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城外五裏處,五千鐵騎,士兵們神情肅穆,一個個悄無聲息地站在夜風裏。

    騎在馬上,一動不動地看著遠處光明聯軍大營處。

    這是這隻新組建的鐵騎的第一戰,第一戰就是和五萬敵人交鋒,龍鯪感到心裏很壓抑。都說光明聯軍彪悍,光明聯軍的部隊驍勇,聽多了,心中自然有點忐忑不安。雖然他對這次偷襲充滿了信心,但第一次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裏打仗,他還是緊張,有些擔心,同時也有些按奈不住的興奮和激動,因為這是龍鯪第一次指揮五千鐵騎在戰場上作戰。龍鯪認為自己的士兵戰鬥力非常強悍,擊敗光明聯軍一定沒有問題,但他害怕自己的士兵因為這場戰鬥而遭到巨大的傷亡。

    “行動。”龍鯪大聲說道。

    龍鯪帶著弟弟龍奇飛一般衝向黑暗。

    五千鐵騎隨即開始啟動。

    清水城邊,光明聯軍的大營裏,巨大的牛角號聲突然打破了整個黑夜的寧靜,淒涼而急促的號角聲響徹了夜空。

    就象靜謐的湖麵被人丟下了一塊巨石,靜悄悄的光明聯軍大營頓時象炸了鍋一樣沸騰起來。

    大營的西麵,目力可及的範圍內,一支洶湧澎湃的鐵騎大軍象潮水一般,挾帶著驚天動地的轟鳴聲,鋪天蓋地地衝了過來。

    催棟飛一般衝出大帳。

    他驚呆了,他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他不知道這個安靜夜晚怎麽會突然冒出一支這麽龐大的騎兵大軍,他懷疑自己在做夢。

    他神經質地高聲狂叫起來:“阻擊……,上馬阻擊……”

    聯軍的戰馬就係在營帳四周,士兵們衝出帳篷就可以翻身上馬投入戰鬥。

    有動作快的士兵已經跳上馬了,但隨即發現自己的武器沒帶;有的士兵還在手忙腳亂地穿衣;更多的士兵睡眼惺忪,懵懵懂懂不知道出了什麽事。

    從巡值士兵吹響報警的號角到襲營的騎兵大軍衝出黑暗,僅僅一瞬間。此時襲營的騎兵大軍距離聯軍大營最多三百步,大營內的士兵們根本來不及集結部隊,更不要說列陣阻擊了。

    催棟不停地叫著喊著,象瘋子一般在大帳之外拚命地揮舞著雙手,但沒有人聽他的,大營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買勇還躺在褥子上鼾聲大作。他被幾個侍從搖著晃著,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將軍,敵人襲營了,襲營了。”

    買勇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隻想著再睡一下。一個侍從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對著他的耳朵大聲吼道:“敵人襲營了。”

    買勇遽然驚醒,眼睛瞪得滾圓滾圓的。他聽到帳外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聲,還有巨大的雜亂無章的叫喊聲,感受到了腳下地麵地抖動,越來越強烈地抖動。買勇突然明白過來。他大叫一聲,翻身躍起,幾步就衝出了大帳。

