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蘇櫻麵上卻也是流轉了決絕之色:「今日是元老夫人拜祭之日,昭華縣主滿腦子還是男女風月之事。隻怕,隻怕也是對元老夫人極無禮。」


    蘇櫻這樣子一說,在場眾人都是禁不住怔了怔。


    他們聽著蘇櫻這樣子言語,隻道蘇櫻是提及周世瀾和元月砂的事兒。


    蘇櫻這樣子鬧騰,也令人覺得十分的奇怪。


    好端端的,蘇家阿櫻怎麽就說這個?


    這可當真是令人驚訝,好好蘇家阿櫻,卻也朝著槍頭撞了過去。


    可是生生給氣糊塗了?


    蘇櫻卻不自禁容色變幻,一雙美眸之中,漸漸流轉了幾許堅決。


    她驀然一咬櫻唇,緩緩言語:「縣主身上的手帕,是哥哥的。她在南府郡時候,就傾慕哥哥。」


    蘇夫人原本欲圖嗬斥蘇櫻,卻料不著,蘇櫻居然更加離譜,她居然是扯出了蘇暖!


    蘇夫人一時被氣著著,氣得臉蛋發白,身軀發抖。


    一時之間,竟氣得話兒都說不出來。


    蘇夫人心裏一陣子惱恨,與此同時,卻也是禁不住有些個不知所措。


    她都不知曉,蘇櫻為什麽會說出了這樣子的話兒出來。


    畢竟平素,阿櫻和暖兒這個兄長關係是極不錯的啊。


    阿櫻怎麽就說出了這樣子的話兒出來了?


    蘇穎在一旁,將蘇夫人麵上神色盡收眼底,驀然禁不住暗暗笑了笑。


    那笑容淺淺,眼神之間,卻也是一抹快意一閃而沒。


    蘇夫人不是厭憎自己嗎?如今這心口,可是有些不好受啊。


    畢竟親生女兒開口,來毀心愛兒子的名聲。


    蘇夫人如何不心疼?


    所以,這些話是萬萬不能從蘇穎口中說出來。


    蘇穎名聲好,性子沉穩,很是大方。她若親自開口,來撕一個人,總會損及自己的名聲。拋開名聲不談,她隻是個養女,怎麽能說這個?


    她可不是蘇夫人的親生女兒,可是不能吃蘇夫人的掛落。


    所以,她需要一把槍,她一向都對蘇櫻很不錯。


    有時候,甚至會幫襯蘇櫻一二。


    畢竟養條會咬人的狗,也是要給狗吃肉不是?


    不錯,是她故意挑動元月砂和蘇櫻的矛盾,她也不指望蘇櫻能夠將元月砂給對付了。這等蠢物,又豈會是元月砂的對手?不過,蘇櫻張口說這個,說自己親哥哥手帕到了元月砂手裏,這也是顯得有說服力多了。


    一邊這般想著,蘇穎眸光之中,輕輕的掠過了一縷幽潤的光芒,手指拂過了衣擺。


    至於蘇暖,蘇暖一向疼愛自己這個妹妹,而且那份疼愛還夾雜了幾許並不如何純粹的情愫。


    他是對自己極好,很疼自己,而且還疼到了骨子裏麵去了。


    可是他疼自己是一迴事,將蘇暖當做棋子是另外一迴事。


    蘇穎喜歡蘇暖的疼愛,越疼,才越容易做自己的棋子不是?


    至於蘇暖本身好歹,蘇穎根本沒放在心上。


    蘇夫人也是終於緩過氣兒來,恨鐵不成鋼:「阿櫻,你胡說什麽。」


    這可是自損其身啊!自己一雙兒女,可都是會聲名有汙。就算讓那昭華縣主沾染汙名,這蘇家之女也是沾染泥汙。


    更何況,為什麽要跟元月砂鬥?畢竟也沒什麽涉及切身利益的仇恨不是?


