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佐伊準備撤去屋內禁製時,人影忽然又出現在他身邊。


    佐伊拍了拍胸口,隨即苦笑道:“好歹我也是個上了年紀的老人,你就不能體諒一下,別這麽神出鬼沒的好嗎?”


    人影似乎有些赧顏,撓了撓臉道:“之前忘了問,信部沒有查出菲爾普斯身上的問題嗎?”


    佐伊搖頭道:“查過,完全沒問題。”


    人影眉頭一緊:“所以……是被掉包了?”


    “多半是這樣。”


    佐伊按了按額頭兩側的穴位,似乎有些頭疼道:“問題是我們絲毫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時候動手的,如果在菲爾普斯外出時下手,問題倒還小,怕就怕對方是在皇宮內動的手……”


    人影微微晃動了一下,佐伊言語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在布滿哨崗、幾乎可以說是信部後花園的皇宮內,如果敵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掉包這種重要位置的將領,不提對方實力多驚人,一旦散播出去,最少也會讓皇城之上故布疑雲,最後鬧得草木皆兵。


    到時候誰都不知道身邊的親近之人是否已經換做他人。


    人影沉默半晌,“我覺得在外麵動手的可能性大一些,菲爾普斯怎麽說都是一位大魔導師,即便實力不算太出眾,也不至於在皇城內遇襲連一點信號都發不出來。”


    人影猶豫了一下,補充道:“除非……動手的是神使級別的高手,不過遲先生已經在皇城內布下了‘天羅地網’,隻要這種級別的高手出現在皇城範圍內,我一定會有所警醒。”


    佐伊點點頭,關於一些極為隱秘的城防布置,他略有耳聞,也知道那位大魔導師詭譎莫測的實力,由他親手設定並保證的魔法結界,等級絕不會比君嶺自古留下的護城大陣遜色,甚至有可能更高一些。


    畢竟瓦倫丁事件中,兩個戰略級魔法都未取得太好的效果,甚至在泰勒殿下付出如此大代價的情況下,都沒能擊敗尚未進階神使的瓦倫丁。


    由此可見。遲小厲不僅戰鬥能力強悍,在魔法煉製方麵也是最頂級的大師。


    “既然遲先生留下過這種保證,那就可以排除皇城內存在奸細的可能了。”


    既然皇城中沒有神使出現,那菲爾普斯被人無聲無息替換,就隻能是在城外發生,同時也間接能夠證明皇城內的防備還算不錯,至少對方沒有其他更好滲入的方法,所以隻能采取這種下策。


    不過佐伊沒有任何欣慰,因為他不知道,對方近期會在皇城內有什麽動作,像菲爾普斯這種主動跳出來離間試探的棋子,身上必然沒有太多價值,真正該警惕的,是那些仍舊藏在陰影中的人。


    見佐伊不說話,人影猶豫一下,試問道:“要我悄悄把他抓起來拷問嗎?”


    “沒必要。”佐伊晃晃手,道:“對方竟然讓一個大魔導師冒著被發現的風險,也要攪渾皇城內的水,就證明他不過是最底層的一顆棋子,如果貿然動手,背後真正重要的那幾顆就會有所察覺。”


    佐伊下意識敲了兩下手杖,接著像是做了某個決定,轉身麵向人影:“這樣,你最近盯緊一點菲爾普斯的動向,雖然我不認為對方會漏什麽破綻,但凡事不都有個萬一嗎?發現什麽問題便宜行事,你的身份能不暴露就不暴露。”


    人影沉默兩秒,有些糾結道:“可是陛下那邊……”


    “我會讓手下加大力度,”佐伊知道對方在擔心什麽,笑道:“有軍部在明處,我們在暗處,不說萬無一失,至少敵人也不會蠢到用‘直取上將’的的做法……如果他們的目標真是陛下,對我們來說反而要輕鬆不少。”


    佐伊抬頭看向牆上的魔法掛鍾,迅速從沙發上起身,“我得去參加‘會議’了,剩下的事情你多費心。”


