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可謂是智慧種族最偉大的發明,它能讓兩個不相識的人互相了解彼此,也可以讓不同種族的人坐在一起,沒有什麽是語言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有請飛機大炮發言。


    貝拉恩的小動作最終還是引起了格蘭斯的注意,他並未多想,隻是以為這個可憐的同胞也在關心尤嘉麗,沒看他時不時的偷偷瞄上一眼麽?這樣一想,格蘭斯心中一暖,雖然惡劣的環境讓同胞飽受苦難,但他的心靈還是依舊善良。


    隻是等靠近後,聽清楚對方嘀咕什麽的格蘭斯臉都綠了,好吧,善良不善良尚不敢肯定,這胡言亂語胡思亂想算是沒得跑了。


    緊跟著,他也意識到了不對,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很是神奇的學會了某種語言,迴想起近段時間內的經曆,下意識扭頭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三人,心中難免有些嘀咕道:難道說,是因為那片葉子?


    什麽葉子這麽神奇?既能治療傷勢,還能讓人掌握一種語言,如果有,這樣的葉子請給我來一棵樹!


    一棵樹什麽的當然隻是妄想,現在葉子也已經吃完,隻留下一根一指長的嫩枝,想到這裏的格蘭斯若有所思:要不要試著將這截嫩枝也吃了看看,萬一學到了其他語言呢?


    “在想什麽呢?”


    特裏頓好奇的走了過來,沉浸在自我世界的格蘭斯想也不想道:“想著怎麽忽悠你吃下樹枝。。。”


    特裏頓臉色一黑,這友誼的小船眼看要翻,反應過來的格蘭斯連忙解釋道:“不是,你聽我說,我忽然能聽懂他說的話了。。。”


    說完指了指一旁茫然的貝拉恩,感受著特裏頓眼睛中充斥的不信任,格蘭斯訕笑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問他!耶?對了,你叫什麽名字?”


    仿佛與生俱來的本能,格蘭斯很是自然的切換了語言,聽到詢問的貝拉恩遲疑了片刻,隨後不情願道:“我叫貝拉恩!”


    親眼看到格蘭斯將兩種語言切換自如,雖然已有心理準備,特裏頓仍不可避免的露出一絲驚訝,這的確很神奇,不用學習就能掌握一種新的語言,這種情況他隻在鴉人身上看到過,而鴉人們所使用的埃匹希斯水晶,不但稀有,使用起來還有很大的局限性。


    仔細想來,這些葉子與鴉人們的水晶有著極大的共同之處,都能掌握一種語言,都需要使用者吃下去,也就是種類模樣不同而已。


    特裏頓的驚訝被格蘭斯收入眼底,他有些得意,又有些興奮道:“怎麽樣?神奇吧?是不是有些不可思議?”


    雖然有些看不慣好基友此刻的嘴臉,不過本著不跟他一般見識的想法,特裏頓點了點頭,隻見格蘭斯低下頭說道:“神奇是神奇,可惜樹葉已經沒有了,但那一截嫩枝我還留著,要不要考慮試一下?”


    似乎生怕特裏頓不願意,他連忙湊上前努力說服:“你想想,樹葉都這麽神奇,那嫩枝肯定不會差到哪裏去,我這可是把最好的東西留給了你。”


    一臉鄙視的看了眼好基友,特裏頓明知故問道:“這東西來曆不明,你就不擔心吃了會有什麽副作用?”


    這個問題正中要害,別看格蘭斯說的天花亂墜,他心裏其實也沒底,來曆不明的東西不能亂吃,這是在叢林生存的第一法則。


    眼見格蘭斯陷入懷疑中,特裏頓心中一笑,拿過他手中的嫩枝,緊跟著不假思索的放入到了嘴中,胡亂一嚼便咽進了肚子裏。


    看著有些驚訝的格蘭斯,特裏頓並未解釋,如果不是清楚知道這樹葉的來曆,他是絕對不會允許格蘭斯輕易嚐試的,不過話說這嫩枝真特麽的苦,苦的難以置信,仿佛要將味覺給摧毀掉一般,要不是為了掩蓋會獸人語這件事,打死他他都不願意吃下這玩意。


    下意識吐了口泛著綠色的吐沫,特裏頓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這讓格蘭斯有些不解,他好奇的問道:“你怎麽了?怎麽這幅表情?”