    蘇夫人不覺伸手,伸手死死的捏住了蘇櫻的手臂,仿佛要生生捏碎蘇櫻的骨頭。


    她麵色卻也禁不住流轉了幾許的淩厲,甚至失去了平素的溫和:「好了阿櫻,你與昭華縣主爭執,我說你兩句,你便是如此氣不過,居然還將你哥哥扯進來。今日這些個話兒,可都到此為止了!」


    蘇夫人言語森森,似有些個咬牙切齒。


    這個女兒,平素還算是聽話,如今自己這樣子說了,蘇櫻應當也不會再說那些個極為無狀的言語了。


    然而蘇夫人卻也是錯了,平時是平時,現在是現在。


    在蘇夫人瞧來,蘇家和元月砂並沒有什麽利益衝突,縱然不喜歡這個昭華縣主,也實在不必與元月砂發生衝突。然而對於蘇櫻而言,於她這個平素管束太多,壓抑態度的女子而言。元月砂揭破了她貪慕愛戀周世瀾的隱秘心思,又讓周世瀾厭棄了自己。這於一個小姑娘而言,無疑便是山崩地裂,無比可恨的仇恨!


    所以這一次,蘇櫻沒有聽從蘇夫人的話兒。


    她一伸手,卻將蘇夫人的手掌狠狠的甩開,不覺顫聲言語:「母親,女兒說的都是真的。昭華縣主原本出身南府郡,就是元家旁支女兒。後來哥哥去了南府郡養病,便是撞見了元二小姐。彼時昭華縣主不招人喜歡,身份又低微。哥哥對她溫柔幾句,她便是,便是起了不該起的念頭。縱然到了如今,這個念頭也是未曾消停。她便一直打我們蘇家嫡子的主意!」


    「方才,她更故意拿出哥哥貼身手帕,給我瞧來,說她想要嫁入蘇家,必定也是易如反掌。我那時候聽了,心裏好生吃驚,因而失態。」


    蘇櫻這般言語,聽得在場拜祭的人都呆住了。


    聯想起方才蘇櫻奇異的舉止,這一切仿佛就是有了順理成章的解釋。


    那就是,元月砂雖然明著和周世瀾交好,可是暗中卻喜歡蘇暖,甚至動了一些小動作。


    仔細想想,這也是不無可能。


    彼時元月砂在南府郡身份很是卑微,還沒能成為龍胤的縣主。正因為這樣兒,那時候身份尊貴容貌俊朗的蘇暖,也是對元月砂頗具吸引力。


    就算到了京城,不能放下來,那也是順理成章之事。


    周世瀾如今雖然比蘇暖風光權重,可是蘇暖是侯府嫡子,以後也會承爵,前程也是不錯。蘇暖雖然沒有宣平侯風光,不過為人就沉穩多了,也怨不得這昭華縣主動這個心思。


    隻不過,卻也是未免吃相有些難看。


    這還一身素衣來元家拜祭呢,就一邊勾搭宣平侯,一邊對蘇暖用心思。


    這等水性風流的女子,可謂是嘆為觀止。


    蘇暖對男女之事上麵素來不上心,如今聽見了妹妹這樣兒說了,也隻是極為吃驚。


    蘇夫人卻氣得渾身發抖,元月砂名聲毀不毀,她可一點兒都不關心。


    相反蘇櫻如今這樣子說了,原本眾人並沒有將蘇暖和元月砂聯繫在一起,以後卻總是要時時議論了。


    人家咀嚼這些個風流官司,可是絕不會十分客氣,隻怕是什麽話兒都說得出來。


    自己這個兒子,可是幹幹淨淨,清清白白的。


    宛若一塊極為溫潤的美玉,是完美無瑕的,是蘇夫人的心肝兒肉。


    然而如今,壞了蘇夫人心肝兒肉的,卻偏偏是她的親生女兒,蘇家阿櫻!