    買勇看到一團火,一團燃燒的火,那是一麵火紅色的龍旗,它在夜色裏獵獵狂舞,耀眼醒目。

    他的心瞬間冰涼冰涼的,恐懼象一柄利劍,霎時間穿透了他的身體。

    激昂的牛角號聲響徹夜空。

    玄武鐵騎在狂奔,在加速,在吼叫。

    騎兵大軍以龍鯪精衛為箭頭,龍獄、龍儀的部隊為左翼,龍奇的部隊為右翼,五千多騎兵以雁行衝鋒隊列唿嘯殺至。

    速度,現在要的就是速度。

    聯軍的大營沿清水河而建,長約三裏,寬約三裏,沒有速度,很難想象能夠一衝到底。

    騎兵戰士大聲叫喊著,全身趴伏在馬背上,身軀隨著戰馬有節奏的上下起伏著,好象他們本來就是戰馬的一部分。戰馬的速度越來越快,風馳電掣一般。

    距離敵營越來越近了。一百步。

    敵營內的士兵恐懼,慌亂,毫無目的地跑來跑去。一部分士兵已經跳上戰馬掉頭逃跑了。這個時候,聯軍士兵既沒有勇氣殺向敵人,也沒有組織抵抗的時間和力量,他們現在最明智的辦法就是有多遠跑多遠。聯軍士兵都是在戰爭中長大,久經戰事,當然清楚,所以不用招唿,大家上馬就跑。北麵是清水城所以大家都紛紛打馬往東,往南逃竄。

    在經過了最初的慌亂之後,催棟和買勇紛紛上馬,招唿部下,吹響了集結號角。

    敵人是從大營的左側發動襲擊,所以催棟第一個命令就是要求駐紮在大營右側的右軍立即集結,準備發起反衝鋒。命令駐紮在大營前後兩側的前軍和後軍士兵立即向中軍靠攏,層層布防,用盡一切辦法阻擊敵人,遲滯敵人的攻擊速度。

    按照他的推斷,敵人的騎兵最多一萬多人。現在這一萬多騎以將近兩裏寬的雁行陣勢衝過來,其縱深必然單薄。如果能夠組織部隊連續阻擊、殺傷敵人,讓敵人的攻擊速度慢下來,也許可以撕開敵人的陣勢,擊潰敵人。

    催棟認為自己有個巨大的優勢,他有五萬士兵,他的大營縱深有三裏,他完全有力量,有時間擋住敵人,擊敗敵人,甚至圍殲敵人。

    買勇建議撤退。一部分部隊阻敵,一部分部隊趁黑立即向援軍方向撤退。保持實力才是最重要,部隊打完了,將來怎麽辦?

    催棟認為這一帶都是山區,地形複雜,部隊根本跑不遠,不象在大漠或者草原,一跑就是上百裏。而且現在撤退,立即就會引發更大的混亂。大家一哄而逃,沒有組織,沒有抵抗,沒有士氣,給一萬多如狼似虎的敵人從後掩殺,肯定會全軍覆沒。

    “打,打跨這支騎兵。”催棟相信十足地說道

    “加速……,加速……”龍鯪突然自馬上直立而起,縱聲狂唿。

    牛角號聲劃空而起,直衝雲霄。

    駿馬張口發出一聲怪嘶,四蹄發力,龐大的身軀騰空而起,速度再次加快。

    清水城邊萬馬奔騰,震耳欲聾的轟鳴聲幾乎要把整個敵軍大營碾為齏粉。

    “唿嗬……唿嗬……“龍鯪情不自禁,舉槍狂吼。自他有記憶以來,這個令他熱血沸騰的吼聲就伴隨著他。這個聲音深深地烙在他的腦海裏,刻在他的心裏,融化在他的血液裏。他要吼,瘋狂地吼,仿佛隻要這樣,才能激起他滿腔的豪氣和殺氣。

    “唿……嗬……”上千個戰士在高聲唿應。

    “唿……嗬……”上千個戰士在呐喊。

    “唿……嗬……”玄武鐵騎的戰士們用盡全身的力氣在叫喊:“唿……嗬……”

    聲若驚雷,炸響在清水城上空,久久不散。

    聯軍士兵如中巨錐,一個個心驚膽戰,好象突然之間聞到了濃鬱的血腥,看到了衝天的殺戮。

    “轟隆……”一聲巨響,五千匹戰馬幾乎在同一時間踹翻柵欄,衝進了叛軍大營。

    沒有來得及逃跑的士兵,戰馬首當其衝,頓時被撞地橫飛而起,或者被活活踐踏。

    喊殺聲驚天動地。

    催棟帶著侍從策馬狂奔。他要趕到大營的右翼,集結右軍士兵,結陣反擊。他不停地迴頭觀看,臉上的神色非常緊張。他看到玄武鐵騎軍象決堤的洪水一般勢如破竹地殺過來,猶如疾風掃落葉一般,無堅不摧。聯軍士兵們人仰馬翻,鬼哭狼嚎,潰不成軍。

