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奧祖死了,死的莫名其妙,死的不值一提,最起碼看到的人是這麽想的,但他臨死前的行為,卻讓原本混亂的局麵變得更加危險。


    耐奧祖是怎麽死的,眼下也沒有人再關心這件事,大家自顧不暇,哪有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當前最迫切要做的,是應該怎麽離開這裏。


    隨著耐奧祖死去,伊森拉圖斯在怏怏中離去,黑手的那一眼讓他膽寒心悸,伊森拉圖斯想不明白,這個凡人有什麽資格,有什麽能力來威脅一位元素之主?


    那是威脅,伊森拉圖斯很確定,正是因為如此,他心中才萬分不解,可惜這個元素之主被嚇破了膽,他不敢輕舉妄動,更不敢多做絲毫動作,本能在瘋狂警示,而那一眼如黑夜中的閃電,清晰、冰冷,在腦海中不斷顯現。


    耐奧祖的死亡,讓格蘭斯的理智在短暫中迴歸,他心底浮出很多疑問,比如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再比如為何會輕信那個智者的話,讓自己身處危險之中;還有小夥伴們,他們去了哪裏?


    疑問有很多,隻是眼下並不是思考的時候,還是那句話,當前最重要的是離開這裏,活下去!


    至於貝拉恩,好吧,小獸人現在慌得一比,似乎隨著耐奧祖死亡,他的勇氣也莫名消失的無影無蹤,貝拉恩再次恢複成那個普普通通的小獸人,說到底還是年輕,從未經曆過如此兇險危機的他,在這一刻大腦空白,身體發軟四肢無力。


    “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人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下意識求助身邊的人,這是恐懼時的本能,現如今貝拉恩身邊隻有兩個人,一個是瑟瑟發抖快被嚇傻的妹妹,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格蘭斯。


    格蘭斯同樣不知所措,這一會兒的功夫,視線內的幾個獸人被撕裂的大地吞噬,那慘叫的餘音尚未淡去,同樣沒經曆過如此陣仗的他臉色慘白,手腳冰涼不聽使喚,那還能給出什麽建議來。


    “朝著北方前進,迴到你曾經的村子去!”


    帶著奇異韻味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這聲音似乎遠在天邊,又仿佛近在耳邊,再加上讓人無法自拔的神秘魔力,貝拉恩瞬間陷入恍惚中,就連那無時不在的恐懼都漸漸淡去。


    下意識看了眼北方,他隻感覺頭皮發麻,前方道路早已被岩漿覆蓋,沿途還有火山在不斷噴發,雖然看起來正在慢慢減弱,但餘波也不是這小身板能夠扛得住的。更何況在道路的盡頭,無數黑石獸人圍聚在一起,同樣在想辦法撤離,別忘了,他們可是敵人。


    朝著北方走絕對是找死!哪怕意識這會兒變得渾渾噩噩,求生的本能也阻止了這種自殺行為,似乎那道聲音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在稍稍停頓後,這才繼續誘惑道:“你曾經生活的村子,埋藏著先祖留下的寶藏,它能給你帶來力量,無上的力量,強大的力量。”


    “貝拉恩,你是天選之人,注定未來要統治這個世界!這是你的使命,也是你最終的命運!”


    “現在,先祖對你考驗已經開始,安全的離開這裏,是你經曆考驗的第一步!”


    聲音在迴響中漸漸淡去,意識再次迴歸,隻是這次,貝拉恩立刻發現了不同,四周危險依舊,但他的心靈卻無比平靜,仿若突然變成了沒有觸感的機器,喪失了對危險的恐懼。


    這簡直就是奇跡!這種情況非但沒有嚇到貝拉恩,反而讓他感到稍稍興奮,之所以是稍稍,是因為驚訝和喜悅兩種情感也同時出了問題,所謂的興奮,根本就是下意識生出的念頭,連在平靜無波的心靈上惹出一點漣漪都做不到。


    北方不能走,想要離開這裏,南方才是最好的選擇,貝拉恩很快做出了決定,隻是南方同樣危機重重,那裏流動的岩漿不比北邊來的淺。


    當初伊森拉圖斯為了掩蓋黑曆史,特意用火山將四麵八方包圍,後來更是借用大地之怒戈達烏的力量,用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縫來做隔離帶,打的算盤就是消滅在場所有人。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卻是伊森拉圖斯在暴怒下的不理智行為,倒不是說他做錯了什麽,本身雙方身份不對等,凡人在他眼裏與螻蟻並無二致,莫說隻是死了幾萬人,就是凡人全部死完,對他來說又有何幹係?


