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整齊而又嘹亮的軍歌聲在天空中迴蕩,初春的陽光下,白雪皚皚的曠野上,譙郡隋軍隊伍排列著整齊的隊形,以嚴整的戰鬥陣容向前推進。走在最前麵的是馬三寶率領的四個團的重裝步兵,全部身著嶄新的步兵鐵甲,是譙郡隋軍隊伍的作戰主力;緊隨其後的則是朱粲與張笛率領的六個團輕裝步兵,全都已經換上了嶄新軍服,高舉著鮮明旗幟大步前進;李義率領的弓箭隊走在最後,從新軍老兵隊伍裏抽調出來的一百二十餘名弓箭手,人人手拿兩石長弓,身背藤製箭壺,神情森嚴,白色的羽箭不斷在箭壺中微微跳動。


    白袍銀鎧的陳應良騎著一匹無比裝逼的高大白馬,誌得意滿的走在隊伍最前列,左邊跟著專職外交騙子錢向民,右邊跟著同樣全身甲胄的雲大少卿——老東西聽說變民軍大火並的消息後,知道隋軍勝券在握,便死活要跟著陳應良同來戰場觀摩學習,以便自己將來接任左禦衛將軍的職位——從這一點來看,雲大少卿能在大起大落後還能混到今天這個位置,確實不是僅僅出於僥幸,起碼知道不斷學習和積累經驗,這點要比許多的現代優秀公仆強上許多。


    這支隊伍是陳應良目前能拿出的最大本錢,如果不幸賠光,陳應良再想東山再起,真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但是這個可能已經絕對不存在了,陳應良選擇的出擊時機再是陰狠不過,經過大半個晚上的內訌大火並後,變民軍隊伍不僅在整體實力方麵遭到了重創,士氣與體力更是下滑到了最低點,甚至還來不及重整隊列,以嚴整的陣形迎戰陳應良的進攻隊伍,隻能是在橫屍貶遍地的內訌戰場上驚唿慘叫,膽戰心驚。


    聽到隋軍隊伍整齊的軍歌聲,又看到隊形嚴整大步推進的隋軍隊伍,無數的變民軍將士臉色都成了蒼白色,以王大膀子和夏大蟲為首的小賊頭們個個麵如死灰,飛快命令隊伍向自己靠攏,準備集結開溜,輔公祏神情絕望,杜伏威則是臉色又青又黑,半晌才鐵青著臉命令道:“傳令王雄誕,西門君儀,讓他們率領本部人馬迎戰,擋住官軍。其他隊伍,繼續圍攻苗海潮,先幹掉這個叛徒再說。”


    杜伏威的命令得到了很快執行,王雄誕和西門君儀兩個得力幹兒子很快率軍西進,去阻止陳應良進兵為主力殲滅苗海潮爭取時間,然而讓杜伏威憤怒的是,王雄誕和西門君儀倒是很忠誠的執行命令了,他們麾下的士兵卻是一個比一個的靠不住,向西移動間不要說是呐喊衝鋒了,就是正常行軍的速度都及不上,跑得一個比一個的慢,喊殺的聲音也一個比一個的有氣無力,不少人還臉色蒼白的張望左右,尋找可以逃命的方向和道路。


    還有苗海潮這邊,看到官兵隊伍出現,原本已經徹底絕望的苗海潮隊伍突然爆發出了震天歡唿,低落到了極點的士氣鬥誌也重新迴到了鼎盛狀態,全都象打了雞血一樣,血紅著雙眼拚命砍殺反擊,口中呐喊不絕,苗海潮更是在隊伍中不斷大吼,“弟兄們,頂住!給我頂住!堅持下去,我帶你們去投奔陳通守!我帶你們去投奔陳通守!”


    在重新爆發出旺盛戰鬥力的苗海潮隊伍麵前,杜伏威想要迅速殲滅苗海潮殘部的美夢自然成了泡影,而另一邊的情況更糟糕,當已經疲憊不堪的王雄誕、西門君儀隊伍迎麵碰上了隋軍隊伍後,陳應良與雲定興等人勒馬駐步,緊隨其後的隋軍重裝步兵則呐喊向前,揮舞著品質上好的橫刀長槍接住來敵,與敵人展開成軍以來的第一次正麵作戰。


