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小厲當然不信奧丁已經到了窮途末路,這不是對對方實力的猜測,而是對自己實力的肯定。


    雖然奧丁本人不知道,但遲小厲已經和他有過一次極為認真的較量。


    那次戰鬥的結果,以遲小厲的失敗告終。


    當然,單就兩人展現出的力量而言,當時遲小厲隻是略遜一籌,不過他清楚,那場戰鬥還沒有到一決勝負的程度,所以雙方都保留了一些底牌。


    在這段曆史中,五神被封印不過數百年,仍對現實有著一定程度的幹預,而奧丁的實力則可謂剛剛到達巔峰,尤其在本體降臨後,絕對比數萬年之後那個才從沉睡中蘇醒不久的老家夥,強了不知多少倍。


    然而毫無技巧可言的魔法對轟階段,奧丁卻始終沒有展現出超乎遲小厲預料的魔法——像之前的“讖語”係列,就讓遲小厲感到非常新奇,也非常佩服,因為這這就等同於完全創造出了一種全新的魔法。


    可從本體降臨之後,奧丁便沒有任何能夠讓遲小厲驚歎的手段,兩人之間的交鋒,更像是一種見招拆招,始終局限在一個規範內,卻沒有任何額外的攻勢。


    這有些不對勁。


    如果隻是論目前已知的魔法種類,遲小厲擁有之後數萬年的魔法學識,掌握了這麽悠久歲月的魔法沉澱,自然要比奧丁厲害一些。


    即便奧丁對此一無所知,但在經曆了最初幾十輪交手後,逐漸落於下風的前提下,以他的智慧,絕不可能猜不到在基礎魔法的比拚上,自己永遠占不了優勢。


    如果就維持這種狀態,局勢無法翻轉,而隨著時間流逝,奧丁終會有承受不住的那一刻。


    更遑談眼下兩人僅僅隻是魔法的交鋒,遲小厲還未動用劍術。


    對於憑空獲得“封聖”幫助的力量,在對抗奧丁的時候,遲小厲是有意不用的。


    原因正如他先前所想,迴到大陸以後,這份力量恐怕無法再延續下去,除非他真的能夠將封聖完整拚湊出來,否則即便有守護靈的幫助,最多也隻能簡單調動神器本身的力量。


    而除了神器,時間長河本身的神秘力量,或許才是支撐他使用之前所見劍術的根本原因。


    這個猜測,是在見到那位巨人王之後,才逐漸理清的。


    普拉姆在魂體不全的狀態下,於時間長河裏,也能夠在夢境中與自己見麵,這就代表一定有某種自己暫時無法看破的力量在協助他。


    這樣一來,許多問題也都迎刃而解,例如自己為什麽突然掌握那麽多劍術。


    絲荻拉地下那種類似“覺醒”的體驗,遲小厲至今記憶猶新,那個時候見到了剛認識不久的兩位友人慘死,情緒難得產生了劇烈波動。


    現在想起來,那種情緒變化,與遲小厲穩固的心境完全不符,正常來講,除非芙蕾雅或者莉莉這種潛移默化間認定為家人的人出了意外,遲小厲最多隻會有一絲情緒波動,為此做一些事情也是理所當然,卻絕對不該像那般失去冷靜。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魔法不知為何被封印的情況下,遲小厲突然能夠使用那些高超的劍術。


    這肯定與維持時間長河的神秘力量有關。


    至於這股力量的來源,遲小厲暫時不想,也不敢去探究,因為這或許涉及了整個世界最大的秘密——就是普拉姆所說,自己現在沒有資格知曉的那些秘密。


    所以離開時間長河後,遲小厲仍然隻是遲小厲,不是什麽天賦卓絕、曠古爍金的奇才魔劍士。


    太過依賴劍術,等迴到現實後,就很有可能會誤判交戰雙方的實力差距,到時候再次敗給奧丁,就絕對沒有前一次的好運了。


    然而奧丁就像一隻烏龜,原本殺氣彌漫的表現,竟然隻是一種假象,無論自己如何試探,竟然一直沒有認真動手的打算。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讓遲小厲很不爽。


    難道狄葉忒或者其他人,還有辦法能夠幹涉現實?


