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娘金口一開,客人們就開始騷動起來。


    五十萬錢,那可是朝廷一品大員兩年的俸祿;足足可以在潤州城裏買幾十座豪宅;這簡直就是天價。


    一直都知道紅兒的身價不菲,但是到底有多高,無人敢問;如今知道了,不免一陣驚歎。也不知這聲稱要給紅兒姑娘贖身的二位客人,哪個可以付得起。


    幾個好事的人,暗地裏打起賭來。


    五十萬錢?這也太高了吧?站在一旁的少年驚唿一聲。


    五十萬啊。姓李的公子嘴裏重複著贖身價,卻沒給個準話。


    正是,公子可有?


    姓李的公子支支吾吾,半晌也沒有答複。


    我看你就別問了,他要是有這些錢財,早就爽快答應了;你再追問下去,不是讓這位公子難堪嗎?


    在下身上確實沒這麽多錢財,柳大娘,你看這樣如何;我給你立個字據,日後補上可好?


    哈哈哈,我剛怎麽說來著?可不就是個空手套白狼,吃軟飯的主?沒那個資本,硬逞什麽英雄,丟不丟人?史達狠狠地挖苦了一番。


    腰裏無財,就算是個錚錚鐵骨的漢子,又能如何?俗語說一文錢難死好漢,此言非虛。紅兒看在眼裏,倍感無奈;但是仍不信這個無賴有這麽多的錢財,能把自己贖了去。


    李公子,這怕是不妥;若是人人立個字據,就能把我浮玉坊的姑娘贖了去;你看我這生意還怎麽做下去?


    這位胡子大哥,話糙理不糙;自古大買賣都是錢貨兩清,哪有賒賬的道理。大家說是不是?在座的客人不乏因為紅兒為了這個姓李的,拒了自己,心裏看不慣。


    如今這個滿臉大胡子的漢子讓姓李的顏麵掃地,也算是替大家出了一口悶氣。當下就有一位好事的客人在一邊起哄。


    就是,若是立個字據就能給姑娘們贖身,我也立個字據,這群姑娘全部去我府上。哈哈哈。又有一人幫襯著說道。


    如此一來,船艙內的客人更加騷動不堪,一個個閑言碎語,指指點點。


    李公子?付不起了是不?那大爺我可就不客氣。


    史達說完,正要從懷中取出東西;紅兒見狀,心急如焚;難道是自己小瞧了這個無賴?這要是真把我贖了去,以後就要任由他蹂躪;那可如何是好。不如再抬高身價,讓這個無賴知難而退。


    慢著,紅兒自己有契約在身,自然不能選擇被誰贖了去;但是紅兒嬌寵慣了,一般的人家,怕是供養不起;如今你隻出了五十萬的贖身價,我這以後的吃穿用度也要加上。


    紅兒把自己說的這般貪戀錢財,也是萬不得已;隻盼李公子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說完話,臉上已經泛起了紅雲。


    在座的客人,有心眼明亮的,知道紅兒是想讓這漢子知難而退;他們又何嚐想讓這漢子把這麽絕色的美人贖了去。


    紅兒姑娘是我們江南第一坊的頭牌,誰若是贖了去,自然不能怠慢。以後的吃穿用度加上,很有道理。


    行,可以,大爺我今天要定了你,你開個價吧。史達底氣十足,竟然不怕紅兒獅子大開口。


    紅兒一聽史達的口氣這般大,心裏暗自盤算,一百萬?五十萬拿得出手,說不定一百萬也能拿出來。


    索性往高了要,說道:吃穿用度就算一百五十萬錢,加上贖身的費用;總共兩百萬錢。


    紅兒說得輕鬆,在座的客人可坐不住了。兩百萬,這錢是大水淌來的嗎?眾人隻當是個笑話看看,這買賣怕是做不成了。


    兩百萬?


    恩,就兩百萬。怕了嗎?


    怕?笑話。大爺我什麽世麵沒經過,這點小錢還能唬住我?


    史達把手伸進懷中,暗暗地搓了搓;眾人盯緊了史達的舉動;突然隔著衣服,射出幾道光芒,直把眾人的眼睛閃的暈眩。他把那個東西握在了手心,光芒也瞬間消失。


    柳大娘閱曆深厚,心裏暗忖,不會是夜明珠吧;那可真是遇到財神了。紅兒雖沒有見過夜明珠,但是這個東西如此耀眼,必定不是個俗物;難道今日正要被這個無賴霸占了?