    一股子怒火衝上了頭來,蘇夫人卻也是再不客氣,啪的一巴掌,抽打在蘇櫻臉蛋之上。


    「我說的話兒,你便是不聽,偏生要說這麽些個荒唐言語。」


    蘇櫻那嬌嫩的臉頰之上,頓時也是不覺添了些個紅紅的巴掌印。


    她眼珠子一酸,淚水不覺順著臉頰輕輕的滴落,周圍的一切也好似變得模糊。


    便是親娘,也是惱恨自己。


    可是蘇櫻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憑什麽要自個兒忍氣吞聲?她才不甘心不快活。


    而蘇夫人那一雙手,卻也是禁不住輕輕的顫抖,煞是惱恨。


    一打了,蘇夫人又不覺有些後悔。


    蘇櫻淚水盈盈間,卻聽見了周世瀾那沉穩悅和的嗓音:「蘇家阿櫻何必如此激動,本侯雖並不知曉昭華縣主情係何處,不過既然雲英未嫁,又非有夫之婦,更無逾禮苟合。假的也罷了,就算是真的,那可也不過是一樁尋常事情。有何了不得,值得蘇家阿櫻大鬧靈堂,鬧出這樣子大的動靜。」


    那些話兒傳入了蘇櫻的耳中,讓蘇櫻猛然抬起頭來,死死的盯住了周世瀾。


    周世瀾這些維護元月砂的話兒,可是讓蘇櫻說不出的難受。


    蘇櫻淚水迷濛,有些茫然的看著周世瀾:「侯爺,你,你不介意?」


    元月砂可是水性楊花,在玩弄周世瀾!


    周世瀾雖輕狂不羈,可是到底是個侯爺,怎麽能容忍被元月砂這樣子的賤婦如此羞辱呢?


    縱然京城對周世瀾頗多非議,可是在蘇櫻心裏,他,他值得很好的。


    若非如此,蘇櫻也不會迷戀於周世瀾。


    周世瀾卻似極為隨意,滿不在乎:「本侯當然不介意。」


    蘇櫻身子一僵!


    周世瀾緩緩言語:「本朝雖然講究禮數,教人禮儀,導人尊倫常,知禮數。未嫁之女,決不可私下定了終身。可也未曾嚴苛到,連心中傾慕,也是罪過。蘇家阿櫻可是覺得,喜歡你大哥,縱然並無逾禮之事,也是天大的罪過?想來蘇家的嫡子,終究是有些個不同的。」


    一番言語說來,倒令在場之人,不自禁的滋生一縷認同之感。


    周世瀾雖然有那輕浮狂浪的名聲,可是這話倒也不錯。


    就算是有那麽一塊帕子,也許不是很守禮數,可也不是極大的罪過。


    就因為這麽一樁小小的事情,就攪壞了元老夫人拜祭,蘇櫻也是有些不知輕重了。


    就連蘇夫人也是這麽想,這個女兒,可謂是小題大做,如今蘇櫻這般鬧騰,一雙兒女麵子卻也是都沒有了。


    而蘇櫻卻也是情不自禁的身軀輕輕的顫抖,蘇櫻忍不住想,是自己看錯了周世瀾了,周世瀾就個瞎了眼珠子沒品行的男人。所以,周世瀾才會護著元月砂,這個時候都護!


    蘇櫻可是生生氣煞了,心裏麵從來沒有這樣子生氣過,一雙眸子之中,也是不自禁流轉了濃鬱的怒火!


