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到東都洛陽投軍開始,差不多辛苦勞累了兩個月的時間,一直到了弘農大戰結束後,勞苦命的可憐小正太陳應良才總算是得到了休息時間,可以安安心心的躲在弘農城裏陪著衛玄老頑固喝酒吃肉,逍遙自在的接收一個接一個捷報喜報。


    確實可以逍遙自在了,靠卑鄙詭計加一點運氣,生擒活捉到了楊玄感和李子雄兩大罪魁禍首後,楊積善和李密等叛軍大將雖然在逃,楊玄挺也還領著四千多叛軍精銳盤踞在弘農以西的險要之處,可是已經無所謂了,種種跡象表明,不管是楊玄挺還是楊積善,明顯都沒有他們的大哥楊玄感那樣的號召力和凝聚力,叛軍主力在弘農大敗之後,敗兵隊伍再沒有任何集結成軍的跡象,崤函道內到處都是亂糟糟的叛軍遊兵散勇,不要說好歹也算是正規軍的劉長恭隊伍了,就是弘農、桃林和陝縣的鄉兵都可以輕鬆隨意的虐待收拾他們。


    還有弘農以西的楊玄挺這邊,正常情況下,那怕是報****也沒把握與楊玄挺麾下的四千多叛軍絕對精銳正麵抗衡,可是擅長攻心戰的陳應良和楊智積利用百姓、戰俘等各種渠道把楊玄感被俘的消息送進楊玄挺軍中,楊玄挺麾下的精銳之師很快就變成了一盤散沙,楊玄挺一度率軍迴師來救兄長,可是軍隊還沒趕到弘農城下,四千多軍隊就已經跑了將近三分之一,根本不用隋軍隊伍出手,士氣低落到了極點的楊玄挺軍就徹底失去了戰鬥力。


    叛軍隊伍想不土崩瓦解也不行了,楊玄感和李子雄雙雙被俘,目前還在成長期的李密下落不明,有勇無謀的楊玄挺和楊積善根本就挑不起楊玄感留下的重擔,凝聚力徹底喪失殆盡,而更要命的是,因為隋軍隊伍乘勝一腳踹了叛軍營地的緣故,叛軍的糧草軍需也被隋軍繳獲和焚毀一空,連飯都沒得吃了,叛軍隊伍再想重整旗鼓,簡直就是癡人說夢了。


    大局已定,陳應良自然用不著再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去率軍作戰,同時已經在平叛大戰中出夠了風頭和撈足了功勞的陳應良也必須得賣些人情給友軍隊伍,征得衛玄與楊智積的同意後,陳應良幹脆把掃尾工作全部交給了劉長恭的隊伍和左武衛殘餘軍隊,讓他們去掃蕩殘敵撈取戰功,連番激戰後已經隻剩下六百多人的報國軍隊伍則留在了弘農城裏休整休息,順帶著看管楊玄感和李子雄這兩個最大的戰利品。


    到了打順風仗的時候,劉大將軍的麾下隊伍總是發揮異常出色,衛玄麾下的左武衛殘餘隊伍也差不到那裏,與劉大將軍聯手斬獲頗豐,先後幾次打敗已經兵無戰心的楊玄挺隊伍,殺敵俘敵過千,楊玄挺隊伍逃亡嚴重,最後幹脆連楊玄挺本人也在夜間不知所蹤,四千多精銳隊伍楞是被劉大將軍麾下的老兵油子打得全軍覆沒。


    還有陝縣、桃林和澠池方麵也是頻傳喜訊,尤其是澠池方麵,逃進了澠池城中苟延殘喘的斛斯萬善和龐玉等大興文武得知了弘農大捷的消息後,馬上帶著殘餘隊伍出城西進,迎頭痛擊尚未逃出崤函道的叛軍敗兵,在叛軍的殘兵敗將身上很是刷到了不少功勞,也抓獲了幾個夠分量的叛軍俘虜,又為衛玄老頑固挽迴了不少顏麵。而隨著隋軍三大主力進入崤函道,楊玄感叛軍徹底覆滅的喪鍾也隨之敲響,隋軍隊伍所麵臨的,也就是隻剩下了殺敵多少和俘虜多少的問題。


    捷報頻傳,一度悲憤得差點自刎謝罪的衛老頑固也頓時年輕了不少,成天就拉著陳應良喝酒聽曲,逍遙腐敗,辛苦多日的陳應良也乘機學到了不少這個時代的腐敗手段,惟獨讓陳應良有些遺憾的是,弘農決戰的另一大功臣楊智積自戰事結束後,就一頭鑽進了他的太守府裏深居簡出,幾乎不與陳應良、衛玄見麵,衛玄和陳應良幾次邀請楊智積聚宴,也遭到了楊智積的婉轉謝絕,沒有接受過那怕一次,甚至都從來沒有允許陳應良和衛玄進過他家的大門!


