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到村子北邊的天橋邊,劉顯要過去,兩個人才分開。天也快要黑了,孟大友往迴去。

    樂彤正在龍頭邊洗衣服,哼著歌曲,謝奮強也一臉高興,在擦曬衣服的繩子。孟大友上來就說,你倆好興致。兩個人都笑,樂彤說,孟哥有衣服了拿來我給你洗。謝奮強一掃往日的低沉,讓人感到比往常輕鬆了許多,笑殷殷地。孟大友邊開門邊說,奮強今天才象個小夥子,朝氣蓬勃,渾身活力。樂彤格格笑了,大聲道,是我培養的好,快把你衣服拿來!孟大友說,我沒衣服洗,再說天要黑了。樂彤跟過來,兩手滿是水。進門指著毛巾被說,把這個洗了,被子不用了,趁天氣好拆了吧。孟大友連說,不用不用。樂彤指指點點地說,那就洗一下被罩,枕巾,沙發套,對了,就是沙發套。孟大友從來就沒關心過這些,屋子裏老是放置不當,幹淨不幹淨從來不想。經常換洗的幾件衣物,實在汗味太重了才在水裏泡一泡,隨便搓兩把。樂彤動手拆沙發套,孟大友說太勞累你。謝奮強站在門邊說,樂彤高興了就要幹活,不然她的情緒沒處發泄,我就要遭殃。孟大友笑了,心說謝奮強還會說笑話,樂彤這不胖不瘦的身子,也蘊含不了多少性欲,能有多大勁讓小夥子撐不住。謝奮強又說,每次高興,沒活幹就曳我上街,能轉一天。樂彤仰頭看著謝奮強說,你煩了嗎?謝奮強說,不敢煩。樂彤笑了,孟大友為自己想的太歪也笑了。

    樂彤把沙發套拿出去洗,孟大友不好意思關上門,就拿了個凳子坐出去,沒話找話說,這幾天在省圖咋樣?謝奮強第一次搶在了樂彤前麵說話,不錯,原來陝南的文化底蘊也相當深厚,光山歌我看董教授就能寫好幾本書。樂彤搶著說,民間傳說,女媧文化,很多的。僅茶文化就從古代開始了,采茶人的恩恩怨怨以及山歌,把這些編成故事,讓於誌寧去把西部財校那個作家叫來,肯定能寫成好小說,我和謝奮強都看入了迷。可惜陝南沒人宣傳自己,你問奮強,光陝南的語言分類,其中就大有文章,從陝南語言的豐富性看,裏麵就有陝南人的祖先來龍去脈的秘密在裏頭,說不準董教授從中能弄個什麽填補空白的成果出來,是不是奮強?謝奮強說,你幹脆去幫董存德研究算了,我看你有這個能力。孟大友說,樂彤自己研究,趕在董存德前頭弄出個成果,還成了名人,多少也能發一筆財。樂彤說,我也想研究,可惜專業不對口,也沒那份閑心,光奮強就牽扯我大部分精力。謝奮強說,隻要你搞研究,我伺候你,不過研究經費還得你想辦法。孟大友哈哈一笑說,樂彤,用哥給你幫忙洗不?不等樂彤答話又說,今晚上我請你兩個幹個啥。猛地想起那個亞洲雄風。就說,去唱歌。謝奮強也說,喝啤酒好。

    孟大友一直感覺這對年輕人不錯,謝奮強平時抑鬱憂悶,全是因為經濟拮據,最近可能掙了一點兒錢,心裏輕鬆了,看來本性還是個有激情的人。樂彤的活潑,孟大友是知道的,他有時挺佩服樂彤,生活艱難,人卻從不消沉,總是在積極想辦法,真是個好姑娘啊!可惜命不好,按長相膀個什麽廳局級幹部的公子,應該問題不大,卻偏偏愛上不占分文的謝奮強,剛步入生活,就鬧錢荒,多虧了生就的一個好性子,任誰很可能早就飛了,不會讓自己的年華如此般毫無價值的在窮困中流逝。

    洗完衣服,也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孟大友狠了狠心想,幹脆連飯請了算啦,到吳老三那兒去,也就十幾塊錢,連晚上唱歌豁出去五十塊錢。注意定了,放鬆表情喊,你兩個,準備吃飯!樂彤說,我一會買幾包方便麵迴來,吃了去唱歌。孟大友說,快收拾,去吳老三那裏,哥請你兩個吃飯。謝奮強說,走!樂彤卻說,花那錢幹什麽?孟大友拉了一下謝奮強說,快,快,別磨蹭了,洗了一個下午,都餓啦。

    吳老三看見孟大友他們進來,就叫,花花,招唿客!酸妹說,剛走了三頭又來了三頭。孟大友轉身手一揚,說,走,去別的店,這家是黑店。樂彤笑個不停。吳老三招唿,坐下,花花,快上茶!酸妹笑著,脖子本就短,一笑更沒了,和大頭娃娃似的。孟大友問,酸妹子,你平時挺乖的,今天的嘴德怎麽差了一些,是不是想讓老三給你緊一下皮。

    緊皮是幹啥?