    「我大哥自然是守禮君子,並無逾越!」


    「可是,元月砂不是!」


    「她就是恬不知恥,想要踏入我蘇家大門,所以不擇手段,什麽事情都是做得出來。」


    「剛才她要挾於我,說蘇家若不肯同意她和大哥之事,就造謠生事,說自己已經跟大哥有了私情。她那片手帕,就是所謂的證據!」


    「也不知道她究竟是不是完璧之身,所以如此手段,苦苦相逼。然而至始至終,我家哥哥根本都是瞧不上她的。」


    「我堂堂蘇家,豈可容她要挾,不如幹脆將話兒都說明白了。」


    「滿京城的人誰不知曉,她雖然是縣主身份,卻嫁娶困難。稍稍正經的人家,都絕不會要她。」


    蘇櫻一句句,那些個話兒就從她嘴裏蹦出來了。


    她驀然抓起了帕子,狠狠的擦拭了臉頰一下,抹去已然涼去的淚水。


    一番話,卻也是說得周圍一片安靜,聽得人目瞪口呆。


    若是如此,那倒是極大的醜聞。


    為了嫁入蘇家,居然是如此不擇手段。一個黃花大閨女,居然也是用私情加以逼迫,這可當真是極下賤了。


    眾人心思各異,有些相信,可又有些不敢相信。


    他們目光頓時落在了蘇櫻身上,蘇櫻如今說出了這麽些個話兒,卻也是不知,究竟有無證據?


    他們也是看著元月砂,看著這位昭華縣主,如今招了這麽些個事兒,可是會心虛,究竟是不是她做的?


    元月砂一張精緻的麵容卻也是溫沉若水,輕言細語:「阿櫻,剛才言語,可有證據?」


    蘇穎在一邊聽著,麵上雖然是驚訝之色,可內心卻也是無甚波瀾。畢竟,這一切原本也是蘇穎計劃盤算好的,並未逃出蘇穎的算計。而此時此刻,聽著元月砂這樣子的言語,蘇穎心裏麵卻也是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也算認識元月砂一段日子了,知曉這個南府郡的二小姐,卻也絕不是個省油的燈。


    從前自己是小瞧元月砂了,所以幾次三番,都吃了些個苦頭。


    如今蘇穎可不會如此小瞧,她可是吃過虧的。


    換做別的女子,驟然遇到如此事情,被人劈頭蓋臉的潑了一盆盆的髒水,說不準就茫然無措,呆若木雞了。別人一瞧,便覺得她心虛。


    可元月砂卻不是這樣子的女子,她豈會措手不及,心生畏懼?


    如今元月砂果真便是這樣子,被人如此,咄咄逼人,她也不過極溫順客氣,說了那麽一句可有證據。


    蘇穎心裏輕柔的嘆息,對付元月砂,當然是不能馬虎了。


    自己這個衝動的妹妹,不過是個炮仗。


    有些東西,她這個做姐姐的,自然也要為妹妹安排好了。


    她眸光輕盈的流轉,在人群之中逡巡,最後卻也是落在了那一道纖弱的身影。


    那少女穿著白色的孝衣,輕盈的待在了主家席的女眷之中。


    她是元家女,還是元老夫人的嫡出孫女,自然應當在這個位置。


    她就是元薔心!


    蘇穎唇角似勾起了一縷淺淺的幅度,似是笑了笑。


    耳邊,卻也是聽著蘇櫻極氣惱的嗓音:「我自然是有證據的!」


    那話兒,倒是斬釘截鐵。


    蘇夫人方才可謂極為激動,幾次三番的打斷蘇櫻的話,甚至捨得親手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自個兒女兒的臉蛋之上。可是如今,蘇夫人這樣子的站著,竟也是不說什麽了。