    對此,原本打算向大隋知名智囊楊智積再學點東西的陳應良當然有些遺憾,對陳應良印象已經徹底改觀的衛玄卻在私底下嗬斥道:“小家夥,別以為蔡王殿下是在擺架子,他是在自保,也是為了你和老夫著想,外臣和皇親國戚太過親近是什麽下場,你在史書上難道沒有看到過?”


    這一點皇甫無逸也對陳應良有過警告,陳應良當然懂,但陳應良還是有些不解,乘著是私下交談的機會,陳應良便低聲說道:“衛留守,你說的道理晚輩當然懂,但蔡王殿下是否有些小心過份了?晚輩還聽說,蔡王殿下隻給他的五個兒子讀了《論語》和《孝經》兩部啟蒙書籍,然後就再不許他的公子學習任何文章武藝,小心到了這個地步,是否有些過猶不及了。”


    衛老頑固沉默,片刻後才說道:“這是蔡王殿下的私事,我們無權過問。但你記住,蔡王殿下對你這小家夥那可是關愛有加,你以後如果有機會,一定得好好報答他。知道不,弘農大捷的當天,蔡王殿下為什麽急著親寫塘報向樊子蓋那個老頑固報喜?我們勝算在握,你以為蔡王殿下真是在急著求援啊?他是另有目的!”


    “還有什麽目的?”陳應良趕緊問道。


    “把你的功勞宣傳出去,免得被別人搶了。”衛老頑固冷冷答道:“他親手寫塘報向樊子蓋報喜,你是樊子蓋老不死破格任用的人,自然會立即上表向皇帝陛下報喜和為你請功,皇帝陛下知道了是你親手抓到了楊玄感,這個蓋世奇功其他人再怎麽搶也搶不走了,這下懂了吧?小家夥,蔡王殿下對你的苦心眷顧,你可別不懂領情知恩。”


    這次換陳應良沉默了,聽了衛玄的這番解釋後,陳應良才突然明白楊智積確實很夠意思,如果不是楊智積立即用塘報把自己的蓋世奇功宣傳出去,交到了絕對可靠的樊子蓋手裏,那麽不要說即將趕到弘農的隋軍主力大將可能把自己的功勞搶走,就是眼前這個衛玄老頑固也有可能下這個黑手,把自己生擒楊玄感的蓋世奇功徹底搶光。想到這點,又想到了曆史上楊智積臨死時那句‘吾今日始知得保首領沒於地’,陳應良難免對楊智積充滿了同情——這個有真才實學又有責任心的大隋蔡王,確實不容易啊。


    和衛玄預料的一樣,盡管心有不甘,但是在木已成舟的情況下,宇文述等人還是沒敢打搶功搶戰俘的壞主意,沒有爭先恐後的趕來弘農接收戰果。同時因為戰局已成定勢,不想讓軍隊白白辛苦的宇文述和屈突通幹脆連崤函道都沒進,直接就屯駐在了崤函道以東的開闊地帶休整隊伍。惟有著急親手收拾不孝子的來護兒帶著右翊衛主力,會同裴弘策隊伍殺進了崤函道參與注定沒什麽好彩頭的掃尾戰事,可惜來護兒還是晚了一步,等他找到不孝子來淵時,來淵都已經被左武衛的殘部抓進了澠池城關押,然後來護兒也隻能毒打一頓不孝子出氣,並且接受裴弘策的好心勸阻沒有親手宰了這個不孝子,以免又背上殺人滅口的嫌疑。


    至此,曆時兩月的楊玄感叛亂終於徹底平定,罪魁禍首的楊玄感和大隋軍隊的頭號敗類李子雄一起被生擒活捉,楊玄感的兩個弟弟楊玄挺和楊積善不知所蹤,陳應良唯一忌憚的李密也是人間蒸發,不知道是死在亂軍之中,還是隱姓埋名逃亡他鄉,四十幾個投奔楊玄感的紈絝子弟幾乎全部被擒被殺,隻有少數失蹤,顛峰時期曾經達到十餘萬人的叛軍隊伍則全軍覆沒,降者超過兩萬,餘者不是被殺,就是逃亡他鄉,沒有一兵一卒繼續負隅頑抗。