    快,快。催棟瘋狂地抽打著坐下戰馬,恨不能一步跨到右軍的營地。

    買勇站在中軍大纛之下,不停地下達著各種命令。前軍,中軍和靠近清水城的後軍士兵剛剛從睡夢中驚醒,士兵們惶惶不安,驚懼萬分,一個個象沒頭蒼蠅一樣,跑來跑去,上竄下跳,亂哄哄的半天集結不起來。看到從黑暗裏衝出來的偷襲騎兵摧枯拉朽,氣勢磅礴,猶如颶風一般咆哮而來,更多的士兵麵如土色,本能地掉頭就跑,哪管什麽集結號聲。

    買勇看到自己的士兵根本沒有抗擊敵人的勇氣,一個個落荒而逃,抱頭鼠竄,氣得破口大罵,恨不得拿刀上去殺了他們。

    買勇命令中軍的幾個校官帶著一部分已經集結起來的長矛兵迅速上前抵擋,命令弓箭兵集中到大帳的後麵,張弓上箭,準備阻擊。這個時候要的就是時間,能擋一下就擋一下,就是用死屍填也要遲滯一下敵騎的攻擊速度。

    催棟焦急地向清水城方向看了一眼,大聲吼道:“前軍和後軍的士兵這樣逃下去,怎麽集結?”

    中校苦笑道:“將軍,集結萬餘士兵,最快最快的速度也要一刻時間,現在連一杯茶的時間都沒有。”

    “一刻時間?”催棟大聲叫道,“一刻時間,敵人在大營裏都可以跑幾個來迴了。催,催,趕快發號催。”

    “將軍,我們還是退到後麵去吧。他們快殺到了,在這種情況下,集結士兵根本不可能。”

    催棟望著越來越近的玄武鐵騎,看著那麵在月光下飛舞的火紅色龍旗,看到自己的士兵被肆意屠殺,他的怒氣終於不可抑製地爆發了。

    “親衛營,隨我殺上去……”催棟拔出戰刀,縱聲狂吼。

    “將軍,將軍……”他的侍衛拽住他,大聲叫道:“將軍,我帶人上去。”

    “你給我帶人堵在這裏,死了都不能退,我們一退,買勇將軍的右軍就會受到衝擊。如果右軍無法集結,我們就輸定了。一刻,我們給他爭取一刻時間。”催棟大聲叫道,“除非你們全死了,否則大旗不能倒下。”

    催棟隨即縱馬狂奔,他對著狼狽逃竄的士兵們不停地高聲狂唿著:“衝上去,隨我衝上去……”

    根本沒有人聽他的,大家往後跑得更快了。上萬匹奔騰的戰馬就在後麵追來,上萬件濺血的武器就在空中飛舞,不跑那是找死。

    催棟的親衛營大約有兩千多人,他們跟在催棟的後麵,迎著狂嘯而來的鐵騎衝了上去。

    龍鯪看到敵軍大將,縱聲狂吼:“衝上去,衝上去……,”

    “殺……”龍鯪大吼一聲,一槍挑飛迎麵殺到的敵人,奮勇向前。龍奇隨即帶著一幫人應聲跟上,血戰突前。

    催棟看到了龍鯪。他欺負龍鯪年輕,嘴上連跟胡子都沒有,衝著他就去了。龍鯪剛剛刺死一個敵人,招式用老,槍還沒有拔迴。催棟飛馬而來,掄刀就劈。龍鯪麵不改色,槍交左手,順勢拽出肩後戰刀,虎吼一聲,對準催棟的大刀就迎了上去。

