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明和美奴的日子繼續往下過,但情況卻越來越糟糕。建明迴到家中休養,公司準假10天,一個星期以後公司送來一份通知,告訴建明:鑒於你目前的身體和心理狀態不宜馬上迴公司上班。來人還送來一隻封了口的信封,建明情知不好,沒有去接。美奴接過信封後僅一秒鍾便明白了:她知道,建明被炒了魷魚。

    還好,公司沒有扣建明的病假工資,另外還發給2000元的補償金。就是說:從現在開始,他們倆都失業了,沒有任何收入了。

    幾乎一下子便陷入了窘境,這是一筆很容易算的帳:每個月開支起碼得1500元,他們的積蓄充其量也隻能維持不到半年的時間。而對這突然到來的打擊,美奴真有點支撐不住了,她開始外出找工作。至於建明,精神狀態仍處於恍惚之中。由於自己的原因,使這個家處於危機中,他不是沒有內疚;可到這節骨眼下,內疚又能怎樣。他隻能默默地望著美奴進進出出的身影,帶著一腔希望出門,再帶一臉疲憊和沮喪迴來。建明不忍心讓美奴這麽辛苦,他也很想出去找工作,他相信自己有這個實力。眼下營銷人才缺乏,憑他豐富的工作經驗不愁找不到一份工作。麵對公司就這樣無情地拋棄他,他感到怨恨和心冷;這幾年自己為公司起早貪黑地賣命,兢兢業業,不辭辛苦,就這樣一腳把自己踏開了,象打發一條狗似的。每每想到這,建明心裏都有種酸楚。

    美奴一天一天出去進來,工作使終沒有著落,臉色越來越難看。建明實在呆不下去了,他決定出去試試運氣。當天晚上,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美奴,美奴一口拒絕。她的口氣顯得很不耐煩,話中帶刺:你現在不用操這份心,先把自己身體養好,再把自己的事了斷了再說吧。說完便側轉身去把臉轉向一邊。

    美奴的態度使他頗感意外,他覺得他們之間出現了問題。心想,是不是被她發現了什麽。

    半個月過去了,他們之間再也沒有親熱過了。建明迴想了一下,他們這兩三個月時間床上之事也稀少的很,總共沒有幾迴。他知道這都是自己的原因,“小池”好像掌握了他的精脈,非要把他榨幹不可。何況,拿他和美奴的性事與“小池”比,完全不那麽迴事。有了“小池”這道大餐,對什麽餐都不再有味口。他也想過下決心不再去碰那個東西(他心中把“小池”當作那個“東西”,為的是淡化它的影響)。他認為能夠這樣守住自己,不去碰它,這已經不易,而且從心態上也平衡了一些。他所做的這些,純屬為了贖罪,不然的話也太對不起美奴了。

    可是,誰又能想象得出,建明當時能夠做到這種地步,是忍受了多麽殘酷的折磨。就連我,在寫下這個故事時也覺得有點力不從心,我不知道怎樣形容才能使文字更接近現實。事實上,文字往往是無能為力的,它不可能描述的東西誰也沒有辦法。

    畢竟建明暫時還能管製住自己,不去碰那個東西,每當想到“小池”的時候,他都會馬上去想另一件事,象避開“地雷”一樣繞過去。其實,建明已經隱隱地感到,再這樣下去,他會不可自拔,後果也會不堪設想……

    建明的狀況有了好轉,他開始暗自慶幸,以為自己能夠戰勝自己的心病。隻要再堅持一下,勝利是屬於意誌堅定者的。建明心想:隻要我不去碰它,不招惹它,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他已經做好了找工作的心理準備。

    美奴麵試了幾家,都因本地方話不熟練落選,同時她的電腦也不太熟。迴家和建明商量了半天,咬一咬牙,決定先買一台電腦迴來,組裝的就行了,價錢比原裝的便宜很多。她是和建明一起去的,建明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逛街了,失了業之後有些抬不起頭來,怕遇見熟人或過去的同事問三問四的。所以,從電腦城迴來後,他們沒有走從前常走的那條路線,而是繞了一個大圈,從老城區穿過。就這樣,為了一點點虛榮心作怪,他們的麻煩來了,這一場浩劫幾乎毀掉他們岌岌可危的生活現狀。