    戰鬥的勝負毫無懸念,差不多是武裝到了牙齒的隋軍重步兵仗著精良裝備,可以放心大膽掄刀刺槍,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殺敵殺人上,僅僅穿著破爛衣衫的變民軍士兵則必須小心躲閃官軍刀槍,同時手裏破爛橫刀與簡陋槍矛也很難傷到身披鐵甲的官軍士兵,差不多是剛一接戰,就有好幾十名變民軍士兵慘死在了官軍的橫刀鐵矛之下,官軍的損失則微乎其微。


    密集的箭雨唿嘯著在天空中劃出無數道美秒弧形,沿著拋物線越過隋軍頭頂,旋轉著落入後麵的變民軍隊伍中,變民軍士兵身上的單薄衣甲無法抵擋這些上好狼牙箭的刺入,接二連三的被羽箭射中麵門胸膛,慘叫著摔倒在血泊之中,更有許多士兵直接被羽箭洞穿身體,前後飆血的活生生釘在地上,死得更加淒慘。


    第二輪箭雨飛來,更多的變民軍士兵哀嚎著摔倒在地,被弓箭重點照顧的後隊也為之大亂,許多士兵驚叫著四處逃散,抱著腦袋撒腿逃命,王雄誕和西門君儀雖然極力阻止,奈何逃兵太多,根本約束不住,繼而頂在前麵的變民軍士兵也跟著逃散,官軍重步兵長驅直進,盡情砍殺逃散敵人,王雄誕和西門君儀見敗局已定,便也沒有堅持,馬上領著還能約束的隊伍向後逃命,交戰不過片刻,杜伏威派來攔截阻擊的這支變民軍隊伍便已經土崩瓦解。


    營地戰場上的變民軍隊伍開始大亂了,盡管他們還有著差不多十倍於官軍隊伍的兵力,但他們最菁華的戰兵隊伍卻已經在之前的大火並中損失慘重,剩下的戰兵也是大都帶傷,體力大降,戰鬥力大減。再餘下的輔兵和民夫數量雖多,卻裝備更差,士氣與鬥誌更低落,看到隊形嚴整的官軍隊伍大步殺來,這些輔兵民夫還沒正麵交戰,就已經紛紛抱頭鼠竄,逃得漫山遍野都是。


    苗海潮的隊伍士氣有更旺盛了,眼看活命有望,被包圍的苗海潮隊伍不僅殺得敵人節節敗退,還十分瘋狂的直接衝擊杜伏威的旗陣所在,口中不斷大喊活捉杜伏威的口號,鐵了心要拿杜伏威的腦袋當做投降陳應良的見麵禮,杜伏威的主力被迫抵擋,無法把所有力量投入正麵戰場。


    形勢急轉直下,杜伏威不是沒有想過馬上退兵東撤,但是已經有過不少戰場經驗的杜伏威卻很明白,自己一旦下令撤退,士氣低落的自軍隊伍馬上就會全部土崩瓦解,到時候隋軍隊伍就可以向趕鴨子一樣的追著自己的屁股輕鬆砍殺,大量的士兵也會乘機脫離自己的隊伍單獨逃命,損失反而更加慘重,自己的處境也會更加危險,所以杜伏威也沒了辦法,隻能是咬著牙齒下令全力迎戰,期盼稍微戰退數量不多的官兵,然後再從容逃命。


    杜伏威很快就開始後悔自己這個決定了,隨著官軍隊伍的加入戰場,他的隊伍很快就陷入了兩麵作戰的窘境,正麵是隋軍重步兵的沉重衝擊,背後是殺紅了眼的苗海潮隊伍猛衝猛打,前後同時告急,頭上還有羽箭不斷落下,殺得杜伏威的主力嫡係隊伍鬼哭狼嚎,橫屍遍野。


    原本杜伏威還想指望一下友軍隊伍衝擊一下隋軍側翼,為自己分擔一些正麵壓力,然而命令傳達後,杜伏威卻又無比憤怒的看到,在變民軍隊伍中實力排名第三的王大膀子,竟然第一個帶著他的隊伍向東跑了,很不講義氣的搶先撤離了戰場。再緊接著,好幾個小賊頭也馬上帶著他們的隊伍開溜了,還和以前打順風仗搶戰果時一樣,跑得一個比一個的飛快。


    隻有另一個頗有實力的夏大蟲沒跑,還帶著隊伍迂迴向北,似乎有依令包抄官軍側翼的跡象,杜伏威見狀當然是大喜,還開口誇獎了幾句夏大蟲講義氣夠朋友,然而誇獎的話還沒說完,去傳令的傳令兵就已經飛奔了迴來,帶著哭腔稟報道:“稟杜大王,夏頭領說他發現北麵似乎有官軍活動的跡象,怕官軍攻打我們的側翼,就帶著他的隊伍北上去迎敵了!他還說,請杜大王你放心,他那怕打到隻剩下一兵一卒,也要替我們守住側翼!”


