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過身,麵向那扭曲驚愕的“骷髏天”,它巨嘴蠕動著,發出了天地顫抖的撼聲:“迦葉!你怎麽出來了?你......”


    “萬法念空,無色苟盡,玄思苦海,普度眾生,”我喃呢著法言,盤膝而坐,周身瞬間綻放出無數的蓮花幻象,鋪展成了一片浩瀚的蓮花天,搖曳宇動,如海市蜃樓般恢弘呈現出了萬蓮天國的幻象。


    “哼!當初你也恨那如來不公,為何此時甘心做他的走狗?背叛我們的誓言!”不化骨猙獰的衝我狂吼,這魔物秉承了菩薩的記憶,正利用我心靈的弱點對我進行瓦解蠱惑。


    “黃帝蚩尤之戰再次來臨,天地更迭,神器易主,正是你我改天換地的大好時機,迦葉,你不是也曾經說過,要供奉我為靈山之主嗎?你也身負國恨家仇,正好可以一雪前恥,位居淩霄寶殿啊,你我兄弟各主東西方,這豈不美哉?你能出來真是太好了,我真的好激動!”那巨大的骷髏露出了諂媚的嘴臉,衝我恭維道。


    而此時,我內心靜如止水,腦海裏第一浮現出的影像,是柳如芸曾經跟我講過的,她和墨魚道長在貴州遇見僵屍噬女的那件事。


    不管人活著的時候多麽善良,變成僵屍後,隻是繼承了人的記憶,那嘴特別能逼逼,首先要害的就是自己的親人,它們隻繼承了人活著時候的貪念和欲望,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相信僵屍的話,那真的比自殺還愚蠢。


    見我懸飄空中,禪坐不語,半邊天的骷髏幻象發生了變化,它開始從虛幻的紅煙死雲轉化成實體,金光燦燦,珠玉寶器,那巨大的身軀化作連綿起伏的山峰,一座座金字鑄成了亭台樓閣錯落有致的點綴在一座座山巔。


    那些亭台樓閣俱是寶石鑲嵌,瑩潤的珠光絢麗奪目,在主峰的山巔,一座巨大的雷音寶塔寺格外醒目,縹緲悠揚的撞鍾聲一次次把我的記憶帶迴數千年之前。


    這是靈山,我腦海幾乎要死寂的記憶再次被喚醒,不錯!是靈山!這不化骨運用法術把無盡的靈魂變幻成了靈山的模樣,蠱惑我的視聽。


    還別說,它的幻術是相當厲害的,畢竟是菩薩的功法,遠遠超過了張芷嫣的銀狐幻術,世間的任何大能都看不透裏麵的玄機,然而卻騙不了我,我看見...在那金光閃閃的金皮之下,盡是扭曲堆砌的腐爛屍肉,糞便穢物,骸骨內髒,猶如第五殿地獄屍河一般。


    “迦葉,現在沒人能再阻擋我們!你恨那薛平,我可以讓他化作屍泥糞土,永世不得輪迴......”悠揚的“佛音”從大雄寶殿裏傳來,然而我卻聽出了那“聖潔”聲音背後,汙穢魔鬼的氣息。


    我沒有理他,繼續禪坐念經,將手中的羅刹骨劍拉伸,瞬間變成了九顆金光閃閃的佛珠鏈子,撐在手中,祭起了寶輪法陣!


    九條金龍興奮的舞動,從我身上飛散下來,渴望的環繞著那九顆光熠閃閃的佛珠。


    九龍舞動,佛音繚繞,此時這異次元空間成了西方極樂世界,到處充溢著光明和祥和,然而我知道,這和人世間的紙醉金迷一樣,水中月,鏡中花。


    “九色寶蓮,佛音無邊!”我長吼一聲,猛然將手中的佛珠拋灑了出去,那九顆羅刹骨變化的佛珠像是九顆流星,直直的砸向了不化骨變化出的靈山!


    轟然天動,整個靈山山脈被砸出了九個巨大的天坑,那九條巨龍尾隨而至,鑽入了金皮掩飾的天坑中!


    原本佛音繚繞,仙氣彌漫的靈山,珠光璀璨的寶寺,傳來一陣陣如同山唿海嘯般的淒厲慘叫,那是無數個靈魂在哀嚎,這整個靈山都是它們的受難肉泥所化!


    “迦葉!你!你!真的要和我打嗎?”不化骨猙獰的吼道。


    我雙眼緊閉不理他,嘴裏嘀咕著記憶中的經文,神識裏,那九條金龍寶氣已經貫穿了靈山的每一寸“地脈”,穿越於堆積扭曲的屍骨堆中。


    “珈藍無極,萬法朝宗!”我猛的睜開了眼睛,但見那一片片覆蓋的金皮紛紛脫落,從縫隙間生長出無數嬌豔欲滴的荷花來,一片片一排排,汙濁俗氣的金衣盡皆化作齏粉,沉降在腐爛惡臭的屍泥中。


    香與臭激烈的鬥爭著,猶如糞堆中開滿了鮮花,縹緲巨大的“靈山”,像是一坨火星爛肉在痛苦的蠕動著,而那一朵朵蓮花,就像是惡魔身上生長出來的芥蘚膿瘡,讓它無盡的痛苦折磨!