    蘇夫人心裏嘆了口氣,女兒都已經將話都說絕了,便是阻止蘇櫻,也是沒什麽意思了。


    隻盼望,蘇櫻當真有什麽證據。


    不可輕易樹敵,可若當真招惹了個敵人,那也需狠狠將這個敵人踩到了足下,讓這個敵人沒辦法翻身。


    元月砂這個敵,是蘇夫人不想要的。可是女兒既然是已經招惹了,那也是沒有法子了。


    蘇夫人心裏麵也有一縷期盼,幾許的希望。


    畢竟這個女兒平時也還算聽話,今日如此不聽話,說不定,說不定蘇櫻說的都是真的。


    蘇夫人當然也是盼望自己女兒有什麽證據,總不能讓自己親女兒名聲盡毀。


    蘇櫻指向了元薔心:「元家二房的小姐元薔心,就是人證。」


    二房夫人陳氏也是呆住了,她不喜歡元月砂,元家上下也是沒一個人喜歡元月砂。


    所以陳氏樂得隔山看虎鬥,看元月砂的笑話。


    哪曾想,人家一把火,卻也是居然衝著這邊,這樣子的掃了過來。


    這般發展,可謂是讓陳氏目瞪口呆。


    陳氏也是忍不住扭頭,死死的盯了自己女兒。


    這死丫頭,不會真鬧什麽麽蛾子吧。


    陳氏的心裏麵,卻也是輕輕顫抖,元薔心可別糊塗,可別去得罪元月砂。


    這個昭華縣主,厲害著呢。隻怕得罪了,可是絕不會有什麽好果子吃!


    陳氏不覺一陣子的心驚膽顫,甚至頗有些個懼意。


    「薔心,可不要胡說八道。」


    陳氏嗬斥元薔心時候,竟不覺有些咬牙切齒,甚至有些像剛剛的蘇夫人。


    天知曉,剛剛陳氏還暗暗笑話過蘇夫人呢。


    想不到如今,卻也是輪著陳氏為自己女兒頭疼了。


    然而事到臨頭,元薔心麵色也是變幻不定。


    這件陰謀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那大約也是從蘇穎這位京城第一美人找上自己時候開始。


    那時候,元薔心可是嚇了一跳。


    不錯,之前她是跟赫連清有些聯繫,可是赫連清已經死了。


    料不著,居然還有人透過赫連清的渠道給自己送消息。


    元薔心硬著頭皮,前去赴約,才發覺是蘇穎。


    這個京城第一美人兒,臉蛋雖然是美麗,可是心腸卻也是未免太過於狠辣。


    她要挾自己,蘇穎居然知道自己和赫連清勾結的細節,甚至拿到了自己和赫連清的書信。


    不但如此,元薔心讓丫鬟送去給蕭英的情書,也是讓蘇穎拿捏在手裏了。


    這些東西要是讓蘇穎公布於眾,那麽自己的名聲就毀掉了。


    蘇穎不但威逼,還利誘,還許了好處。


    況且,自己本來就惱恨元月砂。


    所以到了最後,她自然還是順了蘇穎了。


    蘇穎讓自己假意示好,讓元月砂放鬆警惕,與其同時,讓元薔心將一塊屬於蘇暖的手帕送到了元月砂的身邊。


    這些,元薔心都是做到了。


    她對元月砂下跪,懇求元月砂的原諒,這臉都丟盡了,尊嚴也是全無。


    再者,元月砂身邊宮婢,被元薔心收買了,她送了好些個貴重首飾。


    當然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手裏麵也是沒那麽多銀錢。虧得蘇穎,蘇穎腰包豐厚,出手也是很闊綽。


    正因為這樣兒,那宮婢也是被元薔心收買了。


    後來,那條帕子果真就出現在了元月砂的腰間了。


    原本元薔心沾沾自喜,洋洋得意,覺得元月砂已然是落入圈套了。


    饒是如此,卻未曾想到,事到臨頭,自個兒居然是有些害怕和擔切。


    也是,她幾次三番,見識了元月砂的手段,知道了元月砂的厲害。


    元月砂手段頗狠,心計頗深,手腕厲害。每一次有人慾圖害元月砂,可是偏生是害元月砂的人沒什麽好結果。而元薔心,幾次下來,那也是吃了虧。


    如今明明眼見元月砂落入了圈套了,元薔心內心之中,卻也是仍然禁不住頗有懼意。


    再來就是蘇穎,蘇穎可是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的。她按照蘇穎的吩咐,在蘇櫻麵前誣告元月砂,使得蘇櫻深信不疑元月砂算計蘇暖,甚至越發厭憎元月砂。


    如今蘇櫻出頭,蘇穎卻安安靜靜,元薔心眼裏,蘇櫻就是個棒槌。


    可是如今,自個兒說這樣子的話兒,豈不是就跟蘇櫻一樣,同樣便是個棒槌了?


