,她抱得緊緊的。“別這樣,我會誤會你愛上了我的。”

    “或者真的愛上了。”陳偉易低頭輕吻她的額頭。他要保護靜子,要保護蕊蕊,可是蕊蕊和靜子,他隻有權利選擇一個。不然帶給另一個的就是痛苦。

    他們吃了一頓很豐盛的晚餐,蕊蕊讓容媽做下手,她親自下廚,她記得他喜歡吃辣,記得他喜歡吃牛肉,記得他喜歡喝她的酸梅湯。

    “蕊蕊,為什麽你的酸梅湯總是感覺不同?”他們坐在屋外的秋千上,輕輕的蕩著,真是諷刺啊,這和諧幸福的一幕居然是出現在他們緣分的盡頭。

    “因為我放了檸檬和秋海棠的花瓣進去,秋海棠的花語是單戀,而檸檬是我單戀那澀澀的酸。”

    他摟緊了她的肩。

    “蕊蕊,你就是太堅強了,如果你也象靜子一樣弱,我的天平一定偏上你這邊,可是你知道的,沒有我,你一樣可以活下去,靜子不可以,她脆弱得離不了人,我必須照顧她。”

    蕊蕊苦笑著,怪不得古往今來都不要女人強。女人強了,上天就要剝奪她們很多東西。

    “靜子和我一起的時候吃了很多苦,她家是日本僑民,在當地很有錢,背著父母和我戀愛,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和你以前一樣,拿著hello kitte的本子和筆,留著一頭烏黑發亮的長發,在地鐵裏迷路了。看見我這樣的亞洲人就求帶她出去,我領著她,她挽著我的手,她一路哭,象你一樣,把鼻涕弄了我一手臂。”陳偉易仰著天空,看那星星。

    這是他第一次和她談靜子的事情。

    “蕊蕊,你記不記得,你說如果new york發生地震,那一定是你在想念我,拚命的跺地板引起的。地震沒有發生過,但我每天坐地鐵去上學都能在地鐵裏感覺地麵在抖動,我一直認為那是你在想我。”

    蕊蕊靠在他肩膀上,什麽也沒說,安靜得仿佛睡著了一般,她相信他能懂得的,他們根本不需要太多交流。

    “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嗎?”他抬起她的臉,皺起了眉,她好看的滿月一般健康的臉蛋,和他結婚後變得如此消瘦了。

    蕊蕊隻是笑笑。從今而後,他們大概永遠都不會見了吧。

    在月亮笑成一道弧形的時候,她吻住了他的唇。

    第二天,他醒來時,床已經空了一半。那陌生空虛的感覺讓他心都冰凍住了。是不是她每天也在他走後,在這樣的茫然裏醒過來?陳偉易揪著早已沒有她體溫的床單,把指甲都深深陷入到掌心,對著牆壁狠狠的揮了一拳,五個關節都滲出血來。

    蕊蕊走了,蕊蕊的父母和她一起辦了陪讀,留下的是空蕩蕩的房子,陳偉易給靜子另外置辦了一所住處,把蕊蕊住過的大宅子空著,留下容媽他們照顧,他總在心裏暗暗期待著有一天蕊蕊會再迴來的。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一到夜裏,他就開始失眠,抽煙抽得一天比一天兇。他的公司在這往後的一年裏跨進了五百強的行列。他幾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工作上。

    他成了靜子孩子戶籍上的父親,成了他們的監護人,他給了她們富足的生活,但始終沒有辦理複婚手續的意思。

    陳偉易父母還是認定他們的媳婦隻有蕊蕊一個。蕊蕊走後,他們甚至連生活重心都找不到了,貼心的媳婦走了,親家朋友走了。整天都唉聲歎氣的過著日子。陳爸爸抱怨著他沒人一起下棋了,陳媽媽也很少上街了,兩個老人一見到兒子就是唉聲歎氣,陳偉易開始害怕迴家了。

    陳偉易抽著雪茄,一支剛完,另一支又趕忙點起往嘴裏送,仿佛那煙尖小小的火星是他的救命草一般。

    容媽端著水果進到書房裏,他靠著窗,坐在延伸出去的那個窗台,蕊蕊常常坐的那個地方。

    怎麽四年過去,他對她的思念一點沒減,反而越來越重了。在夜裏灼燒著他的靈魂。

    靜子一直央求他和她同房,他始終沒答應,總是和她保持著朋友關係。後來他甚至懷疑他愛過靜子沒有,是不是當初愛上的是和蕊蕊一樣,有著一頭黑色長發,愛上hello kitte的翻版的蕊蕊呢?

    然後,就在上個月,靜子孩子的父親終於找來了,他居然對那個他以前婚姻裏的第三者沒了任何感覺,和他握手,把靜子和孩子都交給他,帶迴了美國。

    在送靜子迴去的機場裏,靜子擁抱著他,感謝他一直以來對她的照顧,她流著淚對他說他是天下最好最好的好人,可是也是最大最大的笨蛋,他一直不知道,他從沒有愛過她。她沒有告訴過他,他一直有說夢話,總是在夜裏喊著“鼻涕蟲”。想必那才是他要找的,而不是靜子。

    陳偉易愕然了。靠著登機口的牆,半天才迴過神來。

    他愛的是誰,他一直沒搞清楚嗎?現在迴想起來,他的很多表現都說明了,他愛的是蕊蕊。他把欺負她的男生打得滿地找牙,他把零用錢用來買她喜歡的hello kitte發夾,他在usa的每年聖誕節都不由自主的買一個生日蛋糕,他把靜子的長頭發捧在手心裏聞了又聞,卻很少記得靜子的模樣,他習慣喝過她的酸梅湯才入睡,到usa很多年後,都不能安然入睡。他嫉妒蕊蕊身邊的男人,一看見perier就象是遇見了搶自己食物的對頭,憤怒得象一頭獅子。他怎麽能說他自己不愛蕊蕊呢,真是笨蛋。

    送走了靜子。

    又是一個人了。隻是心裏住了個人,越來越清晰的輪廓,讓他沒有孤單感。

    媽媽有一日想起去老屋整理書籍,在陳偉易的很多書裏都發現了蕊蕊的筆跡,她寫了好多好多喜歡,可是他居然一個都沒看見過,他一直以為她對他是小女生的迷戀,不過就是正好在她開始有愛情萌芽的青春期他在她身邊,可是看來不是這樣的。

    四月,陳偉易的生日,意外的,秘書收到一個給他的包裹,沒有郵寄地址,隻寫著他接收。

    打開後一看,是蕊蕊的爸爸給他的,裏麵是蕊蕊二十本日記,他讀著,流著淚。

    “蕊蕊~~~”他站在窗邊,看著庭院裏她常常坐著看書的那把長藤椅。她現在在哪?是不是也在冬日太陽下的草坪裏捧著她愛看的書。

    他知道他若要找她,能找到,隻是不知道,找到了,他要如何去麵對已經被他傷害的心。

    尾聲

    “總裁,車已經準備好了,要馬上出發了,三點的飛機去new york。”司機上來報備他的行程。

    “恩。”他應了一聲,把玩了掛在脖子上的項鏈,那是兩個戒指組成的墜子。一個是他的,一個是蕊蕊留下的,她的婚戒。那驕傲的小女人,走的時候沒有要他半毛錢,什麽都沒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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