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顯示屏突然熄滅前,曾可盈正笑得春風得意。讓她開心的原因非常簡單,直播間裏突然來了個超級土壕,不到半個小時就打賞了超過5萬人民幣的道具。


    她正想單獨開個小房間,和這位慷慨的粉絲單獨聊天,視野突然陷入到黑暗之中。


    “不是吧,停電了?”曾可盈見四周漆黑,憤懣的把頭戴式耳麥扔在桌子上。早不停晚不停,偏偏在有大金主光顧的時候熄火,這不是斷她的財路麽?


    “咚咚。”大門外響起敲門聲。


    “誰呀?”曾可盈很不耐煩的問道,摸到手機按亮閃光燈。


    “物業,小區突然跳閘了,我們來檢查線路。”門外的人立即表明來意。


    曾可盈一聽這話,高興都還來不及,根本沒發現這聲音似曾相識,快步跑去應門。


    但門外站著的不是什麽和藹可親的物管員,迎接她的也不是關切的詢問。門一開,一記重重的耳光就打的她頭腦發懵。


    “啊~!”曾可盈驚叫一聲,捂著臉還沒穩住重心,又被來人一腳揣在小腹上。


    跌倒在所難免,手機也飛了出去,手機燈光晃過一張扭曲可怕的臉。


    方秉添欣賞著曾可盈連滾帶爬驚慌失措的樣子,反手甩上門。他感覺非常興奮,這輩子都沒體會過如此興奮的感覺。麵前的女人再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女神,而是像小白鼠一樣驚叫亂竄,引得他放聲大笑。


    屋裏雖然停電了,但事先安裝在各個隱蔽處的微型攝像頭還在正常運轉。


    奚娮看著監視器,握著無線電通訊器的手指緊繃到極限。夜視畫麵中是化身惡魔的方秉添,隻見他像拖著一塊抹布似的揪住曾可盈的頭發,把人拽進了臥室。


    用毛巾堵嘴,用繩索捆綁,一些列動作方秉添完成的嫻熟極了,絲毫看不出來是首次犯案。他任由曾可盈嗚咽掙紮,沒有因為她的驚懼過度產生一點猶豫。


    在整個跟車過程中,奚娮飽受煎熬,一麵希望能通過方秉添打開偵查突破口,一麵又希望他迴頭是岸。


    就連看到他把無牌照小車停在距離曾可盈家不遠的小巷中,看到他背起登山包走進夜色裏,奚娮還抱有一絲幻想。


    但現在,看到方秉添的麵部肌肉因為極度興奮而抽搐不停,一雙赤紅的眼睛裏全是瘋狂的變態渴望。奚娮明白,這個人已經墮入深淵,再無醒覺的可能。


    刺啦一聲響,曾可盈身上的衣服被撕破。她撕磨著喉嚨急聲嗚咽,用盡全力蹬腿扭動想掙脫方秉添的禁錮。


    可就在感覺到他抵住自己的瞬間,曾可盈突然驚詫的一凜,隨即停止了掙紮。她定定的看著瘋狂作亂的男人,眼神變得鄙夷又厭棄。


    一個有功能障礙的男人居然妄圖實施強奸,嗬嗬,這可真是匪夷所思到令人想笑。


    方秉添重喘著趴在曾可盈身上好一通啃咬,他的額角青筋臌漲,臉上也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暈。


    就在他從中獲得巨大滿足感時,曾可盈的表情突然讓他不那麽愉快了。她已經不哭了,也不掙紮了。盡管她的嘴被堵住說不出話,但她的眼神還是準確表達了此刻想說的話。


    “賤貨!我要殺了你!”方秉添開口說了進門後的第一句話,咆哮的音波引得迴聲連連。


    他已經瘋了,被這個蛇蠍女人激怒到瘋狂。他費勁心思討好她,每天都給她打賞,用光積蓄給她買車。他曾經以為她是真心的,可事實卻給了他重重一擊。曾可盈不過是利用美貌榨取金錢罷了,根本沒把他當一迴事。


    現在,她居然還用蔑視的眼神看他。這是在嘲笑他的生理缺陷,和以前那些無情拋棄他的女人有什麽區別?