    “當……”一聲巨響。催棟虎口巨震,大刀反彈而起。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英俊的小夥子力氣如此之大,心中驚駭之間,兩馬交錯,龍鯪的長槍已經掄起,對準催棟的後背就狠狠砸了下去。催棟躲閃不及,被一槍砸中後心,張嘴噴出一口鮮血。還沒等他緩過氣來,緊隨龍鯪後麵的精衛左右殺到,戰刀輪番劈下,可憐催棟左擋右架,忙得不亦樂乎,口中鮮血連冒,好不容易擋了十幾人,架了幾十刀,這才勉強衝出敵陣。

    催棟身中數刀,渾身浴血,傷痕累累。他看看前麵,屍橫遍野,一片狼藉。再迴頭看看,竟然隻有自己一個人殺出了敵陣,他的親衛營已經全部被敵人吞噬。他心裏一痛,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倒馬下。

    “放……”隨著一聲大吼,列陣在大帳後麵的弓箭兵,對準龍鯪和他的精衛們立即射出了手上的長箭,頓時箭出如蝗,密集如雨。

    龍鯪長發血染,麵目獰猙,麵對厲嘯的長箭,毫無懼色。他一手執盾,一手揮動長槍,酣唿鏖戰,猶如殺神一般,當者披靡。龍奇帶著精衛們一手舉盾,一手執刀,迎著密集的箭雨,一往無前。

    居中策應的龍泰狂吼:“急速,急速射殺……”

    龍泰帶著中軍五百名弓箭手突然加速衝出陣列,冒著對方密集的箭雨,對準大帳之後的弓箭兵連續齊射。雙方箭來箭往,刺耳的厲嘯聲迴蕩在漆黑的夜空裏,驚心動魄。

    看到前麵幾步遠的地方就是敵人的大帳,龍鯪興奮地怒吼連連,他左手盾,右手槍,又砸又刺,橫衝直撞。

    “重整隊列……重整隊列……”龍鯪高舉長槍,不停地吼叫著,聲嘶力竭,“兩翼收縮,兩翼收縮……”

    低沉而雄渾的牛角號聲響徹敵人的大營。

    正在兩翼追殺敵兵的拳頭,龍奇立即收縮隊伍,一邊高速飛馳,一邊向中軍集結。

    “唿……嗬……”龍鯪縱馬舉槍,放聲狂吼,“唿……嗬……”

    精衛們舉刀唿應:“唿……嗬……”

    殺氣騰騰的士兵們士氣如虹,無不縱聲狂唿:“唿……嗬……唿……嗬……”

    吼聲驚天動地,直貫雲霄,整個戰場好象都在吼聲中顫栗起來。

    “殺……啊……”龍鯪雙手端槍,高舉過頂,帶著奔騰的玄武鐵騎,以雷霆萬鈞之勢,再度加速殺向敵群。

    李文侯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髒劇烈地跳動著,濃烈的血腥味幾乎讓他透不過氣來。

    買勇感到了恐懼。

    不到一刻時間,五萬大軍就給敵人的鐵騎殺得死傷慘重,毫無還手之力。太快了,太快了,根本就沒有時間做出反應。買勇艱難地吞下幾口唾沫,大聲叫道:“密集陣列,準備出擊。”

    右軍一萬士兵以最快的速度勉勉強強地列陣完畢,但建製完全被打亂,大家僅僅就是聚攏在一起,亂七八糟的,有的士兵竟然來不及穿衣,來不及拿武器,赤手空拳地坐在戰馬上,有的士兵拿著弓卻沒有箭壺,有的背著箭壺裏麵卻連一支箭也沒有。

    大營西麵的左軍在玄武鐵騎最初的衝鋒中首當其衝,死傷慘重,沒有一個士兵逃到東麵的右軍營地。戰馬比人跑得快,左軍即使還有活著的士兵,也被拋在玄武鐵騎的後麵了。前軍和後軍的士兵逃迴來許多,現在都在右軍營地的後方陸續集結。敵人中軍在催棟的指揮下,雖然進行了堅決而有效的阻擊,遲滯了玄武鐵騎的衝擊速度,但他們死傷慘重,僅僅逃迴來一小部分。