    九條金龍在“靈山”屍泥之下,延伸出了無數的藕根,牢牢的固定住了“靈山”本體,讓不化骨吸納的萬世惡魂動彈不得,無法再變化出其他的模樣!


    “迦葉!你夠狠!既然如此,我也不在乎兄弟之誼了,活該你被如來貶斥!我當初就不該救你!”不化骨咆哮著,巨大的“靈山”觸電般的顫抖,山脈硬是扯斷地脈藕根的拉扯束縛,像一個巨大人形的模樣輪廓過渡。


    一陣陣疼痛傳遞到我的身體上,我是珈藍荷花,那無盡惡魂構築的靈山地下,隱嵌的九條金龍亦是我身體的一部分,這不化骨在跟我角力,硬是抵抗我的羅漢功威!


    “啊啊啊啊!”不化骨拚死的掙紮,無數的荷花附著其表麵,構成了一層芙蓉花衣,讓它不能再施展出任何功法,卻無法阻止它向人形的妖魔過渡!


    巨大的山體整合豎立了起來,一座如同珠穆朗瑪峰般的巨佛聳立在我的麵前,被無盡的珈藍荷花海覆蓋的表皮無法再用金身掩蓋,目力所及,盡失屍骨腐肉積壓的淒慘景象,那些沉浸在地獄底層千萬年的渣滓靈魂,宛如垃圾場裏的腐殖質垃圾一樣一望不到盡頭。


    “你太貪心了,吸納六道的靈魂為己所用,縱然強橫無邊,亦掩蓋不了腐爛的本質,”我冷笑道。


    “哼!”震撼的聲音猶如地震,顫動空氣中劇烈撕扯著迴音:“腐爛的本質?那如來不過也是幻金遮體,他又吸收了多少無辜的靈魂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為虎作倀,為其鷹犬,反而教訓起我來了!它那靈山之下,比我也幹淨不了多少?”


    屍佛坐穩,直聳天穹,兆億的骸骨爛肉逐漸融化膠著,像是瀝青一樣粘稠在一起,想要連接成膠狀的皮膚,許多荷花被那炙熱滾燙的屍骨“岩漿”燒化,枯萎湮滅在腐殖質中。


    “迦葉,既然你要與我為敵,就別怪我心狠了!”巨大的魔佛巨像已然成型,猙獰的嘴臉無比可怖,森然的獠牙,就足足比第五殿的峰巔還要巨大!隱約的麵相輪廓中,我看到了地藏王菩薩的影子。


    果真是他,我心頭一顫,多少年了,那沉寂在底層記憶中的親切模樣我忘不了,屍身保留著地藏王菩薩坐化前的模樣,隻可惜...眼前的他,隻是一具超級僵屍而已,並非菩薩本身!


    再慈祥美麗的人,化作僵屍後一樣猙獰醜惡,菩薩也不例外,我感知著在屍佛身體裏遊走著的藕根,正在激烈抗爭著不化骨的邪惡力量!


    那巨大的屍佛腐肉,一凸一凸的蠕動著,猶如膿瘡的巨大水泡裏遊走著不可描述的扭曲靈魂,他的皮膚就像是蟾蜍的癩皮,盡皆將從“地下”鑽出的蓮花覆蓋折損,臭氣再次鋪天蓋地的彌漫了過來!


    “哈哈哈!你是羅漢,我是菩薩,你怎麽跟我鬥?愚昧!”不化骨獰笑著,再次抬起那如平原般巨大的“佛手”,猛的朝半空中的我拍了過來。


    光線一下子變暗,那佛手掌心處,猶如巨大的地獄沼澤一般,無數隱嵌腐肉中的骷髏張開嘴,浩如煙海的鬼哭狼嚎撕裂著空氣......


    他想像拍蚊子一樣把我隔空拍死,兩隻巨掌合十,我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意念中,我的思維飄到了地獄核心處,阿鼻之海旁樹林裏的小池塘。


    竹葉上,一滴一滴的甘露落下,滴入平靜的水麵中蕩漾出細微的漣漪,繼而恢複平淡,在這裏,我曾經悟出了很多的道理,享受著寧靜的思維之美。


    一刹那,時間仿佛靜止了,兩隻巨掌懸停在半空,異次元空間中的一切都處於停止狀態,就連縹緲的屍煙也停止了浮動,宛如進入了一幅畫。


    隻有神識中阿鼻水塘裏的甘露,一滴滴一滴滴的往下落,蕩漾出美麗的水波。


    我單純癡迷的看著那些波紋,看著水中,自己執著的麵孔......


    是啊,一切都會恢複平淡,人生三萬天,沒有什麽對與錯,縱然萬般坎坷,最後也相當於沒來過。


    我念叨著,內心一片釋然,陶醉開心的笑了笑,像是一個孩子。


    慧心啟迪,羅漢果萌生,無數被腐爛表皮覆蓋折損的蓮花再次從魔佛皮膚上綻露了出來,這一次,不光是地藏屍魔的外表,它的每一寸肉,每一寸骨,每一寸穢物垃圾裏,都隱嵌著鋒利的蓮花!


    不錯!是鋒利的蓮花,每一朵蓮花花瓣,都像是鋒利的剔骨刀,堅韌犀利,開始瘋狂的旋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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