    “楚隊!”奚娮被監視畫麵中再次升級的暴力嚇得驚叫出聲,方秉添儼然已經動了殺意,正在對曾可盈拳打腳踢。


    曾可盈家門外,十幾個參與行動的刑警都聽見了耳麥裏的唿喊聲,心頭皆是一緊。可靠在門邊的楚司淼連眼皮都沒跳一下,仍保持著側耳傾聽姿勢一動也不動。


    離楚司淼最近的左棟攥緊右手裏的槍,抬左手飛快的朝他打了兩個手勢。


    楚司淼隻用搖頭駁迴左棟的意見,現在還不是行動的時候,一定要坐實方秉添的罪名才行。


    屋內,方秉添歇斯底裏的叫喊聲持續。不過幾下拳腳,曾可盈已經花容失色的半暈厥過去。


    “啪——!”又是一記力道十足的耳光抽在曾可盈臉上,方秉添似乎是盡興了,起身朝客廳走。


    穩健的腳步聲被楚司淼敏銳的聽覺捕捉,繼而又聽見均勻的拉鏈聲。即使沒有他透視眼,但一係列翻動聲足夠說明情況。方秉添終於按捺不住了,正在找兇器。


    “行動吧。”左棟實在不知道楚司淼究竟在等什麽,壓低聲音微不可聞的要求道。


    楚司淼不容易質疑的盯了沉不住氣的男人一眼,又朝身後同樣焦急的隊員打出等待手勢,示意他們稍安勿躁。


    關亞楠用力壓住耳麥,但隻聽見幾記短促的唿吸,能看到屋內實時畫麵的奚娮和宋格等人誰都沒有說話。


    這樣的反應讓關亞楠焦急不已,忙朝站在楚司淼後麵的杜驄投去求解眼神。可他正聚精會神的看著房門,根本沒有察覺到她的目光。


    方秉添從登山包裏找出塑料雨衣穿上,又戴上浴帽穿上鞋套。他換上一副新的橡膠手套,再用塑料防護麵具罩住臉。


    一係列準備工作就緒後,他急不可耐的迴到曾可盈麵前。躺在地上的人已經失去知覺,被尼龍繩五花大綁的樣子就像待宰的母豬。


    “唿……唿……”方秉添跪在地上,嗡動鼻翼嗅了又嗅。他能聞到曾可盈身上的香水味,也能聞見她的汗水味。但充斥鼻息更多的是血液的味道,又腥又甜像罌粟般蠱惑,在他的身體裏化作從未體驗過的一種感覺。


    這是主宰生命的感覺,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愉快和極端洶湧的興奮。方秉添掐住曾可盈的脖子,看著這張令他又愛又憎的臉,舉起了手中已經開刃的匕首。


    “不能再等了!快救人!!!”猝不及防的急吼聲震痛了各個行動隊員的耳膜,楚司淼利落的手勢隨著奚娮變調的喊聲落下。


    沉浸在殺戮情緒中的方秉添沒有聽到破門聲,積攢全身力氣揮刀向下。可刀刃並沒有紮中曾可盈的胸膛,他也沒有感受到鮮血噴濺的快感。


    一陣冷風從腦後的黑暗地帶襲來,手腕一痛,哐當一聲響。牆上掛鍾的秒針還沒走到下一格,方秉添就被某種巨大的力量壓製在地。


    “方秉添,你被捕了。”左棟等人剛衝進臥室,就聽見楚司淼沉穩的警告聲,方秉添已經被他製服了。


    所有人顧不上驚歎楚司淼比閃電還迅速的身手,齊齊上前查看曾可盈的狀況。


    杜驄從床腳處撿起匕首,終於長舒一口氣。刀刃上沒有血,看來解救非常及時。


    楚司淼把方秉添提溜起來,壓住耳麥命令道,“立刻去方秉添家,把那六個人送去醫院,通知淩玥趕緊搜證。”


    “是。”換崗到秉添家樓下的馬闖一聽這話就知道行動成功了,趕緊跳下監視車去找在小區外麵待命的技術人員。


    一場有驚無險的較量結束,參與行動的刑警們情緒高漲,唯獨奚娮一人沉浸在低氣壓裏。


    返迴分局的路上,麵對關亞楠繪聲繪色的敘述,奚娮從頭至尾沒開口說過一句話。車子剛停穩,她就逃避似的跳下車。


    方秉添被押進審訊室,不大的隔間被擠得滿滿當當。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嫌疑人身上,看著他坐在審訊椅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就忍不住發笑。


