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煊汗水淋漓,濕噠噠的。他手輕輕一鬆,李惠雪尚自帶著溫熱的屍體,便好似失去了主心骨也似,軟綿綿的這樣兒倒下去了。


    李惠雪眼珠子瞪得大大的,皮膚白白的,生前清秀的臉頰也不禁微微有些個扭曲。


    石煊以前也是殺過人的,可這次卻偏生是李惠雪。他的手掌不覺輕輕的顫抖,好半天才死死的捏緊成了拳頭了。


    雪姐姐,他,他殺死雪姐姐了。


    李惠雪終究不是旁人,他不能不當一迴事兒。


    石煊咬緊了唇瓣,咬破了也不覺得,那唇齒間也不自禁流轉了一縷血腥味兒。


    卻驀然擦去了臉頰之上已經冷了的淚水珠子。


    他這樣兒抬起頭,一雙眸子灼灼生輝。


    龍輕梅是個有心思的女子,她挑中這個宛南別院,乃是因為此處是前朝工部侍郎周朗的院子。後來幾經翻修,數度易主,可有些機關暗道卻也沒有變的。周朗醉心於那等精巧機關之術,故而自家宅邸多修暗道。


    如今這個房間之中,就有一個。


    石煊稍作尋覓,果真是摸索到了暗道所在。他欲要離開,卻不自禁將目光落在了李惠雪身上。


    雪姐姐,她已經死了!


    他驀然跪在了李惠雪的身邊,伸手為李惠雪攏了攏頭髮,手掌捧著李惠雪的臉蛋。


    他曾對李惠雪說過,要對她一生極好,嗬護備至,絕不相棄。


    其實說的時候,他是真心實意的。


    就算李惠雪歲數大了他很多,又柔弱愚笨,可他就好似入了魔障,發狂也似喜歡這個嬌滴滴的婦人。


    李惠雪雖然嬌滴滴的,樣兒也不算特別的美貌。可她身上似乎有一種奇異的魔力,讓人不自禁的陷下去。有時候石煊自己何嚐不知曉不值得,可全然也是控製不住自己。


    隻不過,這一次,李惠雪的所作所為,是他斷斷不能相容的。


    他沒有再流淚水,卻親了親李惠雪的唇瓣。石煊的唇兒被自己咬破了,咬出了血。他這樣子親了一下,頓時將自己唇瓣上的血染上了李惠雪的嘴唇。


    隻不過死去的女人,無知不覺,絕不會和活著時候一樣,含羞弄怯,嬌柔生暈。


    縱然很難,可是自己以後,會努力忘記她的。


    石煊這樣兒想著,伸出了手指頭,抹去了唇瓣血汙。


    他匆匆的掠去,前去的是龍胤皇宮的方向。


    平日裏應然止步的巍峨宮牆,如今卻已然傳來了陣陣兵戈殺伐之聲。


    石煊一顆心卻不覺沉了沉,龍胤皇城的外城雖隻有那三千禁衛。可皇宮一旦有事,五城兵馬司、九門提督的兵馬應該很快的趕到,怎麽會這樣兒無知無覺?


    也許,今日種種,原本便是一個血腥無比的圈套。


    有人暫且阻止這些京城兵馬到來,任由東海的殺手,屠戮盡了龍胤的皇室。


    然後,豫王殿下才會來除掉這些逆賊。


    石煊內心,不覺浮起了縷縷的絞痛,煞是難受。


    百裏雪的話兒說得很甜,可是這不過是些個哄人的話兒。豫王百裏炎心腸狠辣,自始至終,便沒想過饒了這些棋子。


    碧華宮中,碧水輕輕的搖曳。


    那院子裏麵一片片的綠葉,染上了一片片的血汙。


    雪亮的劍鋒掠過之處,卻隻見那屍首橫立。


    黑影掠入了殿中,這些東海的死士,自也是心狠手辣,殺人也不眨眼。殿中殿中但凡活物,都逃不過那雪亮劍鋒,森森寒意。


    那輕盈的薄紗之後,卻也是隻輕輕的動一下。是藏在輕紗之後的嬌弱女子,忽而這般輕輕一顫。這樣子的動作,自然也是極微弱的,可饒是如此,卻絕對躲不開那些個


    那雪亮的劍鋒輕輕一挑,卻也是生生的將那一片輕紗狠狠斬落。


    輕紗後有著幾個女子,個個皆是衣飾華貴。


    當眾一個妙齡的少女,卻忽而輕輕一抬頭,脆生生的說道:「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身為逆賊,居然,闖入宮中殺人。父皇不會饒了你們的!」