    人影點點頭,消失在會議室中。


    佐伊等了半分鍾,確定對方不會再出現,這才解除掉隔離結界,之後稍微整整衣領,大步從門口走出。


    胡夫在門外等候多時,在菲爾普斯離開會議室後,結界仍未解除,他也不敢貿然進去,或許佐伊大人在考慮什麽要事也說不定,就這麽等到現在。


    不過胡夫還是略微察覺到一點什麽,走到佐伊身邊,輕聲問道:“大人,菲爾普斯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暫時……沒發現,這件事你不用管了。”


    猶豫一下,佐伊還是提醒了一句:“最近注意一下軍部內的新麵孔,看看有沒有人表現出什麽異常。”


    胡夫心領神會。


    …………


    皇宮西角,一座不起眼的灰簷三層建築,在周圍鱗次櫛比的華美宮殿群中,顯得異樣而又古怪,這種再普通不過的建築風格,似乎就不該出現在皇城之中。


    然而卻沒有一個人敢輕視這座建築的作用。


    因為這裏是利亞信部的總部。


    雖然地麵上隻有矮的可憐的三層,地下卻如同蛛網一般輻射向四麵八方,幾乎包裹住整個君嶺。


    如同狡兔三窟般的地下蛇道,每隔一段距離便是一座不足百平的封閉空間,許多細小的管道從不同地方進入不同的屋子,由專人處理這些來自大陸各地的情報,最後統一匯總。


    建造這樣一座幾乎涵蓋整個君嶺的地下情報巨網,足足耗費了近二十年時間,建成之後又經過一代代修繕,最終成為穩固整座皇城的根基一般的存在。


    一間密室內。


    已經重新換上一身正裝的佐伊,不斷調試領口位置,確認自己的儀態沒有絲毫不妥後,才緩緩按下桌上唯一的半球形按鈕。


    緊接著散發出黑曜石般光澤的桌麵之上,突然浮現出一兩道虛影,在經過幾秒的晃動後,逐漸穩定下來。


    那是兩道虛擬人像。


    佐伊起身,臉上掛著一絲不苟的笑容:“兩位大人,下午好。”


    “下午好,佐伊大人——”幾乎占據大半個投影的胖臉男人笑著衝佐伊點頭致意,接著又轉向另一邊:“哲也區長。”


    哲也也分別向兩人致意,入座的同時,忍不住讚歎道:“雖然已經體驗過多次,但還是忍不住被這巧奪天工的設計所驚歎……說實話,我真的有些羨慕貴國,竟然出了小郡主這般驚才絕豔的天才。”


    佐伊謙虛一笑,語氣中卻是遮掩不住的驕傲:“索菲婭殿下的設計確實令人驚豔,不過這個‘多重投影’技術,需要的成本太高,暫時也找不到降低成本的方法,所以沒法普及下去。”


    “佐伊大人若是不介意,可以將技術拿出來分享一下嘛,人多力量大,咱們可以一起合計合計,看看有沒有解決辦法。”


    圓臉胖子突然插話,一臉笑嘻嘻的樣子。


    “廢話,當然介意”——佐伊隻在心裏這麽罵了一句,麵上仍是一副無懈可擊的笑容:“當然沒問題,克洛澤爾大人,不過咱們時間有限,還是先聊正題如何?”


    看上去笑容和善、實則卻是令庫曼官場膽寒的諜子頭目的克洛澤爾,在心裏同樣罵了一句“老狐狸”,笑容不變的點了點頭。


    哲也左右看了兩人,都是笑裏藏刀之輩,不免有些頭疼,輕輕嗯了嗯額角。


    佐伊與克洛澤爾,兩個大陸最大諜報組織的頭領,可謂是幾十年的老冤家了,對對方的脾氣都了如指掌,而這種開場時的鬥嘴,也差不多成了一種習慣。


    哲也輕咳一聲,等兩人視線移到自己身上,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正色道:“那就由我先開始。上次會議提到過,最近一陣子,鄙人治下的第四區,城內有大量傭兵莫名消失,除此之外,底層的一些平民也漸漸有了失蹤事件。


    我派人到處探查走訪,卻一直都沒有什麽情報……直到前幾天,事情終於有了進展,一個手下抓到了點蛛絲馬跡,最後發現至少有兩位傭兵團長被人掉了包,而這兩人也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動。


    兩位有什麽看法?”