    史達把拳頭伸在胸前,這就要把手心裏的東西亮給諸位見識見識。


    老弟,老弟;你怎麽還在這裏?我們明天還要早起趕路,趕緊迴去早早休息。


    大哥,你來的正好,如今我要……


    史蘭搶到史達麵前,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又把他的拳頭塞迴了懷裏。


    我這兄弟,喝得醉了,說了些昏話,打攪各位了。


    史蘭硬生生的把史達向拉船舷。


    我……哪裏……喝……紅……史達被捂住了嘴,話也說不全。


    大哥,你想憋死我啊,我這還沒盡興,咋就讓我迴去?史達好不容易掙脫了。


    史達。風緊,你仔細聽著,不要出聲。我剛剛在橋頭看到一隊人馬,似是要奔這裏而來;那隊人馬雖是便裝,可個個身上都配了一把環首青片子;若沒猜錯,必定是大隋的鷹抓子……噓……老鷹來了,別說話。


    史蘭把他按在門後的角落,正小聲用黑話耳語,一陣錯落有致的腳步聲從橋上傳來。


    船艙內進來七八個男子,個個氣宇軒昂,威風凜凜;為首的一人,雖然年齡略長,卻英氣十足,不怒自威。


    姓李的公子抬頭看了看為首的壯士,神情驚恐;又側著臉仔細看了看後麵二人,慌忙站立起來,退在了一邊雙手一拱:下官……


    嗯?站在後麵的一人突然怒目圓睜,狠狠的盯著這個姓李的。姓李的的公子立即閉口不言,隻立在了一邊,不敢坐下。


    眾人雖不知道進來的這群人是什麽來路,但看這氣場如此宏大,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變得小了。


    大人,三樓的雅臥一直給您留著,請上樓吧。柳大娘急忙迎了上來。


    為首的壯士也沒答話,徑直的向樓上走去,剩下的幾人立在樓梯口把守。


    讓紅拂一人伺候即可。樓上傳下話來。


    紅兒,你還愣坐著幹甚,還不趕緊準備準備,去伺候大人。柳大娘催促道。


    紅拂也是膽戰心驚,顫巍巍的便要向樓上走去;輕輕一個迴眸,本想送一波不舍的眼神給那李公子,可那李公子隻顧低著頭,站在那裏默不作聲。


    唉......剛才還那麽大義凜然,如今遇上了硬茬,就成了這個怯懦樣;當真是看錯了他。


    大哥,這人什麽來頭?少年忍不住問道。


    客師,別問了,你我都擔待不起。眼下,還是迴客棧休息為好。近日盡快啟程,迴京複命。


    姓李的公子言語暗含恐懼,柳大娘聽在耳裏,也為紅兒感到不值。


    姓李的公子雖然對那個為首的壯士隻說了兩個字;史蘭已經聽了去;更加堅定了之前的猜測;急忙和自家兄弟遞了個眼神;趁別人都沒在意,抽身出了浮玉坊。


    一經出來,史達拉著自家兄弟狂奔二十餘裏;見離得遠了,才放慢了腳步。又怕有人盯梢,也不敢直迴住處。


    大哥,歇歇腳;這群人什麽來路,何至於這樣拉著我喪魂似的逃跑?


    剛才在船上,不便明說。看他們腰間都配了環首直刀,步伐整齊,孔武有力;一定是大隋的悍將。


    南蠻子的悍將?啥悍將,我看不過是幾個蠻橫慣了的小卒子;咱們現在就迴去,殺了那幾個南蠻子的爪牙,挫挫他們的威風。


    史達的心思不是為了挫他們的威風,而是剛剛紅兒被那個為首的漢子很隨意的就叫上了樓去;心裏咽不下這口悶氣。


    糊塗,前段時間,江南有人叛亂;我要是沒猜錯,這附近必定還有大隋的重兵駐紮。我們刺殺他們的人馬,反而會壞了我們的大事。


    大哥,這不相幹吧。


    怎麽不相幹?我問你,我們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麽?


    尋找聖物的下落。


    這不就對了,刺殺幾個將領隻會讓江南風聲更緊,其他還有什麽用處?我們若不趕在黑白兩教大祭祀之前找到聖物,一旦在金山開始大祭祀,族人必然發現聖物有假;到時候我們突厥不是現在這樣分成東西兩邊,而是紛爭四起,一盤散沙;大草原上將永無寧日。孰重孰輕,你可分的明白?