    “這些不要臉的狗東西!”杜伏威捶胸頓足的大罵了,懊惱道:“老子讓他們加入隊伍的時候,就應該把他們的隊伍重新整編,把他們本人全部幹掉!”


    再怎麽後悔拚命四處拉人入夥卻不整編隊伍也沒用了,幾個大賊頭帶頭開溜後,餘下的小賊頭們為了保存實力,全都是馬上拉著自己隊伍向東或者向南跑了,留下已經元氣大傷的杜伏威隊伍苦苦支撐,人多勢眾的優勢不僅大減,士氣值還嘩嘩嘩的向下狂掉,幾乎接近穀底,隋軍與苗海潮的隊伍則士氣益發高漲,衝殺得更加兇猛強悍。


    當然,杜伏威也不是半點機會都沒有,如果能迅速幹掉苗海潮的殘餘隊伍,那麽就可以騰出手來全力應對目前還是新兵蛋子的譙郡隋軍,未必沒有一戰之力。然而事實卻非常殘酷,隨著大小賊頭的臨陣脫逃,針對苗海潮隊伍的包圍圈已經出現了巨大漏洞,苗海潮不僅隨時都可以殺出包圍,還反過來牽製住了杜伏威的大量兵力,杜伏威不要說迅速把苗海潮幹掉了,就是想迅速擺脫苗海潮的牽製都是難如登天。


    戰場形勢繼續向著對杜伏威不利的局麵惡化下去,隨著戰鬥的不斷進行,敵人的不斷脫逃,還有自軍隊伍的不斷挺進和鮮血的洗禮,馬三寶麾下四個團的隋軍重裝步兵已然克服了初上戰場的緊張恐懼情緒,信心與勇氣一點一點的積累,衝殺之間也益發的勇猛迅捷,不僅把杜伏威的隊伍打得節節敗退,還開始嚐試衝擊敵人最為密集的杜伏威旗陣,杜伏威幾次試圖分兵抄襲隋軍重步兵的側翼,也迅速被隋軍重步兵兇狠的揮舞著刀槍打退,沒有收到一絲半點的牽製效果。


    見此情景,已經退迴輕步兵隊伍中指揮戰鬥的陳應良當然是喜上眉梢,旁邊的雲大少卿則直接已經是眉飛色舞,不斷的向陳應良催促道:“大侄子,賢侄,是不是該下令總攻了?讓我們的輕步兵也上去衝鋒,應該就可以一舉奠定勝局了。”


    “不急,再等。”陳應良每次都是如此迴答,因為一是陳應良手裏可打的牌不多,必須留下輕步兵做預備隊,二是陳應良希望重步兵能夠得到更多的實戰鍛煉,盡快成為自己手中的破敵王牌。


    陳應良的如意算盤沒能打上多久,眼看自己的作戰主力不斷消耗,而官軍方麵還有人數眾多的預備隊按兵不動,獲勝希望已經微乎其微,為了保存繼續蹦達流竄的實力,杜伏威終於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命令道:“鳴金,往東麵撤退,再打下去,老子的本錢就沒了!”


    “且慢!”輔公祏及時喝住傳令兵,向杜伏威拱手說道:“杜兄弟,我們已經是疲憊之師,官軍卻還有上千人的生力軍,此刻臨陣撤退,我們的隊伍必然大亂,會給官軍輕鬆追殺重創我們的大好機會。為了減少損失,我們必須留下一支可靠的軍隊殿後,替我們牽製住官軍隊伍,爭取撤退時間。”


    已經有不少戰場經驗的杜伏威點點頭,又看看左右,最終把目光定格到最靠得住的闞稜身上,問道:“闞稜,可願率領一千軍隊給我們殿後?”


