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騎馬來到山腰的院子前,吳修遠指著院門,問道:“他就在裏麵?”


    “對,他住在這,出行要經過山下的莊子。”紀雨寧點頭。


    兩人下馬來到院門前,吳修遠清了清嗓子看向紀雨寧道:


    “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他。若非他用那樣的合約雇傭你,你恐怕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妾。”


    紀雨寧眼簾低垂:“他很特別。”


    吳修遠沒有仔細體會她說的是特別,下意識地以為是說那人很好,於是微笑點頭:“那我就放心了!”


    咚咚咚,吳修遠用較為合適的力道,敲了敲院門。


    院門在吱呀聲中緩緩打開,紀雨寧看到那人一身書生裝束,氣質淡泊出塵,臉上噙著淡淡的笑意,漆黑的眸子正溫柔地望著自己。


    “怎麽不好好在家準備過年?”書生臉上帶著微笑,聲音也平淡自然。


    紀雨寧有些詫異,他對自己的突然出現,沒有絲毫驚訝,也沒有因為吳修遠的存在而生疑,甚至都沒有向吳修遠看上一眼。


    這種情況不太正常,紀雨寧感到有些不對勁,當下,她垂了垂眼簾,道:“我……”


    “來的正好,我這裏正需要你!”


    不等她開口,對方便這樣說著,上前牽住了她,拉著她往院子中走。


    吳修遠原本微笑的臉,看到這幕,不禁一僵。


    他覺得自己要做點什麽才行,正要上前,卻見紀雨寧一下掙脫了書生的手。


    “徐競!”紀雨寧與他拉開幾步距離,用著溫柔的語氣,道:“我來這裏是有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良久,徐競若無其事地轉身,笑道:


    “跟我還那麽客氣!你還弄不清楚嗎?你隻是我名義上的侍女,我可是一直是把你當妹妹看待的!”


    “所以呢,請求就不必了。你還沒看來過這個院子,我這挺不錯的,主樓有三層,你看看中意哪間房,我找人給你布置布置……”


    “徐競!”紀雨寧打斷他,與他雙眼對視,“我來這裏是和你告別的!”


    “告別!你懂麽?所以,房間什麽的,都不必了。”紀雨寧對他搖搖頭。


    氣氛暫時凝固住了。


    吳修遠在一旁,一直沒找到說話的機會,此刻,他覺得是該他出口,把一切都說清楚了。


    於是上前一步,拱手道:“徐競兄,在下吳修遠,我們……”


    徐競伸出一隻手示意停止,打斷了他的話。


    吳修遠皺眉,但徐競並不看向他,隻是朝紀雨寧微笑,溫柔看她,道:


    “怎麽會突然要離開呢?就算你要和別人結婚,也不必這麽倉促吧?我作為你的哥哥,該準備的自然要好好準備一番,該置辦的東西,不說多奢華,起碼也要襯得上妹妹你!”


    吳修遠聽他這番話,好像是要為紀雨寧置辦嫁妝,但他覺得不必讓徐競大費周章,便上前一步拱手道:“徐競兄,謝謝你的好意,但我們……”


    紀雨寧伸出一隻手示意停止,打斷了他的話,吳修遠隻好又將話吞進肚子裏。


    “徐競……”紀雨寧聲音很柔和,與她冰冷的臉不相符。


    隻聽她緩緩道:“我的意思是……必須斬斷過去!”


    “為了獲得新生!”紀雨寧盯著徐競的雙眼,“我必須斬斷過去!”


    “所以,”紀雨寧垂下眼簾,“還請徐競哥哥,把我們當初的合約贖還給我。”


    半晌,徐競淡淡地開口了,他正視著紀雨寧,道:“你想要什麽樣的新生?”


    紀雨寧看了眼吳修遠,答道:“修遠,他能幫我獲得我想要的……力量!”


    一旁,吳修遠鄭重點了點頭。


    紀雨寧平時話很少,但此時卻主動開口:


    “徐競哥哥,這個世界其實並不寧靜,國家穩定的背後,是武力的支撐。”


    “我所說的武力,並非單純的軍隊,還有武道界。武道界潛行於世界的陰暗麵,並暗中操控著整個世界的運轉。”


    “徐競哥哥,我想告訴你是,主導這個世界的,不是金錢,也不是權勢,而是力量!”


