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身披皮甲的士兵爬上山頂,在被雪覆蓋的草叢裏翻出了幾個大包裹,打開發現全是雜物。


    長鼻犬在包裹上嗅了嗅,又用長長的鼻子在地上撥雪,找出隱藏的腳印,而後抬頭,朝村莊方向連吠。


    牽拉犬獸的士兵解讀它的吠聲,報告稱:“隻有一個人,他進村子了!”


    “下令收隊,把他搜出來!”


    哨聲急吹,一位士兵留守原地,其餘人緊隨長鼻犬匆匆下山。


    巴達索山脈的山麓有眾多山溝,班索的家鄉的村莊就建在一條由河流穿過的山溝內。


    小河蜿蜒流淌,繞過一座座小木屋。這些民居沿河修建,集中分布在一塊較平坦的高地上。


    班索臥在結冰的河麵上,身上覆著雪,一動不動地等著腳步聲走遠。等了幾批人走過,他才找到間隙,彎著腰上了岸,快步衝向最近的木屋,爬上屋頂,把身體埋進積雪裏,繼續等候機會。


    村子裏全是士兵,從估計有六七十人。村民一個也沒看見,平時這個時候婦女們應該到河邊燒水洗衣服了。


    不祥的預感讓班索什麽都不敢去猜想,生怕猜出不能接受的結果。


    這時,山溝外傳出吠聲,是那支搜索他的隊伍迴來了,用不了多久就會找到他。於是他冒險地從屋頂另一側滑下,用木屋、石堆、草叢等障礙物遮掩身體,朝自己的家跑去。


    推開家門,看到淩亂的內物,全是軍人的用品。


    “爸爸,媽媽?”班索小聲地問,可是無人應答。


    我迴到家了,你們在哪裏?


    我真的迴來了啊!


    你們在哪裏……


    他踉踉蹌蹌地走到每一個房間,打開門,都沒看到人影。心沉沉地墜下了。


    到處是陌生的擺件,哪裏是他記憶中的家?很顯然,屋子被改造成士兵的營房。


    摸著木牆上斑駁的砍痕,他覺得的後背濕了一片,從腳冷到了心,眼睛模糊了,覺得視野內的景象緩緩地旋轉。


    窗外響起腳步聲。班索從廚房找到一把軍用的短刀,躲在拐角的牆後。


    木門“嘎吱”一聲開了,一個士兵小心翼翼地進屋,用巴達索山地語問道:“誰在裏麵?”


    隻有一個人的腳步聲。


    班索用肘部敲了一下木牆,要把他引過來。“是我。”他含糊地應了一聲,說的也是巴達索山地語。


    他疑惑地靠近拐角,繼續問:“是誰?”


    班索突然伸手把士兵拉過來,在他身體失衡時順勢把他壓在地上。“別動,不要出聲!”短刀抵在士兵的脖子上。


    士兵剛要掙動,感受到脖子的冰涼後,乖乖地不敢動了。班索把他腰間的佩刀奪走、拋開後,更是打消了他反抗的念頭。


    班索在刀上使了一點力,低聲說:“迴答我的問題,不要說謊,明白了嗎?”


    士兵感覺脖子傳來一陣刺痛與壓迫感,微微點頭,問:“你想知道什麽?”


    “村民去了哪裏?”


    “什麽村民?”


    “這個村子的村民,原本住在這間屋的村民!”


    “我不知道啊,我隻是一名普通士兵,不久前才被調來這裏。”


    班索的心怦怦地猛跳,生怕聽到讓他害怕的答案。他繼續問:“你們為什麽會來這裏?”


    “聽說是為了找出邪惡教團的‘顱骨’,具體要我們找誰的‘顱骨’,我也不知道,命令是這樣寫的。”


    聽到“邪惡教團”這個名稱,班索的腦袋嗡嗡作響。他握刀的手有些哆嗦,更力用地抵著士兵的脖子。“村子裏的人和邪惡教團有關係嗎?”他不禁想起多蘭埃領主城的廣場上吊死的異教徒,“你們來了多久了?我問的是,你們在村子裏駐紮了多久了?”


    “我們駐紮了差不多一年,”由於班索的問題不涉及到軍隊的秘密,士兵招供起來也幹脆,“你問的村民都是異教徒啊,是國王的命令裏必須剿滅的邪惡教團的異教徒,還埋藏了‘顱骨’……”


    “你說,村民都是異教徒?”班索打斷了他的話,不敢相信地再問一遍。


    “是的,我沒有記錯,他們都是異教徒,一年前被送去別的地方處決了。”


    這是班索最不想聽到的答案。村民是異教徒,士兵進駐村莊,因國王的命令而被絞死的枯骨……幾件不可能混在一起的事變成了一個不能接受的事實,一個讓他猜都不敢猜的結果。


    士兵看不出班索的崩潰狀態,試探地問:“我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訴你了,可以放開我了嗎?”


    “啊?哈哈,可以,哈哈,”班索的眼眶裏轉著淚水,割破了士兵的喉管,笑得有些癲狂,“哈哈哈……”


    士兵捂著脖子,嗚嗚呃呃地痛吟,兩腿猛蹬,渾身痙攣,血從指縫處流個不停。


    慘吟聲劃破了村莊的寧靜,犬吠聲又起。


    班索從士兵的嘴裏摳出他臨死前想嚼碎的獸晶,走到窗邊,望著窗外熟悉的山景。


    “在那裏!”


    窗外的士兵看到滿臉血跡的班索。


    班索也看到他們。他盯著朝自己的家奔來的士兵們,扯掉脖子上的聖物,把獸晶塞進嘴裏。


    眼尖的士兵見到班索的舉止,嚷道:“當心,他要喚醒血脈力量了!”


    聽到化獸的吼聲,士兵長大喊:“卡哇尼子胡!”


    士兵們聽令,立即吞食獸晶,全都化成半人半獸的狀態。據說每位巴達索山脈兩側的山民都傳承了山神獸的血脈,能通過獸晶或強大獸類的血使血脈覺醒,獲得異於常人的力量。能入選軍隊成為士兵,血脈都是比較純正的。


    變成“獸妖精”模樣的士兵嘶吼著撲向木屋。他們的戰甲是特製的,能隨他們變大的身形而擴大保護的區域。重甲、重劍在驟增的勁力麵前變得輕盈,能輕鬆對抗獸骨勇士以上階位的敵人。


    衝在最前方的士兵揮動大劍破窗而入,腳還沒落地,上半身就被牆的拐角處伸出的手給掐住了。


    這隻手臂長滿褐色鱗甲,比支撐木屋的柱子還粗壯,掌裏握住“獸妖精”的胸膛,讓他動彈不得。


    士兵揮動大劍,狠狠地砍在這根比他化獸後的腰部還粗的手臂上,吼了一聲,卻隻砍裂一排硬鱗。


    巨臂把士兵抓入拐角,讓他目睹一個差不多有屋頂那麽高的怪物。


    怪物的眼珠布滿血絲,淚汪汪的,噙著無法掩抑的悲傷和憤怒。


    “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們。”


    用力一握,把鎧甲、骨骼揉成一團,血漿爆開,士兵頓時不再掙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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