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墨炎看著鳳鸞,竟是迴了一句:“知道了。”


    墨炎從她的眼中,看到的是大義,看到的是無可選擇。


    其實在掉進血池的時候,他心裏,就有過一種匪夷所思的猜測,如今見到鳳鸞,聽到她那一句,他不能活著,他覺得,他的猜測,雖說荒唐了些,但恐怕,是有些可能的。


    他不能活著,他原本,便不能活著的。


    不是他不惜命,不是他不想活下去,也不是他甘心放棄這麽多年來承受了那麽多痛苦才換來的這一切,亦不是他舍得了安曦姀和一雙兒女,以及那還在曦王朝等著他的親人們,陪伴著,或者等待著他的那些朋友們。


    不是他舍得,而是他知道,他不能選擇了。


    便是沒有弄明白真正的真相,他也知道,他怕是不能活著了。


    如果他活著的代價,可能是所有人一起死的話,他不會這麽做。


    他能明白這其中的無奈,安曦姀卻是不明白的。


    都走到了這一步,這屠神陣都還沒到頭兒呢,說什麽瘋話呢!


    這兩個人,偏偏還一唱一和的,什麽意思?


    尤其是墨炎,說什麽知道了,知道什麽?知道自己不能活著了嗎?憑什麽?


    她心裏像是忽然窩了一團火,這一下子便炸開了,也顧不得來理解墨炎此刻心中的那些彎彎繞繞,那些無奈,她哪裏還顧得上這些,墨炎的話音剛落,她便吼出了聲:“墨炎!你要是敢,我死也不會原諒你!”


    兩人夫妻多年,聚少離多,每一分在一起的時光,都隻唯恐愛不夠,恨不能更珍惜對方,縱使再多磨難,也不曾誤會過對方半分。平時裏嬉笑調鬧也便罷了,但凡有個什麽事,兩人總是相互理解,共同麵對的。


    很多時候,總有種錯覺,像是兩個人,便如同一個人一般了。


    安曦姀也曾經說過,他在她心目中,就如同自己一樣了。


    若非是這樣,安曦姀恐怕也無法從那幻陣之中清醒過來。


    那樣重的情意,縱使發生任何事,安曦姀那樣淩然堅毅的女子,都絕不曾對墨炎說出過這樣的狠話來!


    兩人之間,這絕對是第一次,第一次說這樣狠絕的話,任誰聽了,都覺得像是在刨心窩子,疼的難受!


    安曦姀這會兒,真的沒有功夫想到那麽多,哪怕是她太了解阿炎,知道若非是走投無路迫不得已,他絕對不會說出放棄這樣的話,哪怕她早就做好的同他同生死的準備,可是這世間,又有幾人能聽的了他摯愛之人,要在自己麵前尋死這種話!


    為了什麽她都不能接受!


    墨炎卻像是知道,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一般,所以他的臉上,倒是沒有震驚。他依舊是平靜,因為他多想,開口跟她說聲對不起,卻偏生覺得,這句話,大概是這世間,最軟弱,最無力的一句話了吧!


    所以他終究是出不了口的,他知道。


    都說人之將死那一刹那,腦海中會閃過無數的念頭,但墨炎此刻,卻隻想多看他的曦兒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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