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劍夭折,天地慟哭。


    誅仙古劍剛剛折斷,天就變了,朗朗晴空猛地一黑,隨即就是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冰雨如刀,打在臉上生疼,但莫問已經沒有時間在乎這些了。


    所有人都是這樣,愣愣地看著那柄幾乎象征著青雲千年不墜的威名的絕世神劍……斷了。


    “師尊!”莫問一拉雕像一般的道玄真人,低聲道:“事已至此,還是先趕快封鎖消息,然後去祖師祠堂找那人吧。”


    道玄真人雙眼重新恢複了焦距,身為青雲掌門的他很快地壓下了胸中翻滾的種種不良情緒,轉過了身子。


    “今天你們什麽都沒看見,聽到了沒有!”


    ……


    狂風暴雨中,張小凡狼狽地趴在泥水中,冰冷的雨水早就將他單薄的衣衫淋得通透。


    嗅著鼻尖泥土淡淡的腥味,感受著周身徹骨的冰寒,張小凡也不知自己要感謝老天用著惡劣的環境為青雲門人的搜捕行動造成了巨大的阻礙還是埋怨這場該死的暴雨讓他本來就油盡燈枯的身體狀況變得更加糟糕。


    張小凡現在的身體狀況很不好:先是和開了掛的林驚羽纏鬥良久,又挨了陸雪琪一劍,然後被誅仙洗吸去了體內大半精血——雖然之後又被噬血珠搶迴來不少,避免了失血過多而死的命運,但也是精血大虧,最後他還強運全身靈力,和誅仙劍靈對拚了一記……


    【就算青雲的那幫家夥找不到我,我也會死在這場大雨之下吧。】張小凡咬了咬牙。【不行!碧瑤……碧瑤還在等我!我不能就這麽死了!】


    轟隆!藍白的電光隨著驚雷自空中劃過,映出了張小凡那堅毅的麵龐。


    遠處,想起了嘈雜的人聲。


    【盡人事,聽天命了!】張小凡屏住了唿吸,就像一塊冰冷的石頭一樣伏在了地上。


    ……


    【唔……這種天氣,什麽蹤跡都根本留不下來啊。】曾叔常皺緊了眉頭。【還好那人已經重傷,應該跑不遠的。】


    【嗯?這是什麽聲音……】曾叔常耳朵一動,隨即大喝道:“停下!所有人都停下!”


    【糟糕!】看著麵前那隻瑟瑟發抖的灰色小兔,張小凡心中發苦。【怎麽會這樣……】


    “父親,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麽?”年輕而又充滿活力的聲音,張小凡很熟悉。


    曾叔常搖了搖頭,也不迴答,而是直接發了命令:“眾弟子聽令,排座一排,間隔不可超過三尺,向前慢慢搜索,不可留下一點縫隙!”


    “父親!”曾書書的聲音有些焦慮:“林子這麽大,風大雨急,伸手不見五指,這麽搜索的話萬一那人跑掉了怎麽辦?”


    “不必多言。”曾叔常神色淡然:“我自有道理。”


    ……


    蕭蕭風雨中,一眾青雲弟子沉默地搜索著。


    曾叔常卻是心中越來越不安,就在這些青雲弟子離伏著的張小凡隻有兩丈遠的時候,曾叔常心中的不安終於到了極限。


    “都停下,不要動!”曾叔常高喝,隨即走到了眾青雲弟子身前,抽出了一柄銀光閃閃的仙劍:“你們繼續按照剛才我說的方法搜索,但一定要跟在我身後,明白了麽!”


    “是!”


    ……


    腳步聲越來越近,張小凡暗暗握緊了拳頭。


    “咦!”輕微的唿聲。


    張小凡感覺自己的心髒在這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我看錯了。”對著周圍一個個如臨大敵般的同門,那個發出聲音的青雲弟子尷尬地撓了撓頭:“不過是一隻受驚的野兔……”


    【不到三尺的距離了,如今隻能拚死一搏了!】張小凡一躍而起,一拳擊在那青雲弟子小腿上。


    所有人都聽到了清晰的骨頭碎裂聲。


    那個倒黴的孩子慘叫著倒了下去,張小凡抽身飛退,周圍青雲弟子反映了過來,怒罵著追了上去。


    “唔!”奔逃中的張小凡感覺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弱感自他靈魂深處升起,在刹那間便侵襲了他的四肢。


    【就這樣……結束了麽?】已經控製不住身體平衡,向前倒了下去的張小凡淡淡地想到。【碧瑤,對不起了……師父,師娘,對不起……雪琪,抱歉,讓你傷心了呢。】


    “哈哈,這魔頭已經油盡燈枯了!”見張小凡栽入泥水中打的青雲弟子們大喜,蜂擁而上。


    “小心!”曾叔常忽然變色大變,發出了憤怒的咆哮。


    ……


    青雲後山,道玄真人一臉陰鬱地從幻月洞府走了出來,對著在場中人道:“此戰我受傷甚重,需要在祖師祠堂閉關,通天峰之事先由逸才代為掌管,若有大事,你便去和你那六位師叔討論……若是你們都不能決斷,再來找我吧。”