    哦,經你這麽一說,我先前所想確實太沒心肺;如果不是你及時趕到,憑我這性子,必定和那幾個南蠻子的爪牙交上手了;如此真會壞了我們的大事。看來我這狂躁的性子,以後得改改。


    你何止要改這狂躁的性子,你那見色丟魂的性子也得改了;為了女人,簡直什麽事情都敢幹!


    大哥,我哪有你說的那般不堪。史達自然是不願意改掉這個長在根裏的性子。


    你......你還狡辯,你簡直就是一隻騷羊蹄子。你在草原上幹的那些破事,以為我不知道嗎?夜闖蒙古包,奸汙人家妻女,這倒也罷了,起碼給人留個活路;可就在一個月前,你強虜一個女子,人家不從,你竟把她給掐死了。


    姐夫,我真不是有意要殺她,實在是因為酒醉之後手上失了輕重,哪曾想她的脖子那麽......史達箍起手,比劃了一個掐人脖子的手勢。


    別叫我姐夫,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了嗎?


    是,大哥。史達急忙改口。


    醉酒把人掐死,我暫且當你是誤殺;那醒酒之後呢?她的父母在草原上也是小有名氣的刀客,你為何要滅人滿門?


    姐......大哥,她的父母見到我,二話沒說就把我往死裏打;我也沒還手。她那額吉拿了一把短彎刀劃我,我當時隻擋了一下,她那額吉便在地上滾了幾滾,死了;她阿瑪把她額吉翻過來一看,彎刀已經插在她額吉胸膛,就把彎刀拔出來,又來砍我;我也隻是擋了一下,她那阿瑪滾了幾滾,又死了。我真不是有意去滅她滿門;怪隻怪我這手上的力氣......


    行了,我知道你力氣大,不然怎麽能號稱部落第一大野牛?


    不是大野牛,是第一勇......


    勇什麽勇?有勇無謀就是個屁!我真不該聽你姐姐吹得枕邊風,讓你這個爛楊木疙瘩隨我下江南,唱什麽戴罪立功的戲碼。


    誰叫你對我姐姐言聽計從呢?史達小聲嘟囔。


    你說什麽?


    呃......我說誰讓你心疼我姐姐呢?


    臭小子,胡咧咧什麽呢;我哪裏是心疼她,我那是為了落個耳根清淨。


    好,迴去我就和我家姐姐說,姐夫嫌你煩了,你以後少說話。


    打你這個胡咧咧的家夥;咱郎舅之間的私話,怎麽能傳給你姐姐聽。


    史蘭一巴掌拍向史達的屁股,史蘭笑著躲開了。


    姐夫打小舅子,那是不想好了。史達哈哈一笑說道。


    好了,別鬧了;把我給你的那顆東西還給我吧。


    為什麽?你之前已經說過把這夜明珠給我了,現在又在要迴去,這算什麽事?莫不是你後悔了?後悔也晚了,哈哈哈......


    你就當我是後悔了,迴去我再給你補上。趕緊還給我。


    不給。不過是顆夜明珠,你怎麽那麽著急要迴去?


    兄弟,不開玩笑了。不瞞你說,那不是夜明珠;之前之所以當做夜明珠給你一顆,我是怕把兩顆一起弄丟了。這個東西事關重大,容不得半點閃失。


    大哥,你故意說得玄乎,是想把我的夜明珠騙迴去的吧。


    你怎麽還不信我呢?有些事情我不便明說,隻能和你透露一點,這個東西是達頭可汗秘密給我的,與聖物有關。你剛剛要是真把它當作夜明珠,用去給那女子贖身;我們完不成任務事小,若是再丟了這個東西,到時達頭可汗怪罪下來,莫說是你我的腦袋要搬家,就是你那姐姐,我的夫人也會被誅連。快點給我吧。


    聽你說的這麽嚇人,倒像是個不祥之物;你趕緊拿迴去吧。史達見史蘭神情嚴肅,不像是開玩笑,當下就把懷裏的東西塞給了他。


    大哥,你把這個東西說得這麽神秘,讓人越發好奇;我不問你這個東西的用途,至少你得告訴我這個東西叫什麽吧。


    史蘭猶豫了一瞬,伏在史達的耳邊小聲說出了那個東西的名字;史達雙眼暴睜,脫口驚道:天狼之......