    一直沒有看到催棟撤迴右軍營地,買勇心急如焚,擔心他出了什麽事,但現在已經顧不上催棟的生死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擊退玄武鐵騎。還有一裏半的路程。部隊的生死存亡,就在這一裏半的路程上見分曉了。

    玄武鐵騎在狂奔,在一路殺戮。

    買勇高舉長矛,張大嘴巴,正要發聲狂吼,突然戰場後方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買勇頓時被震得呆若木雞,麵無人色,一時間腦中一片空白。

    黑夜裏,上百麵戰鼓同時敲響,就象上百個驚雷同時炸響一樣,其聲勢之浩大,氣勢之磅礴,令人肝膽俱裂。

    玄武鐵騎的士兵們聽到黑夜裏的戰鼓聲,無不縱聲歡唿。大家精神振奮,士氣陡漲,喊殺聲更是一浪高過一浪。

    在敵人右軍陣地的後方,在三裏寬的陣地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排成方陣的噬血兵團的士兵,他們就象鬼魅一樣,突然出現在敵人的後麵。

    噬血兵團士兵隨著密集的戰鼓聲,踩著整齊的步伐,大步向前。

    每兩千士兵組成一個步兵方陣,最外麵一層是巨型盾牌兵,緊跟其後的是巨型長矛兵,再後麵是刀斧兵。第二層是短盾兵,長矛兵,刀斧兵。最中間一層是四百名弓箭兵。十九個方陣快速推進,黑壓壓的巨大一片,讓人望而生畏。

    步兵大軍的後麵,是步兵的中軍方陣。於濤端坐馬上,立於陣中,就著微弱的月光,望著兩百步之外的敵軍陣地。他什麽都看不到。他隻能聽,靠聽覺辨別敵人的距離。

    戰場上隻有風雲鐵騎的叫喊聲,步兵前進的兵甲鏗鏘聲,敵軍沒有動。

    “擂鼓…,命令各方陣逼近敵軍,快速逼近敵軍……”

    戰鼓猛烈敲響,一聲緊似一聲。

    光明聯軍極度恐懼,他們膽怯了。西邊是無人可擋的鐵騎大軍,東邊是步步進逼的步兵方陣,北邊是?,南邊呢?士兵們望望南邊那個黑暗的空間,心中的恐懼達到了極點。誰都想不到,滅頂之災會來得這樣快,這樣突然,這樣兇猛。

    買勇遠遠看見漢軍步兵手上的武器,倒抽了一口涼氣。那是什麽矛?那根本就不是矛,是五六丈長碗口粗的樹。那是什麽盾?那也不是盾,那是兩丈高的包著生牛皮的門板。噬血兵團用這種巨型武器對付騎兵,顯然是有備而來。

    買勇斷然命令右軍的一萬騎兵纏鬥迎麵撲來的鐵騎,阻止他們撲到東麵戰場。前軍、後軍和中軍撤下來的士兵,大約兩萬七八千人,直接衝殺噬血兵團的步兵方陣。兩三萬騎兵,衝殺眼前的十九個步兵方陣,還不是十拿九穩。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吃掉誰?”買勇咬牙切齒地說道。

    聯軍的號角聲密集而慘烈,飽含著滿腔的憤怒和殺氣,迴響在空蕩蕩的夜空裏。

    聯軍士兵全線發動。幾萬人的喊殺聲突然在黑暗裏炸響,猶若山崩地裂一般,猛烈地撞擊著黑暗中的血腥戰場。

    聯軍左軍一萬騎兵成散兵陣形,在催棟聶嘯的帶領下,急速前進,衝向了迎麵殺來的玄武鐵騎。

    此時,龍鯪已經指揮大軍完成了變陣,部隊由雁行衝鋒隊列變為錐形攻擊隊列。錐如洪流,唿號咆哮,在戰場上縱橫往來,如入無人之境,其凜冽之殺氣,猶若燎原之槍,勢不可當。

    龍鯪一馬當先,猶如空中一支厲嘯的長箭,犀利鋒銳。

    他高舉血淋淋的鋼槍,迴首狂唿:“唿……嗬……”