    按照遲小厲之前的推測,那道能夠超越他精神力的“閃電”,應該已經凝集了五神目前為止能夠使用的所有力量,如果再想重現先前的一擊,就得付出無法修複的代價。


    而對於這些妄圖追求永生的家夥而言,沒有什麽會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除非五神真的團結一致,同心協力,這樣或許才有可能每個人擠出一點力量,然後再一次發動意想不到的偷襲。


    這種可能性確實存在,但也隻存在與理論上。


    普拉姆已經將五神的性格之類,徹徹底底講述了一遍,所以遲小厲確定,祂們五個根本不可能完全信任。


    五個心懷鬼胎的家夥,隻是因為共同的敵人,結成了短暫的聯盟,然後在那個敵人被打敗後,發現這種聯盟似乎還有更大的利益可圖,所以才會一直延續下去。


    而到了最後,當他們發現除了彼此之外的敵人已經全部消滅時,聯盟的關係自然就會瓦解,內鬥將避無可避。


    曆史的進程本該如此,可惜五神發現了比內鬥更加重要的一件事,所以大陸最終才沒有變成隻剩一個智族。


    為了抗拒“死亡”這個有生以來最大的敵人,五神選擇繼續鞏固聯盟關係,為了自己永生不滅,也就無法再對其他人下手。


    遲小厲猜測,最初那些年,五神或許都希望其他人主動出手,甚至於私下裏相互之間會有隱秘的聯係,然而最終沒有兵戎相向,還是因為……怕死。


    誰也不知道其他人的真實想法是什麽,大家都知道各懷鬼胎,這種想法本身,就是最好的止戰協定。


    或許原本暗中聯係了一方,在出手的刹那,就會被“盟友”倒戈,連同其他三人反過來將他消滅。


    這也是五神最可悲的地方,成為了整個世界的主宰,卻沒有一個能夠相信的人。


    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隻有他們自己。


    狄葉忒取迴了分魂,其他四人就會有所忌憚,這種情況下,又怎麽可能再消耗不小的代價,去做一件成功率不高的事情?


    雖然先前那道閃電遲小厲沒能攔下,但援救他人,與自己擋下,根本就是兩種概念。


    如果狄葉忒再來一次同樣程度的攻擊,受術者是自己,遲小厲有絕對的信心,可以毫發無損的接下來。


    所以奧丁究竟是要做什麽呢?


    ……


    樵山一瞬間有些迷茫。


    野心?


    誰的野心?


    難道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夠動搖五位先祖的地位嗎?


    即便是烏托邦這個沒有宗教信仰存在的國度,對於五神的態度,大多也是尊敬,就算沒有太狂熱的崇拜,但至少也不會詆毀這些先人的努力和貢獻。


    所以壯漢的話,讓他十分不解。


    “不是別人,是我們五個人中……出了一個叛徒。”


    壯漢輕笑起來,眼神卻無比認真,“是狄葉忒。”


    樵山一臉迷茫,心想且不論你們五位之間的愛恨情仇究竟有多深,為什麽要告訴我這麽一個無辜的小平民呢?


    樵山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不太想聽這位先祖接下來的話,隻不過對方似乎沒有放棄的意思,樵山便隻能苦著臉,眼巴巴瞅著他。


    希留好像根本沒在意這位後裔的表情,亦或者即便看到了,猜到了他的心思,也裝作沒看到的樣子,仍兀自說道:“用‘叛徒’這個詞來形容似乎不算恰當,畢竟我們五個之間的‘同盟’,其實自始至終都算不得牢固。既然都沒有信任,又何談背叛?”