    “弟子謹遵師命。”


    “師兄,我曉得了。”


    蕭逸才以及在場的田不易一同迴答。


    “莫問,你跟我來一趟。”道玄真人轉身。


    ……


    祖師祠堂。


    “當年師父之事,我一直心中有憾,所以我在閑暇的時候便鑽研了這麽一個東西。”萬劍一注視著他那熟悉無比的師兄:“沒想到最後居然是給你用上了。”


    “這些年你閑著無聊弄出來了這麽一個東西?”端坐在祖師祠堂中的道玄真人看著他身周密密麻麻的符文:“除了寧心靜氣還有其他作用麽?”


    “自然不止這麽一點作用。”萬劍一咳嗽了兩聲:“話說師兄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我……莫問小子!出去把外麵的法陣激活,我現在不好出手。”


    “哦。”莫問走除了祖師祠堂。


    道玄真人沉思了一會兒,開口道:“我感覺不到身體中有任何異狀,但在禦使誅仙的最後之時的確有什麽東西擊破了我神魂的防衛,不過我始終沒有找到攻擊源頭……你怎麽了?”道玄真人用可憐的表情地看著他的師弟:“在後山這麽多年,你的劍也鈍了麽?是哪個小賊傷的你?”


    “我的劍早就傳給別人了。”萬劍一搖頭:“傷我的那個人也不是什麽小賊……張小凡那小子的確是不輸於我們的天才。”


    “天才?”道玄真人冷哼一聲:“就他那樣子?”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萬劍一歎了口氣:“算了,先幫你把這隱患壓製一下吧……莫問,加把勁!”


    “好!”祖師祠堂外的莫問深吸了口氣,按在法陣中心的雙手青光大盛。


    祖師祠堂內,無數密密麻麻的符文一個接一個的亮起。


    “天地分判,三才定位!”萬劍一本來佝僂的身子早已挺得筆直:“人於其中,五氣合身!”


    無數青玄之光從地上浮起,繞著萬劍一漸漸旋轉,並且不斷上升。


    “太極玄真,萬法自然!”


    無數青光鑽入了萬劍一的身體,隨後一股黑紅色的血液從他嘴裏噴了出來,還沒落到地上,便被漂浮的青光蒸幹。


    法陣漸黯,萬劍一蒼老的臉上已滿是汗水,頭發胡子黏在一起,看起來狼狽無比。


    不過他那一雙虎目卻是亮的嚇人。


    “噬血珠果然詭異莫測,殘留邪力便如此棘手……”老者望著他的師兄:“我現在要啟動法陣了,你準備好了麽?”


    “來吧,讓我檢測你這些年的成果到底怎麽樣。”


    “莫小子,這裏沒你的事兒了,迴去吧!”萬劍一朗聲道。


    “知道了。”門外的莫問拾起躺在地上的雲影,緩緩地消失在了小路的盡頭。


    “那我開始了。”萬劍一深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喝道:“諸天道法,萬靈化生!”


    刻在地麵上的法陣重新亮起,但與剛剛不同的是,一直老老實伏在地上的青光符文就像有了生命一樣緩緩立了起來,隨即飛上半空。無數青色的符文圍著道玄真人上下起舞,就像圍著花朵蝴蝶一樣。


    “太乙歸真,物循其性;真我之心,外魔不侵!”


    一個個青色符文印在了道玄真人的身上,然後消失在了他的身體裏;而在周圍,又有無數青色符文從法陣中飛出,開始繞著道玄真人旋轉。


    “唿……”萬劍一跌坐在地,劇烈地喘息著,啟動這法陣消耗了他太多的精力。


    【師兄……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了。】萬劍一撿起一旁新做的掃帚,撐起身體,一臉複雜地看著那碧色的光團。【加油啊……那些小子還太嫩,青雲不能沒有你啊。】


    ……


    青雲大戰後,逃亡到青雲山以北的百姓們重新迴到了他們的家園。


    他們無比陌生的家園。


    肥沃的田園上長滿了雜草,本該收成的季節,那小麥頂端的一個個顆粒卻是幹癟的;冷清的房屋中,皮毛鮮亮的肥老鼠竄來竄去,吱吱亂叫,生活的幸福無比;淩亂的街道邊,間或躺著一兩具蒼白的骨架,空洞的眼眶似乎在訴說著主人的不甘……