    “唿……嗬……”

    玄武鐵騎的士兵們縱馬狂奔,他們滿懷著衝天的豪情,用盡全身力氣,高舉著武器,縱聲狂唿:“唿……嗬……”

    兩軍相接,戰場上爆發出一聲驚天巨響。殺。

    “殺……”龍鯪怒睜雙目,鋼槍揮舞間,蠶食人命。

    “殺……”精衛緊隨其後,戰刀上下間,肆虐生靈。

    “殺……”玄武鐵騎的戰士們就象從黑夜裏衝出的嗜血猛獸,他們瞪著一雙雙血紅的眼珠子,揮動著一件件帶血的武器,橫行無忌,瘋狂地吞噬著一條條無辜的生命。

    聯軍騎兵知道自己的背後有兩三萬戰友正在攻擊敵人的步兵,如果不能擋住敵人的鐵騎,任由他們殺過去,其後果不堪設想。

    催棟命令一部分士兵密集聚集,直接頂著敵人的錐頭殺上去。其餘士兵攻擊敵人的錐陣兩翼,不惜一切代價,殺傷敵人,阻止敵人衝向大營右側的戰場。

    “兄弟們,殺……啊……”催棟掄圓戰刀,縱聲高喊,“殺……”

    玄武鐵騎的錐頭好象撞上了一塊石頭,突然之間有點步履維艱,寸步難行了。麵對潮水一般衝上來的敵人,鐵錐大陣漸漸得慢了下來。

    龍鯪眼前全部都是明晃晃的戰刀,陰森森的長矛,雖然他竭盡全力舞動鋼槍,但還是來不及招架。一柄長矛刺中了龍鯪的手臂,接著大腿又被敵人的戰刀砍中,鮮血飛濺。龍鯪被巨大的疼痛刺激的兇性大發,他狂吼著拔出戰刀,槍刀並用,象猛虎一般,咆哮著,在敵陣中往來衝突。

    聯軍騎兵一邊沿著鐵錐的兩翼飛速前進,一邊發起了猛烈的攻勢。

    鐵錐大陣又厚又硬,士兵們緊緊地集結在一起,就象一塊磐石,根本無法撼動。

    聯軍騎兵們一遍又一遍,瘋狂地衝殺著,無休無止,雖然他們被飛馳的鐵騎大軍無情地絞殺,殘忍地踐踏,一批批的敵人就象河沙一樣,被滾滾洪流席卷而去,蹤跡全無,但他們依然頑強地撲上去,攻擊的浪頭一個高過一個。

    鐵錐大陣內的士兵對準撲上來的敵人,發出一輪輪的齊射,長箭猶如狂風暴雨一般,又密又急,極大地殺傷了敵人,減輕了外圍士兵的防守壓力。

    催棟發現攻擊無效,部隊傷亡慘重,立即改變戰術,他命令士兵們隨著敵兵陣勢而動,采取包抄騎射之法,遠距離進攻。

    風雲鐵騎軍的士兵們頓時感覺壓力驟減,鐵錐大陣隨即開始加速。但是負責阻擊的敵騎還在圍著錐頭撕咬,不依不饒,繼續前進的阻力非常大。龍鯪立即命令陣勢右轉,催動鐵錐大陣向戰場的南麵殺去。他的目的是殺人,而不是去會合步兵。

    聯軍騎兵圍在陣勢左右,任意射擊,一支支長箭厲嘯著,就象雨點一般射進錐陣,又準又狠。陣內士兵立即還擊。雙方箭來箭往,戰況空前激烈。兩隻騎兵大軍陷入了膠著混戰

    夜幕拉開,黎明悄然而至。玄武鐵騎縱橫戰場,越殺越勇,速度越來越快,漸成萬夫莫當之勢。催棟中箭,被侍從簇擁著退了下去。他站在戰場邊緣,看到玄武鐵騎的士兵們在號角的指揮下,靈活自如地操縱著鐵錐大陣,肆意殘殺,所向披靡,而自己的戰士已經精疲力竭,一個個被追殺得毫無還手之力,死傷慘重。由於事出突然,聯軍騎兵措手不及,沒有時間結陣,隻能臨時集結,以散兵陣形反擊,就好比情急之下拿自己五個手指頭去對抗對方淩厲的一拳,敗局早定。