    史蘭急忙捂住了他的嘴,見四下無人才鬆開;又用眼神暗示他別再聲張。


    紅顏禍水,紅顏禍水啊!我差點因此闖下大禍。史達起了後怕之心。


    這次你知道其中的厲害了吧。兄弟,聽我一勸,你且忍忍;他日我們二人找到了聖物,草原部落都會聽從達頭可汗的驅使;到時候我們揮軍南下,鐵騎踏破中原;你說你要什麽樣的女子吧?


    是啊,到那時想得紅拂,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嗎?


    哪哪都能想到紅拂,我看你的魂早就被她勾走了。先找到聖物再說這些後話吧。


    大哥,我們得到的線報可靠嗎?不是說聖物是被一個叫長孫晟的賊人偷走了嗎?我們何不去找長孫晟搶了來。


    長孫晟,這個老奸巨猾的家夥;十幾年前他作為周國使臣,來我們突厥汗國;要不是沙缽略可汗看走了眼,怎會著了他的道?史達破口大罵。


    大哥,既然是長孫老賊搞的鬼,我們直接找他不就行了。


    現在找他還有何用?如果聖物在他手裏,早就交給那個投靠南蠻子的都藍可汗鷹呂了;大草原上哪還有我們達頭可汗的立足之地。


    話說當年長孫晟偷取聖物之後,史蘭帶著五千精兵圍剿,本已經被他拿下;誰知半路殺出個狠角色,一人之力就把他的五千精兵逼得節節敗退;雖沒有損兵折將,但是長孫晟卻被那人從亂軍之中救走。所以史蘭估計,定是那個長孫晟竊取聖物之後,恰逢周國滅亡,擔心自己迴去之後有殺身之禍;把聖物托給了救他之人保管。


    大哥此言有理。


    行了,你這乍一文鄒鄒的,聽得我很不習慣;我們先迴客棧休息,明日找那線人,讓他畫個圖樣看看。


    言罷,二人又在路上繞了幾圈,發現沒有尾巴,這才迴了客棧休息。


    卻說香兒那邊,眼見神光大師就要消失在人群;急忙飛身跟了上去。初時還能看見一個背影;突然和路人擦了一肩,再抬頭去尋,神光大師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心裏好生失望。


    老船夫看見香兒迴來後,一直撅著嘴巴,似乎在生悶氣。


    少掌門,你可追到那位神光大師?


    沒追到。香兒氣哼哼的把頭甩在了一邊。


    不打緊,明日再去尋了便是。


    這人海茫茫的,我到哪裏去尋?徐長老,你也真是的;剛剛我本來可以拜神光大師為師,學些琴藝;你為何要阻攔?


    少掌門,走江湖還是謹慎些好。我們不知道神光大師的底細,就這麽冒然拜師;確有不妥。


    有何不妥?你沒聽到神光大師是要去幽明壇參加四壇論劍的嗎?我要是能夠拜入他的門下,想進幽明壇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如今可好,錯失良機。


    這一點,老夫真沒想到。若是一開始就知道緣由,我絕不會去攔你。


    我們好不容易守到爐鼎壇的一行人出了那個大爐子,一路跟來,哪曾想他們又鑽進一個大鼎裏去。我們在這江上守了半個多月,好不容易碰到了參加四壇論劍的人吧,你又給放走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再碰上一個。真是氣死人家了。哼!哼!香兒用玉簫敲了兩下船繩,撒撒氣;又心疼自己的玉簫,急忙拿在嘴邊吹了吹。


    少掌門,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且再等一等,說不定還能碰上個,到時候再想些辦法跟進去,也不遲;再不濟,我們等他們四壇論劍結束了,迴去的路上,再伺機下手,也成。


    迴去的路上?我們來的路上,不是沒看到,他們十分警覺,戒備森嚴;根本就沒有下手的機會。真把我惹毛了,我就像那個無賴說的那樣,硬闖進去。香兒說了氣話。


    少掌門,可不能上頭;自從掌門探到了一些爐鼎壇的底細,我們已經與他們暗地裏交手了數次,每次都沒有討個好;這次我們也不抱多大希望,隻是你硬著性子要試試江湖的深淺;這才跟著過來。掌門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保你安全,可不能任著你的性子胡來。這要是有個閃失,我這把老骨頭也不活了。


    徐長老本有個女兒,二十年前跟著一個人私奔了,從此再也沒迴來;香兒是自己看著長大,早已當做了自己的女兒;這裏的感情,不言自喻;他萬般不願意讓香兒有任何閃失。


    香兒聽到徐長老的勸解,任性的脾氣也消了許多。


    徐老伯,我那是說的氣話。聽你的,我們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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