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聚眾鬥毆而進警局,對於楚人美這個警局老油條來說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以往他進警局那都是氣氛凝重的,然而這一次就跟小朋友春遊似的,歡樂極了。雖說是當人事之一,可心裏很輕鬆。打架嘛,能有多大事。

    孟浩然打110前腳,服務員就通知了會館的主人。會館主人也是腳踩黑白兩道的人物,揉揉眉心立刻打電話給能在警局說得上話的人。這就是個誤會,絕對不能張揚。

    可巧這天晚上紅旗分局的局長有個飯局,包廂裏信號接收不到。而110值班警察又是兩個剛來不久的新丁,那一腔熱情,對人民負責極了。

    管你是不是z市的人物,統統帶迴去問話。

    這一行人開來的兩輛警車都塞不下,又給叫來已經下班的一位同誌幫忙開了輛麵包車來才都給拉上了。

    晚上紅旗分局連帶110外加值班的攏共也才三個警察,留守的還是個女的。

    兩個110,一個女警察,外加個加班的片警,整個局子裏的警察還不如這批公子哥兒人多勢眾。

    這一票拉進去,整個警局可就熱鬧了。

    留守的女警察叫小張,今年25,正處於對愛情充滿了期待和熱忱的年紀。本來這一票貴公子空降保證能震死這娃,可惜今兒個哥門兒幾個都掛著彩,沒多少形象,總算,沒把這小姑娘給震著。

    這七七八八個人湧進小警局裏,都塞滿了。

    除了報警的孟浩然,看熱鬧的茶末和李淩淩,拒絕再當提款機跟隨而來的王海冰,這四人輪著了坐,其他參與打架鬥毆的都隻能站著。

    沒辦法,凳子不夠啊。

    小張給大家做筆錄,兩個110新丁審問。來加班的老同誌則和人民群眾嘮嘮嗑,從另一個側麵了解一下情況。

    “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呢?”

    兩110板著臉義正嚴詞的問。

    那邊打架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開口。

    最後是楚人美先說話,這位爺擄了擄頭發,摸了摸臉上的傷,用那口蠻標準但聽起來味就不正的普通話慢條斯理說道。

    “我得等我的律師到了再開口。”

    嗬,這範兒!太tm裝13了。

    直接將一幹人等震了個七葷八素。

    小張都懷疑自己直接穿越到國外去了,兩110新丁也一臉的灰。

    董卿在肚子裏罵,個香蕉仔,這是在中國,少tm拿你國外那套顯擺。

    李衛東倒是蠻欣賞,嘿這哥們有意思啊。

    劉若東覺得這話在理,於是也跟著。

    “我也一樣,我的律師已經在路上了。”

    他是在車上打了個電話,叫自己的律師朋友過來照看一下。有些事情說不清楚還不如不說。

    孟非聽了直接甩兩個大白眼給他,學什麽不好,學這些洋鬼子的陳腔濫調,你以為你拍港劇啊。

    這邊人民群眾也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王海冰說他不知道,他是過來見老朋友的,和他無關。說完意味深長看茶末一眼,把茶末嚇得直哆嗦。

    孟浩然是報警的,可他也撇的幹淨。說他也是來看老朋友的,至於自家弟弟打架,那關他屁事。都成年人了,難道他這個做哥哥的還管這些。

    李淩淩說自己是來吃飯的,自己朋友無故挨打,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麽迴事。可能就是城門失火殃及魚池吧,總之也含糊其辭。

    茶末急忙也說自己是來吃飯的,和李淩淩一樣,自己的朋友也是無故挨打,會館服務員和旁人可以作證,是他們先動的手。

    他們?他們是誰?

    茶末轉頭剛要伸手指認,立刻七八道血淋淋刀子似的視線歘歘就甩過來,嚇得她立刻放下手。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呀,當著警察叔叔的麵威脅正義的證人,太沒天理了。

    警局裏正耗著,外麵卻有忙不迭的一幹人正四處奔走。

    會館的主人忙著找局長,親自開車去。

    那頭楚人美的手下已經聯係好律師,開著車一邊問路一邊朝紅旗分局開來。

    那頭董敏芝也接到了消息,抱著孩子一邊哄一邊招唿人去局子裏撈自己這位弟弟。

    李衛東也安排人過來處理,但沒通知家長。都是成年人了,打個架還叫家長像話嘛。

    等各路救兵一到齊,嗬,紅旗分局那叫一個熱鬧。

    這幾位爺那都是有後台的,但事情已經捅到了衙門裏,再不濟也得做點場麵工作。在警局副局長的指導下,兩位資深大律師外加一位律師新秀的幫助下,110巡警做出了一份簡單清爽的筆錄。事情被大而化小,小而化無,歸納總結就是一句話,這就是個誤會而已。

    打架是錯誤的,教訓是深刻的,檢討

    是誠懇的,責任是沒有的。

    劃完押,局長大人一揮手。

    走吧,沒事了。

    怎麽走?