    “若是自身有足夠強大的力量,便是你富可敵國,權壓寰宇,我亦可以翻手間鎮壓,讓你依仗的這一切化作焦土!”


    “我想以徐競哥哥你的聰明,稍微一想便可理解我所說的。”


    紀雨寧說到這些,露出了微笑,眼底似乎經曆天地滄桑,萬物生滅。


    吳修遠在一旁,眸光熾熱地望著這個冰山美人,隻覺得她將來必然是傲然世間的女皇。


    既然是女皇一般的人物,又怎能有過那樣卑微的過往呢?


    所以現在的一切,自然要一劍斬斷!


    對於武道界,徐競並非第一次聽聞,實際上,在幾年前,徐童還為他花了大代價尋找武道界名師,他也因此有過了解。


    徐競用靈識掃了一下吳修遠,發現他體內氣血遠遠盛於常人,筋骨肌肉生機強悍。


    稍加對比,徐競發現對方竟比自己的肉體強大一倍。


    不過徐競並不是很在意,因為他修煉不過幾日,再給他十日,他便能達到吳修遠的高度。


    徐競分析所謂武者,不過是一群隻獲得了煉體部分修真傳承的人,由於資源所限,難以修煉出元力,更不煉神,發展極其有限。可對比這個時代的軍隊,確實有極大優勢,所以才能在陰暗世界,操控國家政治和軍事。


    “其實……”半晌之後,徐競緩緩開口了,他盯著紀雨寧認真地說:“你想要的力量,我能幫你擁有!”


    他說的自然不是大話,繼承了仙人洪天晟的記憶,徐競腦中的功法、經驗、知識、閱曆多如修真寶庫,且是最頂級的寶庫。在這個末法凡界,徐競可以毫不客氣地傲視一切武者!


    可是,沒有人相信他的話。


    一旁的吳修遠聽到他那樣說,啞然失笑,默默地搖了搖頭。


    他算是看出來了,徐競也對紀雨寧有著情誼,舍不得放手,可最後竟想用這樣幼稚的話語來挽迴,卻是有些急病亂投醫了。


    而紀雨寧同樣如此覺得,但她並沒有表露出什麽,隻是淡淡地看著徐競。


    徐競看到紀雨寧的反應,自然猜測出了她的想法,不禁苦笑了一下。


    可這種苦笑,落到紀雨寧眼中,卻是徐競在為說出那樣幼稚的話而自嘲。


    徐競仰頭輕歎,自己的際遇實在匪夷所思,事關重大,無法向人明說,不僅如此,還要瞞著所有人,否則會有大禍臨頭。


    吳修遠看他歎息,隻以為他感到技窮,心中沮喪,不得不放棄對紀雨寧的糾纏。


    “罷了,這是她的自由,隨她去吧!”徐競心想,“若是她往後遇到什麽困難,便從旁幫襯一二。”


    至於徐競心中對紀雨寧的那點念想,其實本來也就不大,想要忘記也就不是什麽難事。


    況且,在知道紀雨寧心中埋藏的那種執念後,徐競便感覺兩人不是良配,對她的情誼也就更加淡化了。


    所以現在,徐競決定將她視作朋友,輕鬆對待。


    他轉頭望向吳修遠,心道這小子看起來人還過得去,希望不要傷害到紀雨寧,否則將親自教教他如何做人。


    然後,他平靜地對紀雨寧道:“你稍等,我將當初那一紙合約,拿出來給你。”


    當下,徐競取來一卷文書,交由紀雨寧親手撕毀。


    望著滿地紛飛的紙片,紀雨寧一陣失神。


    “今日方知我是我!”


    紀雨寧顫抖著聲音丟下這句話,轉身離去,吳修遠立即跟在她身後。


    在徐競的靈識中,兩人上馬一路狂奔,徹底遠離了這裏。


    許久後,小院中隻聽見徐競的喃喃自語:


    “今日方知你是你……原來以前的你,一直如同行屍走肉。既然這樣,你就大膽向前去吧!”


    “但是,也終有一天,你會發現這片大地,王者隻有一個!”


    “那便是我!”


    這一日,徐競終於覺醒了埋藏在心淵,屬於他自己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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