    獸神雖敗,但他依然給中原和南疆的百姓帶來了難以忘懷的傷痛,這片大地不知要多久才能恢複從前的繁榮。


    失去家園,重建就是;田地荒廢,重新開墾也行;人口缺乏,那就可要時間來孕育了……更何況那些逃散的妖獸無時無刻在威脅這些幸存下來的人民的生命。


    因為這問題,臨危受命的蕭逸才頭發都掉了不少了。


    “大師兄,你去挑五名弟子,到河陽城東八裏的樹槐村一趟。”蕭逸才一邊急速翻著各地青雲弟子傳迴的消息,一邊對常箭吩咐道:“那裏據說藏了一群漏網的獸妖。”


    “知道了。”常箭點頭:“你也注意點自己的身體。”


    “嗯。”


    “二師兄!”莫問一臉嚴肅的走進了玉清後殿,“我有事情……”


    “師父現在情況怎麽樣?”蕭逸才粗暴地打斷了莫問的話,雙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一雙因連夜處理事務而通紅的眼睛充滿了焦慮和關心。


    “師父在一位前輩的看護下閉關。”莫問也不計較蕭逸才的失禮,他理解這種心情:“有那位前輩在,你我的擔心都是多餘的。”


    “是麽。”蕭逸才緩緩坐了下來,雖然並沒有完全放心,也還是鬆了口氣的樣子:“你來這裏找我做什麽?”


    “師兄,我想去追殺獸神。”莫問眼中兇光閃過:“千萬人的血仇,可不能就這麽算了。”【你這混蛋竟然敢殺上青雲,還傷了這麽多人,雖然知道你活不久……但還是親手送你去死好一點。】


    “你要去南疆?”蕭逸才有些意動,但他隨即搖頭:“如今局勢無比緊張,我們既要清除隱藏在荒山野林中的獸妖,還要提放消失的魔教……已經沒有辦法派多餘的人去南疆了。”


    “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莫問搖了搖頭:“二師兄,我現在可不比一脈首座弱了啊。”【有人跟著煩死了,很多招數不能用的。】


    “你確定要一個人走?”蕭逸才隨手拆開了一封信:“焚香穀的那幫家夥可是那邊的地頭蛇,更何況他們一定恨你入骨……你一個人有把握麽?”


    “當然。”莫問自信一笑:“就算雲易嵐和上官策兩個老家夥一起上,我也能……”


    “戰而勝之?”聽了一會兒的常箭對著莫問調笑道。


    “呃……是逃得掉。”莫問撓了撓頭。


    “好吧。”蕭逸才放下了手中的信件:“那你一個人小心,這裏一旦有多餘的人手,我會派他們去南疆幫你的。”


    “如果不是長老一級修為的家夥那就算了……十年前入門的那幫小家夥進南疆和送死沒什麽區別。”莫問轉身出門,背對著蕭逸才擺了擺手:“二師兄,保重。”


    ……


    南疆深處的一個山穀之中。


    “師兄!”上官策興衝衝地找到了雲易嵐,一張咧的老臉和深秋綻開的菊花一樣:“那妖魔被道玄真人以誅仙劍陣重創,狼狽地逃迴來了!”


    “哦?”雲易嵐一抬眼皮:“這個消息固然令人振奮,但也不至於讓你高興成這個樣子吧。”


    獸妖大劫開始之前,雲易嵐便帶領願意跟隨的弟子在廣闊的南疆中藏了起來,雖然不時有弟子被獸妖殘害,但焚香穀的主力還是被保存了下來。


    這一成果,雲易嵐這穀主自是功不可沒——這從他身上的變化就能看得出來:本來烏黑的頭發變得花白,豐神如玉的麵龐之上也出現了淡淡的皺紋。


    “當然不止這些!”上官策小心翼翼地從懷中掏出一張薄薄的白紙:“獸神重傷,我們不僅有機會殺了他,得到巫族天火的奧秘,還能用他的頭顱平息南疆民眾對我們的偏見,畢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件事的真相的啊;最重要的是……”


    上官策將那白紙遞給了雲易嵐:“根據內線消息,青雲的那把無上神劍,被十年前叛離的張小凡折斷了……”


    “你說什麽!”雲易嵐那古井無波的麵容終於變色了,他接過那張白紙,左手在上麵急速的畫了幾筆,一個如同燃燒著的火焰的符文出現在了紙上。


    火光漸退,本來幹幹淨淨的白紙上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果然……哈哈”雲易嵐大笑道:“青雲沒了誅仙,魔教在動一次手,看他們拿什麽抗!”


    看著好像一瞬間迴到了年輕的師兄,上官策提醒道:“師兄,根據毒蛇穀得戰況……魔教好像已經全滅了。”


    “哼哼……你真的以為那幫老家夥會這麽容易死?”雲易嵐不可置否,隨即冷笑:“就算魔教不爭氣,不還有我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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