    有問題的是他的處理方式,既然撕裂了大地製造了巨大的裂縫,被困在原地的獸人們短時間內絕對無法逃離,這時候隻需要中心開花,在中間位置製造一個噴湧的巨型火山,四處流淌的岩漿就能輕輕鬆鬆幹掉所有人,省時省力簡單有效。


    不過也萬幸伊森拉圖斯沒這麽做,如果當真這樣幹,黑手絕對會二話不說提錘就砸,到時候將會變成和耐奧祖聯手,一起來對付他這個元素之主,再加上藏在暗處的姆茲多諾暗中出手,結局很美,說不定德拉諾將換一任新的火焰之怒。


    現在看來,伊森拉圖斯的錯誤舉動,反倒無意中救了自己的小命,世事奇妙莫過於此,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這一會兒的功夫,耐奧祖臨死前準備的禮物已經到來,一顆顆流星自天空落下,這些流星個個有臉盆大小,全身燃燒著明黃色火焰,帶著毀滅的欲望,氣勢洶洶的狠狠砸向大地。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流星大部分都落在了北邊,隻有寥寥幾顆脫離大部隊,砸向南方的獸人,盡管如此,本就如喪家之犬的影月獸人依舊損失慘重,躲過了火山,躲過了岩漿,躲過了腳下擇人而噬的巨大裂縫,最終卻還是沒能逃脫死亡的結局。


    爆炸聲、慘叫聲不絕於耳,殘肢斷臂隨處可見,淒慘哀嚎隨處可聞,更為糟糕的是隨後升起的氣浪,夾雜著火焰的碎石塊朝著四麵八方濺去,宛若出膛的子彈風暴,將遇到的所有東西統統碎成碎片。


    恐懼如同一雙無形的大手,緊緊抓著心髒不放,格蘭斯從未像此刻這般,感覺連唿吸都是一件奢侈的事,盡管他氣喘如牛,可頭腦依舊發暈,甚至因為缺氧而生出陣陣不真實感。


    如果說他在做夢,那眼前這一幕一定是最讓人驚懼的噩夢,悲哀的是連醒來都做不到,這宛若地獄一般的場景,讓格蘭斯腹內翻江倒海,他想吐,可幹嘔了半天卻怎麽也吐不出來。


    格蘭斯還能保持一絲清醒,至於希爾薇則直接兩眼一翻昏了過去,小姑娘被嚇壞了,哪怕昏迷了,身體還時不時的輕微抽搐,今天發生的事將在她心裏留下抹不去的創傷,甚至改變那原本開朗的性格。


    “快,我們快走!”貝拉恩猛的一推手,將恍惚的格蘭斯推醒,他張了張嘴,下意識問道:“我們去哪裏?”


    “當然是離開這裏了!”


    深感莫名其妙的貝拉恩看了眼格蘭斯,這會兒也顧不上體諒對方的心情,臉色焦急道:“我們朝南邊走!”


    不由自主的看了眼南方,格蘭斯失聲道:“你瘋了?那裏根本不能走!”


    “不能走也要走,想要離開這裏,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貝拉恩說得對,早在伊森拉圖斯動手的時候,周圍的地形被生生改變,東西兩麵的山丘變成了噴發的火山,炙熱的岩漿從山體上流下,朝著中間位置不斷流動,如若繼續耽擱下去,遲早要被岩漿吞噬。


    這種時候容不得格蘭斯再猶豫下去,他心中迅速做出決斷,看著前方已經被岩漿覆蓋了部分的道路,咬著牙說道:“我們走!”


    雖說要走,隻是貝拉恩並不像他表現的那樣自信,神秘聲音能夠消除恐懼,卻無法憑空提供實際有用的幫助,是生是死隻能靠他自己,就在接下的拚命一搏中。


    他自然知曉這件事,成功了,高高興興迴家吃飯;失敗了,三根清香一抹黃土,噢,估計這是奢望,本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死了估計也不會有人記得,隻能淒涼的消散在天地間。


    無產者無畏,什麽都沒有的人,在危機時反而更能狠下心來拚命,除了妹妹,貝拉恩沒有什麽舍不得的,包括他這條賤命。


    也正是如此,在稍稍慌亂後,心靈重歸平靜,看了眼懷中的希爾薇,貝拉恩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大步朝著前方奔去。


    。。。


    黑手的到來,讓黑石士兵們看到了希望,大酋長是無所不能的,這是十幾年時間累積的威望,這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混亂被生生遏製,士兵們自發的約束自己的行為,哪怕周圍危險依舊,哪怕身體因為恐懼而戰栗,他們也沒有慌亂,目光堅定的看向黑手。


    塔桑娜匆匆趕來,走到黑手身邊低聲勸道:“大酋長,這裏太危險了,請您盡快離開這裏!”


    黑手猛然轉身,眼中帶著寒光看著塔桑娜道:“離開?你讓我舍棄這些士兵,像個懦夫一樣離開?塔桑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想要離開這裏並不困難,隻要黑手願意有的是辦法,別的不說,那些在天空中盤旋的雙足飛龍衛隊,就是在等待他這個大酋長的命令。


    但正如之前所說的,像個懦夫一樣逃跑,這對黑手來說絕對是無法容忍的一件事,要麽站著生,要麽站著死,除此之外沒有其他選擇!