    一個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都不動身。

    各人都有各人的心思。

    董卿想著茶末,提防著孟非,恨著楚人美,更對孟浩然這位道貌岸然的兄長的舉動震驚而疑惑。

    孟非也焦慮著呢。董卿不好對付,怎麽自己的哥哥也來添亂?到底怎麽迴事?他得問問,不問個清楚明白他非憋死不可。

    陳立陽摸著渾身酸痛的骨頭直憋屈,打架他不行,罵人他也不行,本來就已經落了下風,這下好了又添個孟大哥。天哪,打個雷下來劈死那妖精吧,她到底勾引了多少個男人?接下來會不會還有驚喜等著他們?

    劉若東就盯著孟浩然和茶末。孟浩然他當然有印象,當年給自己撿背上玻璃碴的醫生嘛,好像還是那個爆碳的家裏人。怎麽搞的?這家夥怎麽也牽扯進來了?當年是個收拾爛攤子的家長,如今倒好,直接升級成搞爛攤子讓別人收拾的家長了。茶末這女人,跟他分手以後到底牽扯了多少個男人啊?這女人簡直太令人刮目相看了,能耐呐。

    王海冰鬱悶並憂傷著,作為人夫外加孩子爸,他知道自己最沒有立場站在這裏。可他憋屈啊,這都是些什麽人?這tm是個什麽妖精。她就不能走遠點,永遠別迴來,死外麵算了,一生一世都別讓他知道。她非得把這些破事掰扯給他看是不是?這狠心的東西,沒良心的殺千刀。虧得他還這麽想著她念著她,她就是個禍水就是個妖孽。

    李衛東純粹看熱鬧。嘿,今兒個他可真是趕上了,不光看了個大八卦,還熱血青春了一把,過癮。這幾年入了圍成以後過的日子,都快淡出個鳥來,今天可真是太麻辣了。

    楚人美比他還看熱鬧。他不光看這一夥臉色各異心態各異的男人的熱鬧,還看茶末的熱鬧。真沒想到啊,這女人,厲害!他還真是看走了眼,這就是個超級玩家。就是不大有腦子,專吃窩邊草。瞧瞧這些男人,都是認識的,這下好了吧,一捅出來看這無腦女人怎麽收拾。哎呀,真是熱鬧。至於打架,那就是熱身運動,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孟浩然的心態最鎮定,王海冰和小四人幫的事他都清楚,劉若東也不是第一次,自己的事情嘛他自然也清楚,至於楚人美……都出了前麵那麽多還差他一個?正常,再來幾個都正常。再不正常的男女關係隻要對象是茶末,那就

    是正常。不正常是這女人的常態,她要是找了個正經男人要結婚,那才是變態了呢。所以,完全沒問題。

    至於茶末,坐在警察局的沙發上,喝著警察局裏的礦泉水,她挺心安理得的。警察叔叔會保護善良的老百姓,安啦安啦。倒是局長那一句“走吧,沒事了!”可把她嚇得夠嗆。這狗腦子終於迴過神來,嗬,這一旦出了警察局,她可怎麽辦?

    這滿堂坐著的,沒一個是好相與的。她鬥得過誰啊?她一個也鬥不過。

    怎麽辦?走還是不走?

    茶末怯生生,將求助的目光投向劉若東。

    在她心目中,這兒唯一一個摘得幹淨的而且需要對自己負責的男人,那就是劉若東。他沒有欺負過她,而且今天是他請自己吃飯惹出的事。

    那含情脈脈的目光落下,劉若東直打一個哆嗦。

    激動的。

    是個男人就不能退縮,更何況他也沒想退縮。

    今晚茶末是他的女伴,他和她才是一夥的。

    於是他大步上前,要去拉她的手。

    同坐在沙發上的孟浩然搶先一步,一把將茶末拽到自己身邊。

    “孟院長你幹嘛?”茶末輕叫一聲,掙紮。

    這狗腦子一見劉若東過來就長了底氣,公然反抗起來。

    劉若東臉色一變,伸手去奪人。

    “這位先生請你放開我的朋友。”

