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是不是漏掉了什麽?”


    等新一批工人出入完畢,年輕將領心裏才浮現出一絲異樣,撓了撓頭,略有些疑惑地望向城內。


    然而那裏早已空無一人。


    ……


    荒蕪的廢墟內,曾經雕龍畫鳳的樓廊亭台,如今隻剩下慘不忍睹的砂石磚瓦。


    時值正午,工匠們各自迴到隊伍中,有條不紊地領取熱騰騰的盒飯,隨便找一個地方坐下,便開始大快朵頤。


    偶爾有少部分心思活絡的工匠,目光早已不在眼前的飯菜之上,滴溜溜轉悠著眼珠,默默迴憶著上午時路過的哪處宮殿廢墟,還有一些掩埋在深處、至今尚未挖掘的值錢貨。


    當然,對於那些早已入賬的貴重物品,這些工匠們是萬萬不敢染指的,雖然瑪蘭如今式微,但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萬一“小動作”被人察覺,那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人家砍得。


    所以他們的目標,隻是那些不算太貴重,卻足以令普通家庭過上許多天好日子的小玩意兒。


    對於這種偷雞摸狗,領隊們也會收到一點“孝敬”,所以往往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被瑪蘭那些監督抓個現成,那就任由自己手下去做。


    所以剛吃過午飯,便有約五分之一的工匠,借著各種理由,偷偷離隊,返迴之前標記好的位置。


    有時會有三兩個人碰到一起,大家也相視一笑,默默遵守著“規則”——不窺探,不詢問,各找各的機遇。


    畢竟瑪蘭皇城這麽大,兩個人同時瞄上一個寶貝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十件中最多隻有兩件,所以衝突的可能性可以說微乎其微。


    哪怕真的遇到“競爭者”,雙方隻要身份權力差距不大,最後一般也會以和平方式收尾,不是某一方支付補償,就是兩人五五分賬。


    皇宮腹地,曾經是瑪蘭正殿的地方,現如今已經變成了徹底的平地,也是整個皇城遭到破壞最徹底的區域。


    在這裏,甚至連一點磚石木屑都看不到,滿目盡是枯燥的黃土,就仿佛整個宮殿被從地麵上抹除了一般,別說剩下什麽值錢寶物,就連一塊完整的石頭都拚湊不起來。


    所以這個曾經的皇宮重地,現如今卻成為了連工匠都懶得進去探寶的破爛地方。


    當然,也有極少數不死心的,在外圍越來越多的寶貝被發掘,三天過後已經漸漸難以有新收獲的前提下,開始探索那些曾經看不上的“貧窮”之地,希冀著能夠成為幸運兒。


    此刻,黃土之上就有三個身著不同款式工裝的工匠,在勤勞地刨著土。


    從衣著上判斷,其中兩人來自庫曼,另外一位則來自利亞,不過三人都相距甚遠,最少也有兩百米以上的間隔,哪怕是兩位同樣來自庫曼的工匠,相互之間也沒有任何交流。


    在足夠的利益麵前,一切感情都是扯淡,哪怕是關係再好的工友,一旦發現了某個珍貴物品,尤其是足以改變一個家庭現狀的值錢貨,說不定就會大打出手,甚至……動殺心。


    不過這片貧瘠的土地上,除了唿嘯而過的寒風,似乎再沒有任何饋贈,也讓他們成功避免了“手足相殘”的可能。


    “莫拉維克,你那邊有收獲嗎?”


    寂靜許久,其中一位庫曼工匠,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


    唿嘯的寒風像是紮進衣領子的冰渣子,幾乎無孔不入,體格精裝的工匠都有些耐不住寒意,翻找了一會兒雙腿便有些僵硬,不得不揉搓兩下,順道著起身走走。


    不過他依然謹記著“規矩”,沒有朝兩人那邊走去,而是在原地來迴踱步,讓用運動讓身體慢慢暖和一下。


    明明前兩天已經有了迴暖跡象,結果沒過多久一股更加強烈的冷氣流從北方席卷而下,直接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今早領隊特批了一些棉衣,卻依舊無法抵擋驟然降臨的寒冷。


    “該死的天氣……明明太陽這麽大,照在臉上卻一點溫度都沒有,這還是我印象中那個四季如春的瑪蘭嗎?”