    一時之間,元薔心沉吟未決,竟沒有說話。


    蘇櫻見元薔心沒說話,一時急了。


    蘇夫人也是一顆心不斷的往下沉,自個兒實在是太瞧得上自己這個親生女兒了。這糊塗東西,就算是真,難道不知道一筆寫不出兩個元字。


    蘇櫻也是急了,元薔心說好的不喜元月砂,會說出真相的。


    怎麽如今不說話兒?


    蘇穎卻不急,她眼波流轉,言辭溫柔:「薔心小姐,我妹妹阿櫻,說的這些話兒,到底真還是不真?」


    蘇穎那嗓音雖然是十分溫柔,卻也好似有著一縷無與倫比的震懾力。


    那溫柔的言語落入了元薔心的耳中,讓遲疑未決的元薔心頓時也是不覺打了個寒顫。


    一瞬間,元薔心頓時也是清醒了許多了。


    不錯,自己糊塗了,事到臨頭,自己根本退無可退。


    蘇穎可是捏著自己證據,元月砂不好惹,可是得罪了蘇穎,同樣能讓自己身敗名裂。


    元薔心一雙眸子之中,漸漸的不覺浮起了堅決之色。


    「雖一筆寫不出兩個元字,可事到如今,薔心也隻能說出真相。」


    元薔心一副萬般無奈的樣兒開口,卻也是生生氣壞了陳氏了。


    陳氏厲聲:「你這個不孝女,還不住口。」


    元薔心卻是眸光閃動:「母親,女兒這樣子說,也是迫於無奈啊。畢竟,女兒也是未曾想到,縣主居然是做出這樣子的事情。」


    「那日東海王妃招攬賓客,女兒可巧撞見昭華縣主。彼時人多嘈雜,有人遺了東西也是不知道。昭華縣主在地上尋到了一方手帕,並一眼認出,是蘇公子的。」


    「到底是男人貼身的東西,這正經清白的女子,也絕不應該沾手的。女兒當時,也是勸過了昭華縣主。可是縣主卻不肯,說可以拿這方手帕,汙了蘇公子的清白。若蘇家不肯容她進門,就以此為物證,誣告蘇公子。」


    「她又怕我壞了她的好事,故而對我一番告誡,十分兇狠,不允我將這樁事情給說出口。她到底是我元家血脈,又是縣主。薔心也怕得罪她,故而也是忍氣吞聲,不敢告發。」


    「可仔細想來,倘若當真任由縣主如此行事,也是對元家名聲有損。故而,女兒偷偷將此事告知蘇家阿櫻。在女兒想來,蘇家若是知曉此事,說不定能有些個防備,也許,便不會有事。」


    「女兒還想著,說不準縣主隻是一時念頭,並不會如此做。」


    「沒想到,她居然變本加厲,祖母靈前,居然要挾蘇家阿櫻。」


    一時之間,眾人譁然。


    元薔心的這麽些個言語,卻也是委實令人太過於吃驚,令人不自禁的目瞪口呆了。


    蘇夫人也呆住了,隻因為她都不知道。


    也不知是真是假。


    倘若是真的,元月砂可是該死,居然用這般下作的手段,算計她那極心愛的兒子。


    蘇暖也是目瞪口呆,最初他是吃驚,如今卻也是禁不住覺得,說不準是真的。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天自己確實沒了一方手帕。


    不過當時,蘇暖也是並沒有放在心上。


    想不到啊,居然是落在了元月砂這兒。


    元月砂居然對自己如此上心,還有些意思?