    搖了搖頭,特裏頓並未迴答,想起之前夥伴們吃下葉子時的模樣,他那還不知道自己被人耍了,該死的姆茲多諾,心眼比那啥眼都小,隻以為幾十年後會是如此,沒想到現在竟然也是這幅德行。


    。。。


    這就是五人小分隊掌握了獸人語的大概過程,對於這件事,姆爾麗薩隱隱總感覺有哪些不對勁,據格蘭斯所言,這些神奇的樹葉是在她身上發現的,但樹葉的來曆卻怎麽也迴想不起來。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姆爾麗薩總感覺這裏麵透著重重疑點,除了特裏頓以外,另一個堅持到最後的人就是克魯斯,隻是每當她想要旁敲側擊詢問當天的事情時,克魯斯總是岔開話題,不願對此多言。


    幾次之後,姆爾麗薩隻能作罷,現在倒好,莫名的她看誰都覺得有問題,仔細想了想近幾日的心理過程,她不得不承認一點,或許有問題的人是她自己,沒看現在都快魔怔了麽?


    貝拉恩的村子比看到的還要遠,正所謂望山跑死馬,天黑以後,幾人離那個不高的山丘仍有一段距離,這不禁讓人感到有些泄氣,草草的填飽了肚子,大家夥圍著篝火坐了下來。


    不得不承認,能夠正常交流真的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就像前幾日,格蘭斯同貝拉恩完全是雞同鴨講,雖然他很努力的在教貝拉恩德萊尼人語,但短短幾日真心看不到效果。


    現在好了,他不用再費這個力氣,貝拉恩也不用再吃這個苦,雙方皆大歡喜,唯一的遺憾是在大概了解彼此後,兩人對某些事情存在嚴重分歧,誰也說服不了誰。


    “所以說貝拉恩,我們是同胞,都是格爾特人,不是什麽獸人!”


    格蘭斯沒有放棄,他一臉真誠的看著貝拉恩,努力想要讓對方接受真相:“當年先知大人帶著我們流浪到了這個星球,降臨的途中有兩艘星船出現了故障,一艘墜毀在了影月穀,一艘墜落在了納格蘭,貝拉恩,你就是我們流落在外的族人!”


    “可是智者說我們獸人是自然之靈的孩子,我們在這個地方世世代代生活了無數年,格蘭斯,我不是什麽格爾特人,我是影月氏族獸人。”


    “我知道我知道,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口中的那個智者其實是在騙你們?”


    格蘭斯的話音還沒落下,幾位同伴便無語的低下了頭,而後幾日內不斷重複的一幕再次上演,隻見貝拉恩一臉惱怒道:“智者是不可能騙我們的!格蘭斯,不許你侮辱智者!”


    “我沒有侮辱的意思,我隻是做一個假設。。。”


    “沒有什麽假設!”貝拉恩很是不高興道:“為什麽不是你們先知在騙人?”


    “先知大人是不可能騙人的!”


    “智者也不可能騙人!”


    。。。


    談話在不愉快中結束,好吧,這就是兩人當前最大的分歧,格蘭斯認為流落在外的獸人是同胞,是族人,他們都是格爾特人,但對於這一點貝拉恩始終不認同,他自始至終強調自己是影月獸人,不是什麽格爾特人。


    除此之外,小分隊對那位智者同樣感到好奇,在貝拉恩口中,這位智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既通古曉今又能掐會算,除了不能上天入地以外,似乎沒有什麽事情能夠難得了他。


    格蘭斯對此是嗤之以鼻,先入為主,他下意識認為這個智者其實就是個騙子,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這樣的人,如果真有,那也隻能是大家最敬愛的先知大人!


    貝拉恩越是稱讚智者睿智,格蘭斯也就越不相信,仔細說來,他在貝拉恩麵前有種淡淡的優越感,這種優越感來自生活環境和對世界的了解,原始人看到雷擊大樹產生火焰會生出敬畏之心,但對於早已破譯了其中秘密的現代人來說,這隻是基本常識。


    格蘭斯或者其他人並未發覺這一點,正是因為無心反而更加傷人,對於之前抱有警惕之心的貝拉恩來說,這種無時不在的優越感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讓人心底極度不舒服同時,卻又無可奈何。


    不管是格蘭斯還是貝拉恩,兩人年齡相差不大,正是少年心高氣傲自尊心最強的時候,沒有人願意低人一等,這是智慧生命追求尊嚴的本能。


    夜色漸深,格蘭斯卻輾轉反側難以睡去,他悄悄探頭看了眼四周,看著唿嚕聲響的特裏頓,心中禁不住有些羨慕,似乎整個世界隻有他一個人失眠,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了。


    格蘭斯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好基友其實是在裝睡,這種偽裝在十幾年中早已輕車熟路成為了本能,在這安靜的時刻,他在思索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比如說:那個智者?