    莫拉維克姿勢略顯別扭地站起來,雙腿同樣凍得發僵,迴頭看向剛剛出聲的工友:“別提了,在這挨了半天凍,坑都挖了六個,結果連半片裝飾門框都沒找到!”


    曾經的皇宮禁區,如今卻成為了唯一允許工匠自行挖掘並將收獲帶走的區域,沒有任何限製,即便在這裏發現了巨型魔晶石打造的地動儀,或者珍貴玉髓雕砌的手玩,也可以獨自帶走,不像外圍區域那樣需要上交。


    這條特令剛剛放出的時候,還引起了不少人歡唿,然而沒過兩天,接二連三從禁區走出來的工匠,一個個垂頭喪氣懊惱不已,後悔自己白白浪費了那麽長時間。


    看來瑪蘭人不是白癡,本該有無數珍貴寶物的正殿開放挖掘,是因為他們認定那裏已經被徹底毀壞,即便掘地三尺,也不可能找到值錢的寶物。


    倒不如利用這個噱頭,蠱惑一些貪心的工匠,讓他們在工期之外免費幹苦力。


    莫拉維克和大塊頭的利桑便是所剩無幾的“不信邪”中的兩位,然而經過了近半個祈時在寒風中的煎熬後,他們隻能放棄曾經天真的想法。


    “該死……我懷疑這裏是被某個超級巨大的魔獸,連著地表舔了一遍,要不怎麽能連一根柱子都找不到?”


    莫拉維克鎖著肩膀,鼻子皺了兩下,隨即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你還真說對了。”


    既然雙方都準備放棄,之前的規矩也可以忽視了,利桑邊向對麵走邊說道:“我聽領隊說,瑪蘭皇城確實來了一個恐怖的怪物,差點把整個國家都掀了,不過最後因為某個原因,怪物受到了限製,不但沒能完成破壞,反而還自爆了!”


    “自爆了?嘖嘖……要真有你說的那麽厲害,那是什麽原因讓它自爆的?”


    “這個我怎麽知道,恐怕連咱們都都不清楚真實的內幕。”


    利桑指指天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神神秘秘道:“這話你可不要亂說亂猜,咱頭兒可說了,那個怪物似乎有些……邪性,有些東西隻有上麵的人才知道,萬一說錯了話,指不定那個怪物還沒死透,就突然跑出來把你我……”


    利桑用手指在身上一抹,然後下巴點了點地麵,意思就是難道你想也被“舔”一下,身上變得跟這大地一樣光禿禿的?


    莫拉維克嚇得臉色瞬間綠了,看到利桑嘴角上揚,才猛然驚覺,氣惱地捶了他胳膊一拳:“你這混蛋,我還以為真有什麽邪性的事情……”


    “啊!”


    話還沒說完,一道尖叫從另一側傳來,嚇得兩人同時身體一抖。


    “臥槽,不會真應驗了吧?!”


    利桑罵咧了一句,扭頭卻看到那個利亞的工匠,仍舊趴在地上,隻是背影的肩膀微微有些顫抖。


    “難道發現寶貝了?”


    莫拉維克和利桑對視一眼,這才後知後覺的迴味,之前那一一聲尖叫,好像確實不是受到了驚嚇,更像有了驚喜!


    “咱們……過去看看?”


    利桑目光閃動了一下,言下之意顯而易見——要不要見財起意?


    莫拉維克臉色掙紮了一瞬,眼中浮現出一抹不舍,隨即搖了搖頭,小聲道:“不一定是值錢貨,再者……真要是在這裏把他做掉,外麵那麽多人堵著,也不可能將屍體處理幹淨。”


    利桑沉吟片刻,糾結了一會兒還是認同了對方的話。


    二打一,他們肯定占據優勢,但誰也沒法保證能夠在第一時間製住對方,一旦讓他有了唿喊的機會,很有可能會引來其他人,到時候想要獨吞寶物的計劃不但落空,自己還會被處以極刑。


    為了一個不知價值的玩意兒,冒如此大風險,無論從哪個角度考慮都是不劃算的。


    可眼下讓他們就這麽轉身離開,卻又不免會有些不甘心。


    所以思量片刻,莫拉維克嚐試著向那邊靠近,同時盡量以友好的語氣,詢問道:“朋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聽到腳步,利亞工匠迅速迴過頭,同時身前的雙臂下意識向下按去,似乎在遮掩什麽東西,臉上滿是警惕的神情。


    不會真有什麽重寶吧?