    “幹爹請放心,兒子一定替你擋住追兵。”闞稜抱拳答道。


    “那就拜托了。”杜伏威點頭,又吩咐了一句,“活著迴來,軍隊打光不要緊,你本人要給我活著迴來。”


    迅速安排好了殿後事宜後,鳴金銅鑼敲響,仍然還有六七千人的杜伏威隊伍開始了臨陣大撤退,而與此同時,陳應良果斷下達了總攻命令,親自率領著輕步兵發起追擊,一場逃亡與逐獵之戰也就此展開。仍然還是人多勢眾的變民軍隊伍如同潮水一般向東退卻,少而精銳的譙郡官軍則如同出海蛟龍,團結在陳應良的帥旗之下,奔流一樣的直搗敵群,呐喊聲震天動地,氣勢無雙。


    闞稜率領的一千軍隊擋住了隋軍重步兵的追擊腳步,並且試圖分兵牽製隋軍輕步兵的追擊,結果闞稜分派出去的兩個團也多多少少起到了一些作用,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陳應良也沒敢讓新軍隊伍分兵追擊,選擇了下令擊潰敵人再全力追擊,結果用了兩柱多香時間後,身先士卒的朱粲雖然成功槍挑敵方帶隊大將,導致敵人的兩個團迅速崩潰,迅速被隋軍砍殺大半,但是杜伏威率領的主力隊伍還是乘機拉開了與隋軍輕步兵的距離。


    好不容易逮到這麽一個讓軍隊鍛煉的機會,陳應良當然不會輕易放棄,親自率領著輕步兵隊伍追出了七八裏遠,乘勢砍死砍傷了大批的變民軍士兵,成功的讓幾乎每一名士兵都沾上了血碰到了血,然而讓陳應良疑惑不解的是,馬三寶率領的重步兵隊伍在裝備遠勝對方又有弓箭隊助戰的情況下,竟然至今都還沒有擺平變民軍的殿後隊伍追上來幫忙,又見杜伏威的大隊人馬始終沒有崩潰,仍然盡量的跟隨在杜伏威的帥旗之後,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陳應良便果斷下令鳴金,讓輕步兵隊伍停止追擊,重新整隊。


    正殺得性起的大魔王朱粲跑了迴來詢問陳應良為何停止追擊,雲大少卿也提出了同樣的問題,陳應良很冷靜的說道:“我們的兵少,又沒多少經驗,敵人敗而不潰,退而不散,足以證明敵人的主帥還在有效控製著軍隊,馬三寶那邊也沒趕上來,我們一旦追擊過遠,前後脫節嚴重,就有可能反勝為敗,不如見好就收,抓緊手裏的戰果。”


    正在學習打仗的雲大少卿點頭,把陳應良的這番話牢牢記在心裏,朱粲有些不服氣卻不敢反駁,這時,派去探察後方情況的斥候也飛奔迴到陳應良麵前,帶迴來了馬三寶仍然在與敵人激戰的消息,陳應良聞訊大奇,便立即下令迴師主戰場,親自迴來查看情況。


    匆匆迴到了主戰場一看,情況還真如斥候報告的一樣,隋軍重步兵雖然已經包圍了隻剩一百多人的變民殿後隊伍,苗海潮的隊伍也在幫著隋軍隊伍圍毆敵人,杜伏威留下殿後的軍隊卻仍然在拚死頑抗。陳應良見狀更是驚奇,便果斷下令高喊投降不殺的口號,動搖和打擊敵人的戰鬥意誌,再有就是立即登上高處,居高臨下的觀察敵情。


    苗海潮奔到了陳應良的麵前跪地請降,陳應良將他雙手攙起,好言安慰,答應接受苗海潮殘部的投降。而與此同時,隋軍將士高喊出了投降不殺的口號後,也確實有許多的變民軍士兵見突圍無望,扔下了武器跪地投降,但手裏拿著丈長大刀的闞稜卻仍然領著二三十人在奮戰不休,並且還表現得勇不擋,讓不少身穿鐵甲的隋軍重步兵都在他的刀下陣亡受傷。


    陳應良沒見過闞稜,當然是趕緊向苗海潮問起他的身份,苗海潮如實介紹了闞稜的名字身份,又說道:“聽說這個闞稜是齊郡臨濟人,從杜伏威起兵時就投奔了他,是杜伏威麾下最得力的大將,善用拍刃,一起一落間常能斃敵數人,很是厲害。”


    “狗屁拍刃!陌刀!大名鼎鼎的大唐陌刀!遊牧騎兵的克星!”陳應良在肚子裏罵了一句髒話,然後貪心大起,心道:“老子的麾下,可正缺這麽一個擅長用陌刀的人,看這家夥打得這麽頑強,肯定是一個忠心耿耿的可靠人,如果能把他弄過來,既可以多一個靠得住的大將,又可以練出一支用陌刀的步兵,專門克製敵人騎兵,一舉多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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