    在記憶中的未來,特裏頓從未見過,也從沒有聽說過這個智者,與蔓藤的戰鬥結束後,五人小分隊各自帶傷,正是疲憊不堪時遭遇了黑石獸人的攻擊,萬般無奈下隻得逃亡。


    正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與貝拉恩的關係逐漸密切起來,在逃亡路上,六個人相互幫助互相扶持,靠著朝夕相處,貝拉恩最終學會了德萊尼人語,盡管說起來結結巴巴很不熟練,但起碼的正常交流並沒有問題。


    這一次逃亡幾人吃盡了苦頭,為了擺脫黑石獸人,他們不得不在叢林中小心躲避,直到一個多月後,這才找到機會跟隨貝拉恩返迴村子,隻可惜那裏早已化為廢墟。


    這次遭遇不但對貝拉恩造成了沉重打擊,對特裏頓和格蘭斯兩人也同樣如此,他們不明白黑石獸人為什麽要執著殺人,為什麽要奴役其他獸人,明明大家都是同胞,卻如此的殘忍無情。


    最終,這件事改變了三人的命運,家破人亡的貝拉恩陷入瘋狂,他發誓要兇手血債血償,衝冠眥裂的特裏頓堅定的站在了他身邊,原本格蘭斯也應如此,但當時姆爾麗薩傷勢未愈,尤嘉麗不願涉及其中,克魯斯態度不明,小分隊在爭執中分裂。


    貝拉恩和特裏頓選擇離去,其他人則結束礪煉返迴聚集地,這一次分離竟是永別,直到幾十年後物是人非,五人都沒能真正意義上重聚。


    迴想起未來種種,特裏頓心底五味雜陳,他並不後悔當初的決定,隻是感歎命運無常,有時候不經意的一個決定就會深遠的影響到未來,這不是常人能所左右的,也是最讓人無奈的地方。


    現在出現了預料不及的意外,一個智者?誰能告訴他這個智者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那原本就陰魂不散的不妙感這幾日更是壯大了不少,自從遇到姆茲多諾,自從姆茲多諾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後,這個世界忽然變的陌生起來,他十幾年都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會被影響到的未來似乎出現了未知變化,這讓特裏頓措手不及。


    夜色更深,雖是仲夏,但叢林的溫度始終要比其他地方低上幾分,而一到深夜,原本的悶熱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潮濕,這濕濕黏黏的感覺哪怕是經曆了一個多月,特裏頓也沒能完全適應。


    “沒想到自己也有嬌貴的時候。”


    心中暗自嘲笑了下自己,特裏頓翻了個身,此時連一直亢奮的格蘭斯都已熟睡,他卻依舊精神,這種情況的確少見,自詡為大風大浪什麽沒見過,沒想到臨頭了卻生出了一絲畏懼。


    沒錯,特裏頓害怕了,他賴以堅持的未來出現了始料不及的變化,他還沒有做好準備,而這種變化是好是壞暫時看不出來,但這種不在掌握的感覺讓人心裏無比慌亂,總是會下意識懷疑自己做出的決定,整個人都處於矛盾中。


    輕輕歎了口氣,特裏頓睜開眼睛,密密麻麻的樹葉遮擋了天空,但這不妨礙透過樹葉灑下的清冷月光。望著點點月光,他慢慢陷入失神中:


    未來正在發生未知的變化,但那些早已存在的東西卻依舊不變,比如花海下埋藏的孢子始祖波塔安的殘軀,再比如說,那個同樣埋在地下的納魯?


    絕對,絕對不允許邪惡的納魯重見天日,無論如何也要阻止任何人靠近它接觸它!卡拉,上輩子你奴役了我的靈魂,這一世,你還是安安靜靜的呆在地底做你的黑暗之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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