    一般審訊開始前,有經驗的調查員都會把嫌疑人晾一段時間,以起到震懾作用。


    此時隔間裏確實沒有楚司淼的身影,左棟和杜驄也不在,想必是在設計審訊方案。但奚娮並沒有被叫走,看來楚司淼是不準備把審訊任務交給心理專家了,這倒是讓洪曉波等人有點小意外。


    奚娮感覺到打量目光落在頭頂,隻是沉默的靠在牆邊。她現在心裏一團亂麻,滿腦子都是方秉添揮刀紮向曾可盈的危險瞬間,還有曾可盈被送上救護車時滿身是傷的慘狀。


    楚司淼利用了曾可盈,放任她被方秉添痛打也不管。這樣做確實讓方秉添的罪名從qiangjian未遂變成了更嚴重的殺人未遂,最高量刑從十年變成了無期。可這些都是用犧牲曾可盈換來的,奚娮找不到理由高興,也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誇獎楚司淼英明神勇。


    兩個小時後,楚司淼手拿卷宗走進審訊室。他微不可見的瞄了和其他人涇渭分明的奚娮一眼,步伐不減的走進裏間。


    站在單麵鏡前的段凡見左棟和權北故跟了進去,趕緊叫宋格占住黃金席位,擠出人群去找奚娮。


    “楚隊已經進去了,我們去看看吧。”


    “在這兒也可以看,不用管我。”奚娮掙開段凡拉她的手,沒有抬頭。


    段凡躬身看了看她陰沉的臉色,笑著安慰道,“再怎麽說方秉添也是帶迴來的第一個嫌疑人,楚隊也不好不讓左棟審啊。你就讓他一迴,咱不跟他一般見識。”


    奚娮猝鬱的搖頭,根本不想搭理他沒落在點子上的話。


    “你站這麽遠怎麽看得見方秉添的表情,走走走。”段凡也不管她樂不樂意,拉著人擠到最前麵。就算不參與審訊,微表情專家也有分析嫌疑人的義務。


    奚娮這才抬眸看了段凡一眼,見他表情裏有些囑托之意,隻得把複雜的心緒壓製下去,把目光集中到單麵鏡上。


    裏間,權北故飛快的敲鍵盤建立審訊檔案。嫌疑人和三個調查人員離得不遠不近,誰都沒有說話。


    鍵盤聲一停,楚司淼就開口了,“方秉添,知道為什麽請你來嗎?”


    方秉添淡淡的看了三個警察一眼,又把頭低了下去。


    楚司淼看著腕表讀秒,隻等待了十秒鍾,就起身走到方秉添麵前,將卷宗裏的照片一一擺上小桌板。


    方秉添從容看過照片,嘴角竟然勾起一抹哂笑,“我被你們抓了個現行,要殺要剮隨便。”


    站在隔間裏的奚娮看到方秉添流露出嘲諷表情,在搖頭歎氣的同時越發覺得今天的楚司淼有些不同。


    他沒有使用任何審訊技巧,就這麽直接把已掌握的證據攤開來。對手不是個嚇嚇就能坦白的傻瓜,他這麽做究竟是有後招,還是因為什麽事而心急?


    “qiangjian殺人未遂,致使受害人重傷的,處無期或者10年以上有期徒刑。現在你麵前有個減刑的機會,勸你考慮好了再說。”楚司淼居高臨下站在審訊椅前,周身散發著壓迫人心的強大氣場,一雙深眸裏更是閃爍著獅子見到獵物般的肅殺精光。