    這種表現,反而更加勾起利桑的好奇心,他下意識吞了口口水,忍耐半晌,才壓下心頭的欲望,和聲和氣道:“放心,我們不會做出格的事情,大家都是守規矩的人,誰也不想破壞……我們隻是好奇你發現了什麽。”


    “沒什麽,至少不會是什麽值錢的東西。”


    利亞工匠冷淡說道。


    見兩人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他猶豫了一下,雙手從坑中抬起,手上還抓著一根……其貌不揚的“木頭”。


    “就這……玩意兒?”


    莫拉維克張了張嘴,有些難以置信:“別告訴我你發現的就是這個,值得大唿小叫的?”


    一旁的利桑卻眉頭微皺,身為木匠的他,稍稍看出了一點“貓膩”:“那根木頭……材質有些奇怪。”


    “嗯?”


    莫拉維克扭過頭,聽聽專業人士講解。


    “距離有些遠,分辨得不是很清楚,不過……從形狀上判斷,有不少人為痕跡,然而整體卻又有些殘缺,看上去似乎是一把木劍的下半部分……而從顏色上判斷,這根木頭的年頭應該很早,表麵卻透著一絲光膜,反而不像是一個老物件……總之有點矛盾。”


    利桑的木匠之魂被勾起,忍不住試探道:“朋友,我保證不動手,能讓我稍近點看看嗎?我是一個木匠,說不定可以給你估量出這根木頭的價值。”


    兩人之前的談話並未刻意壓低聲音,所以利亞工匠聽的很清楚,現在也有些猶豫不決,要不要讓對方過來鑒定一下。


    他也和兩人一樣,抱著試試運氣的心態來到這個正殿遺址,挖了半天同樣一無所獲,本來都快放棄了,結果突然觸到一個堅硬的物體。


    原本工匠以為挖到了地下的石頭,結果拔出來一看,竟然是根有雕刻痕跡的木頭!


    失望轉變成希望,一瞬間的心理起伏,讓他沒能按捺住內心的激動,一不留神就叫了出來。


    結果出聲之後他就有些後悔了,一根木頭的價值暫且不提能有多高,還把身後兩個同樣尋寶的家夥吸引過來,說不定最後弄得竹籃打水一場空。


    好在兩人沒什麽背景,明顯有所顧忌,不敢做出逾矩的舉動。


    不過現在,利亞工匠也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他迫切想知道手中木頭的價值,卻又不敢完全相信那個庫曼的木匠。


    直覺告訴他,能夠出現在皇宮禁區地下的木頭,並且躲過了那場“大劫”,哪怕看上去普通,肯定也絕非凡物。


    最終,好奇與探究欲占據了上風。


    利亞工匠沉默半晌,點頭道:“你可以過來,那個大個兒……最好還是留在原地。”


    利桑攤了攤手,表示無辜。


    “沒問題!”


    莫拉維克興奮地點點頭,迫不及待地跑過來,在利亞工匠警惕的注視下,仔細端詳起那根木頭。


    “之前的判斷沒錯,年代確實夠久的,表麵的光膜也是因為材質特殊,所以得以保留下來……嗯,我能入手試試重量嗎?或者你告訴我大致的數,還有這根木頭的硬度……”


    “一千三百五十八點六克,長三十一公分。”


    “原來如——”


    莫拉維克點點頭,隨即發現利亞工匠正用驚愕的眼神看著自己身後,這才意識到不對,猛然轉身——


    一個身著白衣的英俊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不遠處,臉上帶著一絲妖冶的笑容。


    “你、你怎麽知道?”


    利亞工匠張大嘴巴,他估測的分量與男人曝出的數字相差無幾,區別隻是沒有對方那麽精確。


    “因為我就是來找那個東西的。”


    白衣青年伸出手,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給我。”


    “喂,朋友,我不想惹事,但這裏的規矩,可不是誰都能壞的……”


    稍遠處,利桑麵露不善地走了過來,他有些疑惑對方什麽時候進來的,但現在也顧不上細思。


    然而不等他走近,男人突然翻轉手腕,做了一個橫切的動作。


    下一秒,三位工匠瞬間消失在原地。


    連同他們曾經存在過的痕跡,都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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