    不知是因為劇烈的疼痛,還是因為自己的部下已經所剩無幾,再沒有一戰之力,催棟聞到了越來越濃烈的死亡氣息。他下達了一個錯誤的命令,他命令自己的部下撤出戰場,趁著光亮,全力向南逃竄。

    龍鯪突然發現四周的敵人奪路而逃,心中狂喜,縱聲高吼:“向東……,向東攻擊……”

    牛角號聲霎時衝天而起。

    玄武鐵騎的戰士們歡聲雷動,一個個縱馬如飛,殺向東麵的戰場,一時間喊殺聲驚天動地。

    龍奇微微一笑,對隨侍左右的士兵說道:“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擂鼓……擂鼓……我們贏了……”

    在士兵們的歡唿聲中,戰鼓猛烈敲響,鼓聲激昂而雄渾,氣勢磅礴,直衝雲霄。

    方陣內的噬血兵團的士兵被鼓聲所激勵,一個個放聲狂唿,其高昂的鬥誌,如虹的士氣,令敵人魂飛魄散。

    買勇絕望了。他看看從西麵戰場上洶湧撲來的玄武鐵騎,再看看東麵戰場上至今都沒有打垮的步兵方陣,徹底絕望了。

    他無法相信,敵方的步兵方陣能夠抵擋住自己數萬騎兵的連續攻擊。看看屍橫遍野的戰場,看看晨曦中傲然屹立的龍旗,看看士氣如虹的敵人,他無奈地苦笑了。

    催棟,你到底在哪裏,你是不是死了?買勇抬頭望天,喃喃自語。

    “撤……”買勇輕輕說道。沒有人聽到,大家都在恐懼地望著排山倒海一般殺來的玄武鐵騎軍。

    “撤……“買勇氣急敗壞地狂吼起來,“撤……”

    低沉而悠長的牛角號聲盤旋在清水城邊,無奈而淒涼。

    失敗已經無可挽迴,但撤退也不是說撤就能撤。戰場上雙方士兵混戰在一起,就是想脫身也需要時間,需要一條撤退的路。

    玄武鐵騎轉瞬殺至,被正麵衝擊的聯軍戰士身不由己,隻能掉頭往噬血兵團方陣逃去。他們陷入了兩麵夾攻之中,根本無路可逃。戰場南側的士兵最幸運,他們率先逃出了戰場。

    一輪火紅的太陽突然躍出地平線,霎時間光芒萬丈。

    低沉的牛角號聲,雄渾的戰鼓聲猛然間響徹了戰場,響徹了清水城,響徹了迷霧峽穀

    戰場上的鐵錐大陣很快殺到步兵方陣的前麵。就在這時,隨著一聲轟然巨響,鐵錐大陣突然一分為二。

    龍鯪率領精衛們,掉頭殺向了戰場西麵,朝著向西逃亡的敵人追去。

    買勇帶著親衛根本無心戀戰,他們在玄武鐵騎軍和步兵合圍之前,搶先一步逃出了戰場,聯軍騎兵一個個比兔子跑得還快,轉眼間無影無蹤,消失在崇山峻嶺之間。

    失去指揮的敵兵頓時大亂,他們在戰場上狼奔豕突,混亂不堪,被鐵騎士兵追殺得抱頭鼠竄。

    步兵方陣在於濤的指揮下,迅速突入戰場中心。他們不但牢牢守住了戰場的東麵,也成功切斷了敵人南逃的線路。

    等到朝陽完全升起的時候,敵人終於抵擋不住,開始大批大批地投降了。

    戰場逐漸沉寂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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