    “哼。”方秉添嗤笑一聲,仰身靠向椅背,雙腿鬆怔的朝前伸直。


    楚司淼和他對視兩秒鍾,果斷收走取證照片,又取出另外兩張照片。


    方秉添臉色驟變,身體也是一僵。但很快,他又一次放鬆下去,並沒有開口說話。


    “看樣子你見過這兩個紋身,說說看。”楚司淼伸出一根手指,將易卉珍的紋身取證照片向前推至桌板邊緣。


    “沒見過。”方秉添抬眸直視楚司淼,答得毫不猶豫。


    楚司淼眉心一蹙,負手轉過身。


    外間的奚娮見他好像暫緩節奏,這才鬆了口氣。可她還沒鬆怔兩秒鍾,又被楚司淼的舉動嚇了一大跳。


    隻見他不疾不徐的走到桌子旁,抄起藏在卷宗下麵的小電筒,又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轉身上前。


    楚司淼揪住方秉添的衣襟一扯,按亮小型紫光燈,將光源對準他的左胸口。


    “這是什麽?”隨著楚司淼不容置疑的問話聲,奚娮已經趴在了鏡子上。她定睛一看,不由得屏住唿吸。


    方秉添的左胸口浮現紋身,雖然隻是個不完整的半成品,但奚娮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規製和易卉珍的一模一樣,內容也是相同的羅馬字符“xiii”。


    方秉添低頭去看自己的胸膛,牙齒突然噤站不止,碰撞發出咯咯響聲。


    “說,這紋身哪兒來的?”楚司淼手腕施力,將兩人的距離拉近至咫尺。雖然知道方秉添身上有紋身的幾率很大,但這個標記還是刺激著他的神經變得緊繃異常。


    方秉添看著楚司淼的眼睛,在剜心攝魄的寒光中再次尋迴冷靜。他沒有迴答問題,張嘴猛吸一口氣,作勢又要閉緊齒關。


    外麵的奚娮已經焦躁不已,又見楚司淼突然抬起另一隻手,像是要打人的樣子,再顧不上什麽規矩開門衝了進去。


    “放開他!”


    楚司淼聽到身後炸響的疾唿,沒有停手的意思。他用力掐住方秉添的下頜,強迫他張嘴,修長的手指長驅直入。


    “你在幹什麽?快放開他!”奚娮跑上前去抓住楚司淼的手腕,還沒搞清楚他的用意,就見他從方秉添的嘴裏摳出個橢圓形的小膠囊來。


    楚司淼輕巧的掙開奚娮的手,目不斜視緊盯著幹嘔的嫌疑人,“氰-化-鉀,你能解釋一下是從哪裏來的嗎?”


    本來還規矩坐著的左棟聽到“******”三個字就再難淡定,兩步上前急吼吼的問,“你確定是氰-化-鉀?”


    氰-化-鉀是劇毒化學品,製造和用途都有嚴格的管控製度,區區一個程序員怎麽會有這種東西?換言之,方秉添竟然在嘴裏藏了劇毒,這是做好死也不開口的準備了嗎?


    楚司淼沒有迴答,從褲兜裏摸出證物袋,把白色膠囊放了進去。他當然確定這是氰-化-鉀,因為在逮捕方秉添的時候就從他的唿吸間嗅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苦杏仁味道。


    “你想尋死是不可能了,我再問一次,這東西是誰給你的?”楚司淼把證物袋遞給奚娮,再次厲聲發問。


    “嗬嗬嗬……哈哈哈……”方秉添突然咯咯低笑,繼而又揚起頭像是個炫耀者般囅然大笑。他的臉因為極度興奮而扭曲,扯動嘴角肌肉不停的抽搐。


    楚司淼擦手的動作一頓,甩掉手帕再次把方秉添從椅子上拽起來。他死盯著毫無忌憚之色的嫌疑人,眼底是透徹的寒意和不加掩飾的弑殺怒氣。


    “楚司淼!”奚娮被楚司淼突然爆發的樣子嚇壞了,雙手緊緊拉住他的胳膊,又連連搖頭。


    他雖然還維持著黑發的普通狀態,但眸子裏已然凝集起一層薄紅。她感覺得到他在生氣,又像是受了很大刺激。出於什麽原因她來不及思考,滿心想的都是讓他平息下來。


    楚司淼被奚娮的疾唿聲喚得心髒一抽,緊繃到極限的手臂瞬間卸了力。方秉添失去支撐又跌坐迴椅子上,手銬碰撞桌板叮當作響。


    “把他押去拘留室,不經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自提審。”楚司淼從齒間擠出一句話,拉著奚娮快步出了審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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