    樵山呆呆地望著天空,突然有些懷念那位相識不久卻極對胃口的朋友了,如果威爾在這裏,說不定老祖宗的話對他會有不小幫助。


    當然,這也隻是一種奢望,如果威爾真的在這裏出現,這位老祖宗的“分魂”恐怕也不會表現的如此和善了,雙方沒有立刻大打出手,就已經算是很給他這個普通人麵子。


    “許多人不知道,當年圍剿普拉姆的一眾首領中,為什麽是我們五個一直聯盟到了最後……並非跟後世那些誇大其詞的傳說一般,我們五個實力最強,互相之間誰都贏不了誰,所以才選擇結盟。


    實際情況是,單論個人實力而言,我們這五個人平均也隻在中遊水平,當時加爾多古算是最強的一個,但也算不得最頂尖行列。


    那個時代,可謂是天才輩出,人才濟濟,各族首領都是千萬年難得一遇的鳳毛麟角,結果最終的結果,卻是我們五個活了下來。


    比起更出眾的天賦,我們五人,算是所有首領中頭腦最清晰、同時也最有野心的家夥。


    當年圍剿普拉姆的計劃,便是由我們五人率先提出的,從那之後,大家就清楚認識到——如果我們五個不選擇聯合起來,而是各自為敵,那麽在之後的戰爭中,很有可能會將彼此視為最大的潛在危險。


    這樣一來,原本實力上就處於不利劣勢,五人再互相猜測,每次行動或者事關重大的決定都要提防各自的黑手,會讓整個種族走向滅亡。


    所以我們這些‘聰明人’湊到一起,結成了看似牢不可破的聯盟,實際上隻不過是一群擅於心計的陰謀家罷了。”


    希留的語速不快,就像是緩緩流淌的溫泉,樵山卻聽得心驚肉跳。


    除了五神本人,誰還敢對他們進行“陰謀家”這種大為不敬的評價?


    樵山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不是被溫泉水燙死,而是被希留一個接一個勁爆的秘密嚇死。


    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己真的會死掉,樵山動了動發幹的喉嚨,腦海中晃過許多畫麵,強行牽起一個話頭詢問:“既然您五位最終是以智取勝,那為什麽後世流傳的諸多傳說,尤其許多源自五神宗教信仰的信徒,都對您五位的實力進行了天花亂墜的稱讚,卻偏偏沒有太多關於幾位智慧的描述?”


    “那是因為他們沒有生在那個時代,沒有見到過普拉姆這種真正世間頂級的強者,所以才會依照自己的主觀臆想作出偏離現實的猜測。另一方麵,你覺得那些信仰我們的子民,會抹黑自己奉若神明的先祖嗎?真正動用陰謀詭計的手段,或者勝之不武的謀算,幾乎都被他們刻意忘掉了。”


    樵山啞口無言,心裏極為認同這種觀點。


    “幫親不幫理”是誰都無法避免惡習,就算品德再高的學者,在麵對關乎自己最在乎之人的問題上,理智也會被感情所影響。


    而那些信徒既然想要散播諸神的信仰,自然不能將那些可能損毀祂們形象的事情說出來,展現在世人麵前的,最終便隻剩下勇猛無畏等等絕對正麵的形象。


    希留搓了搓槽紅的鼻子,笑道:“不過那些傳說倒也並非虛假,在戰爭後期,我們五個家夥也變得越來越厲害,好幾次滅族,都是親自出手,將那些苟延殘喘的首領殺掉。而在終焉之戰結束後,我們五個也終於突破了那層桎梏,真正登臨神位。”


    樵山隻是一個普通人,但在聽希留講述這些曾經的過往時,仍舊不免心潮澎湃。


    登臨神位!


    這是何等榮耀威風的事情!


    想到先前壯漢輕描淡寫展現出令人歎為觀止的鍛造技藝,樵山就羨慕不已。


    是不是登上那個所謂的神位,就能掌握如此高超的技術了?


    樵山不由陷入了一種美妙的幻象,以至於連希留始終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沒有絲毫覺察。


    談話拋開“叛徒”之類沉重的詞匯,似乎再次變得輕鬆起來。


    “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壯漢突然開口,樵山慢慢迴過神來,隨即張大嘴巴,眼睛幾乎要瞪出眼眶。


    什麽?


    跟山丘之王、工匠之神學技術?


    如果不是此刻坐在溫泉裏,樵山可能會直接跪下。


    “為、為什麽呢……”


    這當然不是不願意,而是樵山不理解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受到這一位的青睞。


    “老子想教誰就教誰,難道需要什麽理由?”


    壯漢抓起那把樣式古樸的鐵錘,目光湛湛,瞬間散發出一種強大的氣場。


    可下一秒,他的眼中忽然閃過一抹悲傷。


    “可惜我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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