    從這條老街走要經過一段特殊的地段。大概有二十多間洗頭房分布在兩側,幕色下粉紅色熒光燈使得玻璃門蒙上一層迷幻色彩,不由得使人想入非非。建明突然間覺得有點傷懷,淡了的“小池”的影子開始若隱若現,他試圖再讓她從記憶中抹去,殊料越想抹去反而越是鮮明。他悲哀地想到:原來他一直在自己欺騙自己,“小池”已經牢牢地占據著他心靈最隱秘也是最敏感的地方,紮下了根。

    美奴是個精細的女孩,對建明的情緒把握很準,甚至稍縱即逝的刹那。她緊跟兩步,挽起他的胳膊。這個不經意的動作對建明來說已經有些受寵若驚了,這種親昵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了。

    把我丟了沒事,隻是別丟了心才好,美奴的話中帶刺,不過還沒到他不能承受的地步。他苦笑笑說:如果我們都找不到工作可怎麽辦呢,難道要搬到村子裏去租一間小房間來住嗎。美奴憂心忡忡地說:這種日子不久就會到來,真的……

    她這麽一說,果然加重他心情的惡劣程度。他又沉默了,隻顧悶頭走路,腳下深一步淺一步的。美奴也覺得挺沒意思 ,心裏亂亂的。有許多人在他腦海閃過,這當中也有鍾一新。她不知道為何會想起他,他們隻是淡淡之交,又是從前的老總,根本不在同一個生活層麵上。雖然有過那麽一次短暫的浪漫經曆,倒像小說或電影當中的情節,即使不算惡心,也有那麽一點做“秀”的味道。她真不願意想起那件事,正是那件事阻礙了她和他的進一步交往。否則的話,她可以請他幫一下忙,至少可以通過他介紹一個工作。退一步說,他畢竟還是個老總嘛 。可眼下卻不行,她怕有那種嫌疑。她不想讓別人以為她在利用他,尤其這麽一位讓她有點心跳的男人。

    她怎麽會老是將心思放在他身上呢,關於他和自己,根本不會有實質性的發展空間與可能。難道冥冥之中……她不想再往深處想。

    他們走到街口時,是一片空地,旁邊是公交站牌,幾個摩托仔在眼巴巴地爭客人,隻要有一輛車停下來,便一窩蜂地貼上去,那場麵十分驚險。

    建明說:還有一段路,我有點累了,不如打個摩的迴去吧。美奴有幾分猶豫,她不是舍不得幾元錢,而是害怕摩托仔狼一般的目光,那些目光是猥褻的;目光後是什麽呢,想想都有點可怕。

    大概他們的猶豫引起了幾個摩托仔的注意,有兩輛車突然駛過來,圍住他們。建明忙揮手:對不起,我們快到了,可摩托仔不願意離開,一左一右跟著他們,象蒼蠅一樣。美奴指了指前麵:我們到家了。

    就在這時,從後麵衝過來一輛摩托車,建明還沒有反應過來,美奴卻叫起來:包,我的包……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眼睜睜的她的包就被人搶去了。是兩個人,一個人駕車,另一個人下手,轉眼間便消失在夜幕當中。

    美奴一下子癱了:完了,我的證件,畢業證書,還有……還有……她說不下去了,建明明白,包裏有他們倆的手機,和3000元現金。仿佛天一下子暗下來,地塌下去,甚至來不及想到報案。噩運一下子降臨,他們無法承受這打擊。

    接下來唯一的程序就是報案,然後被警車載到派出所,登記,詢問,一個多小時後才疲憊地迴到出租屋,真有點萬念俱灰的味道。連小屋的空氣都彌漫著絕望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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