    貞敏公主心裏麵覺得很可怕,可是卻也是不甘示弱。


    那些東海的死士也聽說過貞敏公主的美貌,可是再怎麽樣,也沒想到這個京城第一的美人兒竟然是這樣子美麗。


    她宛如一輪明月,是這樣兒的姣好,縱然是滿室的血汙殺伐,可卻仍然是令人不覺眼前一亮。


    就算是東海的殺手,縱然他們是鐵石心腸,可是手中的劍,也不覺緩了緩。


    然而饒是如此,這些個東海殺手,便算是一時恍惚,可卻也是很快便打起了精神。


    眼前的貞敏公主,縱然是一塊美玉,可是這塊美玉卻是要生生摔碎了去。


    眼瞧著那劍,便要抹過了貞敏公主玉雪頸項,剎那間嫣紅塗泥,碾碎成屑。


    咚的一下,卻一道劍光這樣兒飛快的掠過來,刷的擋住了這必殺一擊。


    石煊擋下了這一劍,他眼睛赤紅若血,好似被皇宮裏麵屍首的血汙這樣兒染得紅彤彤的了。


    他厲聲叫道:「住口,住口!統統給我住手。」


    饒是如此,石煊內心卻也是一陣子的鬱涼悲憤,已經死了這麽多人,當真是全完了。


    石煊已然不知曉說什麽才好。


    那些東海死士,也不覺頓時一愕。


    「少主——」


    貞敏公主瞪著一雙明潤的雙美眸,卻不明所以。她認得石煊,在百裏敏的心裏麵,石煊是那樣兒的可惡。而這些可怕的殺手,帶來的這麽些鮮血,還有這些死人,這些統統歸於這些東海的惡賊。


    可他為什麽要救下自己?


    這樣子的向著,貞敏公主死死的抓緊了領口的衣襟,一縷縷的懼意卻也是湧上了心頭。


    石煊喃喃說道:「這些,這些都是豫王殿下的陰謀。他盜走令牌,因此下令,血洗皇宮。而他再帶軍平叛,坐穩皇族位置。他,他將我等當成踏腳石!」


    「少主,事到如今,已然無可猶豫。睿王本欲起兵,縱然我等身死,何不大鬧一場?」


    眼前殺手,個個劍上染血,眼底不自禁的流轉了一股子的狠勁兒。


    殺手劍鋒上染了鮮血,殺紅了眼,劍尖上的鮮血一滴滴的落在了地上,輕盈的淌落。


    多年來的殺伐生涯,早就已經扭曲了他們的心性了。


    眼前的貞敏公主,一如明珠般明潤,鮮花般的嬌艷。


    可這樣子美麗的東西,卻是要生生毀了去,心裏麵才會有些變態的喜悅。


    那一道道如餓狼一樣的目光,頓時也是落在了貞敏公主嬌滴滴的粉嫩臉頰之上,生出了縷縷的殺機。


    可石煊聽了,卻一顆心漸漸的往下沉,說不出的心悸。


    這些人,都知曉了?


    他們一個個,都知曉父王會謀反,早將自己當成了祭品。


    而他們這些被調教出來的東海下屬,一個個卻也是甘之若飴。


    石煊隻覺得自己個兒心口一陣子的絞痛,痛得心口都好似要碎掉了。他隻覺得什麽都是假的,仿若處處都是謊言。


    自己的人生,就好似一場虛假。


    什麽都是假的!


    「如今便殺了這龍胤公主,讓她鮮血,為睿王前程澆灌鋪路。」


    那殺手撲了上去,便要殺了百裏敏。


    可他身子一頓,卻微微一愕。


    一柄劍刺透了那人身子,透體而沒,後背背脊露出了血淋淋的劍鋒。


    石煊的眼神,頓時宛如餓狼一樣的兇狠,他刷的抽出了劍,啊的狠狠的叫了一聲,仿佛要叫出了自己個兒心中的鬱悶煩躁。


    殿中幾個東海死士絕沒想到石煊居然是會這樣兒做,頓時被石煊斬殺於自己個兒的劍下了!


    貞敏公主瞧著石煊臉頰上的斑斑的血跡,也不明白髮生了什麽,瞧著石煊向著自己瞧過來,頓時也是不覺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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