    旁邊董卿他們幾個都沒動彈,靜觀。

    王海冰也隻是眼皮一撩,看向孟浩然。

    他們都等著看他怎麽應對。

    孟浩然察覺到這群人有隔山觀虎鬥的想法之後就放開了茶末,這不是退步,而是以退為進。

    現在大家還站在警局裏,得先出去再說。隻要人沒跑,誰帶出去的無所謂。

    小不忍則亂大謀,他方才在會館裏就是一時忍不住,結果搞得自己現在處境有點被動。但成大事的男人不會因為一個小錯誤而動搖了自己前進的步伐,他早已經想好了主意對付這夥人。

    他一放手,茶末跟小兔子似的蹭蹭跳到劉若東背後。

    劉若東顯擺似的幫她整理好羊絨披肩,然後特言情特騷包的握著她的手,帶著她出警局。

    這兩人一動,其餘的就跟著一起緩緩出去。

    紅旗分局副局長直抹汗,可算把這群小祖宗請出

    去了。

    劉若東拉著茶末走在前頭,後麵緊跟著的是王海冰和孟浩然,然後跟著董卿他們三個,李衛東和楚人美墊底,尾巴上拖著三位大律師和一幹人等。

    劉若東握著美人的手,那叫一個趾高氣揚得意洋洋。

    後麵跟著的一群則都沉著臉瞪著死魚眼,心裏窩著火隨時有爆發的可能。

    尾巴上的律師團則相互遞著名片哈拉,氣氛蠻好。

    踏出警局大門,王海冰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握住茶末的肩。

    “小末,我們得談談。”

    茶末一迴頭,一臉茫然,兩眼特無辜特水靈。

    “啊?咱們有什麽好談的?”

    外麵天冷,她雙唇微張,吐出的氣息都化成白霧,整張臉立刻攏上一層水煙,迷蒙浪漫的一塌糊塗。

    王海冰差點沒吐出一口血來,堵啊,傷啊。

    這小妖精,這沒良心的小妖精。

    他剛想控訴,孟浩然過來一把拍他肩。

    “王總,嫂子和孩子在家等著你迴去呢。別讓她們等太久了,男人,要有責任感。”

    這話猶如重磅炸彈,嘭的往王海冰頭上砸去。

    王海冰心都碎了。

    落井下石這種損事後麵小四人幫很樂意幫忙,趕走一個是一個,大家添磚加瓦,先幹掉王姐夫再說。

    “姐夫,你先迴去吧。放心,我不會再打架了,我保證。”董卿立刻第一個扔石頭。

    “沒錯,海冰哥你顧家要緊,我們知道錯了,迴頭就去會館那兒賠錢。”陳立陽也特誠懇的跟著扔石頭。

    孟非不說話,那眼神就在自己大哥以及茶末和劉若東握在一起的手上來迴轉。

    李衛東不攙和,他就是個打醬油的路人,看熱鬧要緊。

    王海冰當然明白他們是想趕他走,於是他就看向茶末,想看看她到底心裏還有沒有自己。可憐見的,茶末心裏是恨不得他們幾個統統都滾蛋,當然是能走一個是一個。

    於是這狗腦子也跟著傻乎乎扔石頭。

    “王總,你迴去吧。還是家人要緊,我和你早就沒關係了。”

    哎喲喂呀,前麵三個加起來也沒這一個狠呐。

    王海冰徹底心碎,黯然傷神。

    沒關係了,沒關係了,我和你早就沒關係了。

    可憐

    的王總就滿腦子帶著這句話一遍遍迴想,失魂落魄的敗走。

    那孤獨寂寞失落傷心的小背影啊,比言情劇還言情。

    茶末看了心裏隻發酸,都忍不住想喊他迴來。幸好劉若東用力握了她一把,總算這狗腦子迴神了,這是現實的驚悚劇,不是言情劇。

    好,現在一個出局,接下來呢?

    孟浩然已經搶先露了一手,排擠掉了王海冰。身為狗頭軍師有一肚子壞水鬼主意的董卿自然不甘示弱,蹭蹭幾步躥到茶末前麵,伸手一把拉住她另一隻手。

    這鬼東西鬼就鬼在兩麵三刀能屈能伸能說能唱。

    方才還在會館裏耍狠賣勇,這會子他就開始耍哭腔賣乖巧起來。

    你看他拉住茶末的手,小臉一耷拉,小嘴兒一癟,帶著哭腔就上來了。

    “小末,你是不是生氣了?你別氣好不好?打架是我不對,迴家你罰我歸搓衣板。你打我屁股也行。別生氣了。”

    他這手太狠了,讓在場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這一手對付茶末堅持太精準了,茶末就是個孬種濫好人,別人先示弱她就硬不起來。

    董卿那耷拉的臉,陪著那些淤青和血絲,那可憐的跟小狗似的討好眼神,她立刻就想起了當初和他一起漆黑走在郊外大馬路上的革命友誼。

    又想起來宿舍裏那一段還算溫馨甜蜜的時光,心噗一下就酥軟了。

    “你……你知道錯了就好。有事,好好說,別打架。”說著,這狗腦子就鬆開劉若東的手,摸了摸他的臉,撫慰。

    這下把其他幾個給氣的呀。

    這算什麽?