    克洛澤爾視線遊離了幾秒,皺眉道:“能確定是‘不滅信仰’做的嗎?”


    哲也搖頭道:“為了不打草驚蛇,我沒派人盯得太緊,所以暫時不能確定。”


    “這個決定是對的,你說的這兩個傭兵團,我有些印象,規模不算大,但這兩個團長的實力不弱。”


    一談到正事,克洛澤爾肥膩的臉上便顯露出一種頗有威勢的冷峻:“能在你們協會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偷梁換柱,肯定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克洛澤爾扭過頭,看向自己的老對手,皺眉道:“怎麽,你這邊也出事了?”


    放在平日,佐伊早就發表自己的看法了,然而今天竟然突然陷入沉默,克洛澤爾便大致猜到了一些。


    “還不確定,不過……有人混進皇城了。”


    佐伊沒有細說,而是分別看向對麵兩人。


    哲也扯了扯衣領,一臉苦笑道:“跟你們這些搞情報的人坐一起真是別扭……肯定不會是我們的人。”


    克洛澤爾則是滿不在乎的聳聳肩:“要是我的人,你肯定發現不了。”


    佐伊點點頭,懶得與胖子針鋒相對,神情嚴肅的看著他:“對方不可能隻在我們兩家動手。”


    克洛澤爾挑了挑眉,一副不耐煩的樣子:“咋地,你是覺得老子能力不夠,連這點跳梁小醜都發現不了?”


    “我隻是提個醒。”佐伊叉手托住下巴,猶豫幾秒,想想作為盟友還是要暫棄前嫌,便又補了一句:“也有可能……對方已經派了人,隻是不在你們城內。”


    哲也神情微變,克洛澤爾則是目光一凜,沉思幾秒,難得衝佐伊點點頭:“我會派人秘密去一趟南部。”


    他們庫曼可是整個大陸離淵域最近的國家。


    而南邊的那片廣袤森林中,還有另外一個不屬於任何勢力的群體。


    作為對手,佐伊對克洛澤爾行動力的評價還是十分高的,見他已經意識到某些問題,便不再擔心“守墓人”那邊。


    “我想……兩位應該都沒收到迴複吧?”


    哲也與克洛澤爾同時搖頭。


    雖然名義上是聯盟,但私下裏各家肯定都有與自己人獨特的聯係方式,隻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罷了。


    至於各自究竟用了什麽方法,能夠穿透淵域的層層阻礙,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而討伐隊沒有傳迴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區長大人,您覺得‘不滅信仰’這次打的什麽鬼主意?”


    佐伊看向同樣“家裏招賊”的哲也,後者思酌幾秒,說道:“在經過多次大清洗後,城內的釘子基本都被拔除了,所以對方不太可能還有什麽伏線能夠啟用,這點我相信利亞和庫曼也都一樣。


    所以這些人多半不是為了更長久的潛伏,否則他們還能做的更精細、更不易被人察覺才對。”


    “他們的行動,八成會在近期展開。”克洛澤爾總結道。


    “這可算得上是‘從頭再來’、‘白手起家’啊。”佐伊笑道。


    其他兩人也笑了起來——


    隻有眼神依舊泛著寒光。


    每個人都有種大雨將至的感覺,因為“不滅信仰”的作風,向來都是伏線千裏,走一步看十步,像這樣“目光短淺”的行動,隻能代表對方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沒有等下去的資本了。


    當然,原因肯定是討伐隊帶來的壓迫,使得那些神使都感覺到了危機,所以才會一反常態,從側麵上來看,也能隱射出討伐隊在淵域中的行動,暫時應該是順利的。


    不過從另一方麵看,這又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信號,因為這個古老而又神秘的組織,每次行動都可謂計劃完備,從不打無準備之仗,尤其在這種情況下,狗急還會跳牆,對方的行動很可能是前所未有的劇烈。


    而在大部分精兵強將被討伐隊帶走的情況下,各國能不能承受住這輪風暴,三位與會者心中都沒有底。


    因為這次對方恐怕要拚命了。


    會議室中沉靜了半晌,再次由哲也牽起話題。


    “兩位,近期,魔族的動向……也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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