    蘇暖覺得,也不是不可能。


    以前在南府郡時候,自己不過隨口安慰元月砂幾句,當時那個少女眼睛裏麵神采,是既歡喜,又依賴的。


    不過蘇暖也沒什麽沾沾自喜,畢竟以元月砂那時候癡肥的姿容,她的垂青也不可能有男人為之而歡喜的。


    而且,他根本不可能喜歡元月砂。


    就算現在,元月砂姿容出挑,人變漂亮了,身份也尊貴了,蘇暖也是不會喜歡。


    元月砂變得再有身價,可她如今心狠手辣,張揚跋扈,如此狠毒心腸,自己又怎麽會喜歡?


    自己所喜愛的,是蘇穎這等溫柔善良,讓自己心疼的美人兒。


    這樣子想著,蘇暖的眼睛裏麵,卻也是忽而有些不屑。


    不過他翩翩公子的風度,也使得蘇暖不至於口出惡言,當眾貶低元月砂。


    而那些鄙夷的目光,卻也是禁不住都落在了元月砂身上。


    事到如今,也是不容人不信了。


    到底是小地方來的鄉下丫頭,就算穿了新衣,仍然是變不成鳳凰。她就算是縣主了,這手段還是如此的低賤,而且還低賤得有些讓人瞧不上。


    要是正正經經的京城嫡女,就絕對不會用這樣子的手段。


    那些個貴婦人眼神交流,眼睛裏麵卻也是透出了這麽個意思。


    元家二房媳婦兒陳氏卻麵色變幻,竟似有些害怕與畏懼。


    蘇暖輕柔的嘆息,唇角笑意卻也好似又濃了些。


    元月砂被算計了,她自然覺得心裏麵舒坦。想要用這等無恥的手段勾搭男人,自然是令人不齒。更別提,如今還是元老夫人的孝期。


    元月砂雖然不是嫡親的孫女,可是誰都知曉,元老夫人對元月砂可是有大恩。


    這位元老夫人,可是不止一次的維護元月砂了,可謂情恩深重。


    如今老人家屍骨未寒,然而元月砂卻也是忙著偷腥尋歡找男人。


    這可真是下賤。


    蘇穎內心暗暗罵了聲下賤胚子!


    更何況,此事妙處,卻並不僅僅是壞元月砂的名聲。


    自從上次在宛南別院,在東海王妃麵前,元月砂讓宣德帝失去了麵子,蘇穎就知曉元月砂是已然被宣德帝記恨上。


    就算扳倒蕭英,就算蕭英失寵,宣德帝的怨恨,也是絕不會如此輕巧就消了去。


    陛下愛惜臉麵,元月砂絕不值得讓宣德帝自撕臉麵。


    所以,宣德帝需要一個契機,好處置元月砂,貶去元月砂。


    而她蘇穎,是如此的玲瓏心肝,體貼上意,不動聲色就春風化雨,潤物細無聲。


    陛下需要一個理由,那麽她蘇穎就將這個理由找到,並且送到了宣德帝的跟前。元月砂如此圖謀男人,品行不堪,更要緊的這是在元老夫人喪期,那就是不孝。


    這種無恥不孝的女人,又怎麽還配成為朝廷的縣主?