    平叛大戰勝利結束,下一步怎麽善後卻誰也不知道,必須要等集毀譽一身的光輝於一身的隋煬帝親自下旨才會知道,原本樊子蓋打算命令陳應良和劉長恭將楊玄感押迴洛陽關押,可是考慮到衛玄在弘農大戰中出了不少力,還有衛玄這次在平叛大戰中前期輸得太慘,再把生擒楊玄感的功勞全部搶走太對不起老朋友,人品還算過得去的樊子蓋左思右想,還是很講義氣的命令陳應良和劉長恭原地待命,等待隋煬帝的旨意到達,以便衛玄多少也分一些功勞,挽迴一些他已經丟得差不多的顏麵和聲譽。


    投桃報李,這次很對不起老朋友的衛玄得知了樊子蓋的命令後,立即就明白老朋友還是講交情的,感激和感動之下,為了報答老朋友的好意,在等待隋煬帝旨意的同時,衛玄在暗中自然也做了不少工作,準備著好好報答老朋友一把。


    百無聊賴的等了十幾天時間,隋煬帝的旨意終於到達,讓樊子蓋和衛玄兩大土皇帝頗有些意外,素來喜歡遊山玩水的隋煬帝竟然難得想到了迴家一次,詔命衛玄和劉長恭將楊玄感、李子雄押到大興關押,等待隋煬帝迴到大興親自處理,同時隋煬帝的聖旨中還點名道姓的提到了陳應良和報國軍,要求陳應良和報國軍同到大興迎侯聖駕,以便造福萬世留罵名於己身的隋煬帝親自檢閱——至於給陳應良的封賞,聖旨上半個字都沒有提到。


    接旨後,衛玄先是和難得出門一次的楊智積聯手安排宴席款待了傳旨官員,又交代了劉長恭去整理隊伍準備出發,然後衛玄再想吩咐陳應良也去準備出發時,卻見陳應良坐在一旁默默無語,沉思出神,已經把陳應良看做孫子對待的衛玄難免為之一笑,上去先是踢了陳應良一腳,然後喝道:“小家夥,你急什麽?皇帝陛下在聖旨裏沒有提及給你的封賞,你以為是陛下忘了啊?小傻貨,這是好事,你這小家夥就要飛黃騰達了!”


    “應良,皇兄沒在旨意提及對你的封賞,這真的是好事。”還沒有走的楊智積也微笑說道:“生擒楊玄感這麽大的功勞,皇兄卻沒有在聖旨裏宣布封賞你,還要你到大興侯駕,這是什麽意思你還不懂?皇兄是要當麵封賞你,當著大隋文武百官的麵封賞你,不僅讓你風光,還一定會比傳旨封賞更厚更重,你這小家夥,等著大出風頭吧。”


    “衛留守,蔡王殿下,你們誤會了。”陳應良苦笑搖頭,答道:“晚輩不是在意封賞,且不說晚輩也明白皇帝陛下是準備當麵封賞,就是沒有封賞也無所謂,晚輩隻是……,隻是……。”


    陳應良的話雖然有些吞吐,楊智積卻馬上明白了陳應良的意思,笑道:“隻是有些想家了,對不對?”


    “殿下明斷,小人確實也些想家了。”陳應良難得老實的點頭,說道:“小人在大興雖然沒有什麽親人了,卻還有一位相依為命的老家人,一位知己好友,聖旨上命令小人返迴大興,想到很快就能和他們見麵,有些想他們,所以就有些走神。”


    “原來是這樣。”楊智積笑了笑,又道:“有一位相依為命的老家人,一位知己好友,那有沒有紅顏知己?或者有沒有心儀的姑娘?有的話趕快開口,乘著衛留守在這裏,趕快求他做媒,大興城裏,還沒有幾戶人家膽敢不給衛留守麵子。”


    “這個還真沒有,所以就暫時不勞煩衛留守了。”陳應良苦笑迴答,解釋道:“關鍵是想我三伯了,當初我隻給他留了一點活命錢,他又年老體弱,身體不好,所以非常的想他。自我父母病故之後,是他照顧我長大,是我唯一的親長,我很擔心他的情況。”


    這麽說著,陳應良腦海裏卻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綠衣少女楊雨兒的嬌俏模樣,心裏也忍不住生出了這麽一個念頭,“現在的我,與她的距離應該不大了吧?也應該有點希望了吧?”