    就是讓老三打你一頓。

    打有什麽意思,沒意思,殺了算啦。

    也行,米脂人嘴這麽硬。

    吳老三說,陝北英雄輩出,性格挺拔,女子個個花木蘭,男兒個個是好漢。孟大友有意喊,放羊的,快下麵別貧嘴了。謝奮強和樂彤哈哈笑起來。

    吃了麵,天還早,又喝了一會兒茶,時間差不多了,孟大友說,走,亞洲雄風的幹活!吳老三問,去幹什麽?孟大友已出門,喝啤酒唱歌摟妞大大的。吳老三也要去,孟大友說,不行,你渾身羊肉味,把歌廳汙染壞了。吳老三堅決要去,酸妹不讓他去,吳老三也沒什麽準備的,跟著就出門,酸妹攆到門口擋,吳老三訓,你這個婆姨,晚上還睡你床上嘛怕什麽。吳老三硬是跟著去了。

    亞洲雄風裏麵小小的,隻一間大,靠西邊牆共放了五張小桌,裏麵一個小吧台,吧台裏一個小女生,也就二十左右。電視機高高架在吧台另一邊的牆角上。裏麵彩燈閃個不停,正有人在自彈自唱。一個小夥子過來招唿,要了啤酒,大家坐下來東盯一下西瞅一會,感覺太擁擠了。都覺得亞洲就是這麽個雄風呀。

    唱歌的人聲大,影響得這邊說話聽不清,孟大友專門給樂彤要了一瓶可樂。看唱歌的是個小夥子,還梳著一條馬尾巴,一件長汗衫象伊拉克人的大袍子,上麵花裏胡哨的印滿麵了美女頭像。

    孟大友見酒就激動,邊喝著忘不了給唱歌的鼓掌,還頻頻向那個馬尾巴搖手。吳老三鼓動樂彤,等這個馬尾巴唱完,你露一手。樂彤覺得那個小夥子唱的不錯,自己都沒信心唱了。問謝奮強,敢唱不?謝奮強也給樂彤鼓勁,唱,壓住那條小辮子!樂彤的信心又重新鼓足,馬尾巴剛唱畢,這邊吳老三喊,話筒拿過來!那吧台妹過來了,還拿著個歌譜,樂彤沒看歌譜,問有沒有田震的《靠近我》,人家說有。馬上就放出來,樂彤站起來,調好姿勢,眼瞅電視,隨著音樂放開了歌喉:

    我憂鬱的看著你,

    看著我愛的你呀,

    你的冷漠我不要呀,

    這真讓我煩惱。

    我輕輕的走近你,

    你卻想要逃避,

    好象我真犯了錯,

    你不要這麽做。

    ……

    孟大友謝奮強不時就鼓掌,吳老三把放羊的本事拿了出來,連打了幾個口哨,嗚唿喧天地叫。歌廳裏一下子來了高潮,一曲歌罷。吧台那裏有了聲音,主持人一樣地說,這位女士一曲《靠近我》,讓我們享受到了田震歌曲的魅力,比之田阿姨更能讓我們激動……

    那個馬尾巴過來了,端著一杯酒,要和樂彤幹一杯,他說,樂彤是個天才歌手,唱的太好了。孟大友邀他坐下,馬尾巴也不客氣,坐下來就誇樂彤,吳老三不聽他說話,向吧台招手,小夥子過去了,吳老三問,有陝北民歌嗎?小夥子說有,唱那一首。孟大友製止說,說會兒話再唱,吳老三老大不高興。

    馬尾巴介紹自己叫小得,東北人,自稱流浪歌手,剛從武漢流浪過來的。感覺長安人寬厚熱情,長安城文化氣氛濃,就決定多呆一段時間,在這歌廳已經逗留一個多月了。今晚樂彤的歌聲,讓他更堅信了長安的文化底蘊深厚,隨便拉出一個女生都是歌手。樂彤的先天條件非常好,什麽都具備了,就缺一個公司包裝宣傳了。把樂彤樂的直笑,謝奮強一直瞄這個歌手,看上去滿不錯的,不象個不正派的人,也不象有什麽企圖的人。孟大友簡略說了幾個人的情況,著重說了謝奮強是樂彤的男朋友。小得站起來握住謝奮強的手說,你要為樂彤的事業下點兒功夫,不敢耽擱了。謝奮強覺得這個人腦子有問題。

    再問吳老三時,吳老三熱情已沒有剛才高,可還是連喊帶叫的唱了一段《三十裏鋪》:

    三哥哥當兵坡坡裏下,

    四妹子鹼畔上灰不塌塌,

    有心拉上兩句知心話,

    又怕人笑話。

    三哥哥今年一十九,

    四妹子今年一十六,

    人人說咱二人天配就,

    你把妹子閃在半路口。

    孟大友的酒已經喝多了,糊糊塗塗沒加思索,掏出五十元錢給小得塞到手裏說,兄弟,拿著,你的經曆讓哥想起自己的經曆,這多年也一直漂泊不定,尋夢的人經常被困惑纏繞著,大家都不容易,可是隻要有夢就有一切。來!幹一杯!小得激動地沒話說,一仰脖喝了一杯酒,放下杯子就嚎叫了一聲,殺豬似的。孟大友馬上附和一聲,吳老三就打口哨,謝奮強也一反常態,嘴裏哇哇的不知叫什麽,樂彤喜滋滋地一個勁笑。

    散夥時已晚了,各迴各家,迴去就睡,睡下來孟大友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心疼起給小得的五十塊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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