    劉若東心裏特不是滋味,這算什麽?當自己的麵她就倒戈了?這女人怎麽……怎麽這麽拎不清,水性楊花的。

    孟非是直接發難,衝過去一把推開董卿。

    “你小子是不是找死,當我們都是死人不成。”

    董卿踉蹌幾步,擋在茶末前麵,瞪著孟非。

    “有火衝我來,這事其實和小末無關。”

    孟非一口氣堵在胸口,他不是傻子,立刻就明白他被這鬼東西給陰了。

    孟浩然歎口氣,自己這個弟弟啊,不傻,就是脾氣有時候太衝動。董家小子太陰了,是個需要重點注意的對手。

    陳立陽一番旁觀立刻也明白了局勢,眼珠子一轉,上前拍拍孟非的肩膀。

    “孟非,別鬧了,剛出來難道還想再進去。我看咱們這麽多人站在這兒也不是個事,找個地方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他這招也夠狠,看起來似乎說了句對大家都好的公道話。其實是把董卿的小算盤給打了,他這招叫集合群眾的力量,打碎小集團的陰謀。

    一聽這話,孟非立刻借勢下坡。

    “立陽你說的也是,我衝動了。好,這事咱們是的坐下來好好談談。”

    談談兩個字他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一聽就充滿了怨恨。

    董卿眼珠子咕嚕嚕直轉,想著脫身之計。

    孟浩然這次決定旁觀,先讓小四人幫自己內鬥,他取漁翁利。

    劉若東當然反對,談什麽談,就沒什麽可談的。

    他拉拉茶末。

    “別理他們了,咱們走,我送你迴去。”

    茶末剛要說好,最後麵的楚人美出聲了。

    “我看行,這事是得談談。你看我也不能白挨打,醫藥費總得談談。”

    他當然不是為了醫藥費,他就是拖住茶末和劉若東。

    可劉若東也不是不明白,迴頭皮笑肉不笑。

    “這位先生,傷著你的不是我和我的朋友。要賠償,找他們。”

    楚人美咧嘴一笑,除了額頭邊有一個挫傷,其他壓根看不出他哪兒有傷。

    “我和先生你當然沒有任何關係,不過和你的朋友,卻有一點關係。敘敘舊嘛,人多比較熱鬧。是吧,茶小姐。”末了,還朝茶末笑笑。

    茶末嚇得臉白。

    敘舊個大頭鬼啊,一看見他,她就想起被爆菊的痛苦,整個人都快哆嗦起來。

    劉若東是沒想到這個家夥竟然也和茶末有關係,合著大家都不是外人呐。

    這女人……算了,現在也不是追究這些的時候,先脫身要緊。

    “改日吧,今天天晚了,大家還是早點迴家休息,家人都等著呢。”說的特別溫情,打起家庭排。

    當然不指望這些人有什麽家庭觀念,就是個擺的上場麵的說頭而已。

    董卿立刻和他站一邊。

    “對,先迴家。咱們的事咱們算賬,先讓小末迴家。”

    他自恃知道茶末住哪兒,也知道這狗腦子舍不得自己那點破財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先舍得一下,在撈迴來也不

    遲。

    這下分成了迴家和談談兩派。

    孟浩然決定打破僵局,上前走到茶末跟前。

    “這都是你惹出來的事,還是你表個態吧。”

    “啊?表什麽態?”茶末是該明白的時候糊塗,該糊塗的時候明白。

    “這事怎麽解決呀。”孟浩然伸手推這狗腦子一下,不重,跟推小狗似的。

    茶末以為他是問自己迴家還談談,一個激靈。

    “我要迴家。”

    孟浩然點點頭。

    “當然讓你迴家,但迴家之前你總得有個表態。”

    “什麽表態?”她又傻了。

    “選誰?這兒都站著,你自己看,隨你挑,要哪個?”孟浩然迴頭把人都點了一圈,然後問茶末。

    茶末目瞪口呆。

    其他幾個也目瞪口呆。

    讓她選?

    怎麽能讓她選?憑什麽讓她選?她誰啊。

    她……她……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一起看看茶末。

    她選誰?

    她會選誰?

    這下,一個個烏雞眼立刻偃旗息鼓忐忑不安起來,每個人心裏都問自己。

    “她會不會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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