    楊智積微笑點頭,很是滿意的陳應良的念舊和孝順,沒有在聖旨裏被申飭而終於放心的衛玄也是拈須微笑,說道:“小家夥既然想家了,那這樣吧,等進了潼關,老夫就準你先去大興與親友團聚,給他們一點小驚喜,等老夫帶著軍隊到了大興,再給他們更大的驚喜。”


    “衛留守,你是否太小看應良了?”楊智積笑道:“小陳慶之,七百白袍兵直搗叛賊糧草,殺賊過萬戰無不勝,又生擒楊玄感和李子雄,應良的鼎鼎大名,恐怕早就響徹整個大興城內外了吧?”


    “不可能,大興不可能知道應良的名字!大興城裏,最多隻有幾位與老夫特別親近的官員知道應良的名字,包括代王殿下,現在都還暫時不知道。”


    衛老頑固的迴答讓陳應良和楊智積都有些糊塗,看了看陳應良和楊智積的驚訝神色,官場老滑頭衛玄笑笑,補充道:“因為老夫在給大興的公文和給代王殿下的奏章上,從來就沒提起過應良的名字,隻說是河南讚治府的記室陳某,所以大興那邊暫時還不知道這個小家夥的名字。另外就老夫所知,大興的民間傳言中,也隻是把應良叫做小陳慶之,或者白袍小將軍,並不知道應良的名字。”


    “為什麽?”楊智積有些糊塗了,好奇問道:“衛留守為什麽要封鎖這個消息?”


    “當然是因為這個小家夥了。”衛玄拍拍陳應良的腦袋,微笑說道:“老夫答應過他一件事,為了兌現承諾,報答這小家夥對老夫和大興將士的恩情,老夫當然不會給人事前知情和提前準備的機會。”


    陳應良和楊智積何等奸詐,衛玄都把話說到這地步了,陳應良和楊智積那還有不明白的道理?感激之下,陳應良都不知道說些什麽好了,楊智積卻是猶豫了一下,然後才微笑說道:“衛留守,為了替應良出口惡氣,何必故意把事鬧這麽大?”


    “不隻是給小家夥出口惡氣,也是給老夫自己出一口惡氣。”衛玄表情固執,冷哼道:“如果不是那個嫌貧愛富的狗東西,應良這小子還能便宜了樊子蓋那個老不死?老夫這次東出潼關,又何至於輸得這麽慘?”


    楊智積苦笑了,暗歎道:“可憐的家夥,看來衛老頑固是鐵了心拿你當出氣筒,讓你背黑鍋了。反正你是自作自受,本王犯不著為你開罪衛老頭、樊老頭和聞喜裴氏,就懶得管了,你自求多福吧。”


    暗歎過後,楊智積又轉向了陳應良,輕笑著說道:“應良,本王知道你肯定是滿肚子怨氣,也不想阻止你出氣,本王隻想提醒你一句,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現在還年輕,得為你自己的將來打算。”


    “多謝殿下指點。”陳應良也知道楊智積對是自己是一番好意,便也恭敬行禮道謝。


    “沒事,到時候惡人老夫來做,用不著這小家夥得罪人。”衛老頑固一揮手,又說道:“事就這麽定了,應良你下去準備一下,明天我們就出發迴大興,沒什麽的事話,就散了吧。”


    “衛留守,蔡王殿下,等等,還有一件事。”陳應良趕緊開口。


    “什麽事?說。”衛玄眼皮都沒眨一下。


    “這……。”陳應良表情十分尷尬,道:“晚輩說了,衛留守和蔡王殿下你們可別笑——晚輩,想向你們借點錢。”


    “借錢?借錢幹什麽?”衛玄和楊智積都楞住了。


    “路費,生活費。”陳應良表情更尷尬了,苦笑說道:“不瞞你們說,我當初從大興到洛陽投軍,是變賣了父母給我留下的訂親信物當路費,兩個多月了,那點錢早用光了,裴叔父隻到了澠池就被召迴了洛陽,一直沒有給我發俸祿,樊留守給我的賞賜,也全部被我分給了報****將士,所以我現在窮得是連嚼穀都沒有了,單獨迴大興的話,不向你們借點錢就不行了。”


    楊智積和衛玄對視一笑,然後異口同聲的說道:“不借!讓你這小家夥餓著肚子迴家!”


    “讓晚輩餓著肚子迴家倒沒什麽。”陳應良哭喪著臉說道:“可是晚輩到了家裏,也是直接餓死的命,不瞞你們說,晚輩離開大興的前幾個月,都是到菜場裏揀人家不要的菜葉子熬粥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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