    看著黑手那冰冷的雙眼,塔桑娜這才明白自己幹了件多麽愚蠢的事,像大酋長這種寧折不彎的人,勸他離開反倒是種侮辱,在他的字典裏,絕對沒有戰略轉移這幾個字。


    塔桑娜惴惴不安,黑手也懶得再理會這個腦袋有問題的女獸人,他暗暗下定決心,迴到氏族後說什麽也要換個督軍,老友的麵子已經給夠了,可惜這卻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玩意兒。


    “庫拉圖斯?”掃了眼周圍後,黑手大聲喊道:“到我身邊來!”


    很快,接到命令的庫拉圖斯匆匆趕來,兩人相識相交多年,盡管庫拉圖斯同樣想勸黑手先行離開,但他同樣清楚黑手絕對不會同意,隻得暗下決心,一定要舍命保護好大酋長安全。


    “前方道路如何?”沒有廢話,黑手直接問道:“我們能不能安全撤離?”


    之前庫拉圖斯親自去查看了一番,聽到黑手詢問,他一臉苦澀道:“很難!”


    離去的道路危險重重,最大的難題反倒不是沿途的炙熱熔岩,而是一道近五米寬的巨大裂縫橫在道路盡頭,除非他們長翅膀,否則無法逃離這裏。


    迴去的路被裂縫阻斷,所有人隻能繼續前進,轉身看了眼地陷天塌的前方,黑手大手一揮高聲命令道:“所有人,跟我來!”


    隨著黑手做出決定,自有斥候在前方探路,這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活,斥候們沒有二話,帶著家夥急忙上路,至於結束後能有幾人活下來,這恐怕隻有老天才知道。


    大部隊出發沒多久,天空中的流星轉眼而至,士兵們惶恐不安,黑手一臉平靜,該來的總會來,逃是逃不掉的,隻有勇敢的麵對,徹底解決掉問題,這才是最好的方法。


    “庫拉圖斯,帶著人繼續前進!”


    庫拉圖斯心中一驚,似乎想到了什麽,立刻勸阻道:“大酋長,您。。。”


    “好了,庫拉圖斯,”黑手製止了對方,淡淡道:“你要相信我,相信你們的大酋長,我沒有那麽脆弱,也沒有那麽不堪,隻是區區幾塊石頭而已,等我將它們一一敲碎,你這些話再說也不遲!”


    眼見黑手心意已決,庫拉圖斯隻得無奈的帶人繼續前進,為了以防萬一,他特意命令一部分黑石衛隊留下,保護黑手周全,謹防不測。


    黑手沒有拒絕,若是其他人這麽做,少不得要責罵一番,既然是老友的好意,他也隻得默默同意,人生在世誰都需要一個朋友,稱孤道寡隻會讓人心裏變態,變成冷漠無情的怪物。


    黑手不是怪物,他也不願意當一個怪物,哪怕他是聲名赫赫的黑石氏族大酋長,也需要有人關心,不是權勢的威迫,不是利益的驅使,而是要發自內心的、真誠的關心。


    流星越來越大,就連上麵的紋理都看的一清二楚,黑手默默將具體位置記在心裏,隨後深吸一口氣,緊握手中的錘子,下一刻身體猶如利箭般衝上天空,在地上留下兩個深深的腳印。


    砰!劇烈的爆炸聲響起,勢不可擋的流星竟被他生生敲碎,變成碎石四麵散落,落地後的黑手並不停歇,緊跟著再次高高跳起,對著第二顆流星重重揮出了錘子。


    這震撼的一幕看的人是心中激蕩,黑石士兵士氣大振,不由自主的齊聲高喊道:“大酋長威武!”


    庫拉圖斯稍稍放下心來,連忙對著身後催促道:“快,所有人加快腳步,盡快離開這裏!”


    身後的高喝讓格蘭斯不由自主的扭頭看了一眼,這一眼讓他目瞪狗呆:臥槽,這黑手氏族的大酋長開掛了吧?神特麽的跳到空中敲碎流星,不帶這樣的,牛頓的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等等,牛頓是誰?


    別管牛頓是誰,此刻的格蘭斯隻感覺頭皮發麻,話說這也太過於兇殘了點,簡直顛覆他的三觀,社會人,惹不起惹不起,咱還是躲得越遠越好。


    另一邊的山頭上,姆茲多諾嘖嘖稱奇,黑手在和耐奧祖的交手中,明顯沒有使出全力,別的暫且不說,能夠硬剛流星還將其敲碎,哪怕這流星不是真正的流星,說出去依舊沒道理可言。


    細數未來四百年內排的上號的戰士,黑手絕對能夠名列前三甲!可惜了,姆茲多諾臉上浮現出冷笑:汝甚吊,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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