    倘若將如此尊貴的封號,賞賜給這麽個下賤的女人,豈不是打了朝廷的臉麵。


    陛下為了維護龍胤的尊嚴,維護朝廷的果決,自然也是會英名決斷。


    而這個英名決斷,那就是廢去元月砂的縣主頭銜。


    到時候,元月砂就是一介平民了,而她蘇穎更可以一步步的慢慢的料理元月砂。


    元月砂這樣子的得罪自個兒,她自然也是要讓元月砂生不如死的。


    廢去縣主隻是第一步,自己可不會如此輕易的饒了元月砂。


    想到了這兒,蘇穎那絕美溫柔的臉頰之上,一雙眸子竟似浮起了狠戾之色。


    有時候蘇穎自己都懷疑,可是那完美的麵具將自己憋壞了,內裏狠戾之氣卻極可怕可怖的。


    一抬頭,蘇穎容色又是極溫柔極可惜:「縣主,這可是真的?哥哥的手帕,當真是在你那兒?」


    她死死的盯住了元月砂,隻因為她心裏麵知曉,元月砂十分的聰明。


    而這股子聰明勁兒,使得元月砂也是絕不會束手待斃。


    也不知曉如今,元月砂會鬧什麽樣子的麽蛾子。


    然而事到如今,卻也是出人意料,元月砂卻也是極為溫順乖巧。


    她甚至輕輕的解下了腰間手帕,舉在了手上:「蘇家阿櫻和薔心妹妹說的,可是這塊手帕?」


    蘇夫人倒吸一口涼氣,如今她瞧清楚了,這塊帕子果真是自己兒子的。


    她身為母親,自然對親生兒子關懷備至。


    蘇暖如今沒有妻子,他的一件衣衫,一塊手帕,都是蘇夫人經手瞧過挑過的。


    這塊手帕,確實是屬於蘇暖的。


    至於蘇暖,蘇暖是本人,更是清楚。他也是一眼瞧出來了,有些唏噓,也是忍不住感慨。


    原來元月砂當真對自己有意。


    這位昭華縣主迴到了京城,也是並未纏著自己,話兒也是沒有多說幾句。


    想不到,她卻也是將心思深深的埋藏在了心裏麵,並且算計得很深,很深——


    蘇暖可當真想不到,元月砂居然對自己有如此齷齪的心思。


    他隻覺得噁心,更是生生氣壞了。


    一時情切,他不免忿忿不平:「多些縣主錯愛,可惜蘇暖,對縣主並無半點心思,還請縣主不可糾纏。」


    真是的,果真是南府郡出來的,還不依不饒起來了。


    他這樣子一說話,元月砂的罪也是算定下來了。


    眾人交頭接耳,悄悄議論,也不敢十分大聲。


    如今元月砂是朝廷的縣主,身份尊貴,與眾不同。既然如此,元月砂如何處置,要看陛下了。


    待元月砂當真失去了縣主頭銜,再冷嘲熱諷一番也是不遲。


    周世瀾眉頭輕皺,正欲開口。


    然而卻見元月砂忽而對自己微微一笑,手指比在了唇邊,輕輕的噓了一聲。


    仿若是無聲的提醒,而眼前的少女卻不覺眼神狡黠。


    好似一個淘氣的孩子,做了一件十分得意的事情,要急著炫耀。


    而這個孩子急著表現自己,並不樂意大人插手。


    此時此刻,元月砂的麵容之上,卻無一絲一毫落入陷阱的窘迫。


    換做尋常女子,縱然對蘇暖沒什麽愛意,可是被蘇暖如此當眾嫌棄,必定也是會渾身不自在,必定也是極為惱恨。


    饒是如此,元月砂卻與別人不同,一派坦然之姿。


    她甚至朝著蘇暖笑了笑:「蘇公子,不知曉你可聽過這樣子一個故事。」


    元月砂這個樣兒,反倒是讓蘇暖怔了怔。


    蘇暖也未曾想到,元月砂居然是如此反應,這般姿態。


    他也想過元月砂的反應,或是羞慚,或是惱恨氣憤,可絕沒想到,元月砂竟是這樣子氣定神閑,甚至說出了這樣子的話兒。卻也是不知曉,元月砂說這樣子的話兒,究竟是什麽意思?


    而此時此刻,元月砂的唇角,更是不自禁的浮起了淺淺的笑容,容色盈盈:「這個故事,講的是森林中有一種鳥兒,叫做貓頭鷹,以腐爛的小動物屍體為食物。有一天,它抬頭看著天空,看著一隻大鵬鳥飛過去。它不自禁的害怕,害怕這天空之中飛翔的大鵬鳥,會搶它爪子裏麵腐爛的老鼠。蘇公子,其實大鵬鳥兒高高在上,又怎麽會稀罕一隻死去的腐鼠?」


    一番言語說完,卻也是說得蘇暖臉色一變。


    元月砂說這個話兒,分明就是諷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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