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奚娮站在刑偵局大門前,被早間燦爛的陽光晃得眼暈。她呆呆的望著前麵大樓上巨大的警徽,提不起勇氣邁步。


    楚司淼消失兩夜一晝了,她就在度假別墅裏守了兩夜一晝。她總幻想著他會迴來,所以不敢合眼睡覺,也哪裏都不敢去,就一直守在大門口。可門鈴始終沒響,她盼望的人始終未歸。


    現在她站在這裏,才真正體會到什麽叫現實殘酷。今天本來是楚司淼風光的日子,他本該站在禮堂裏接受恭賀的掌聲,接下榮譽證書,換上白色製式襯衣,戴上嶄新的肩章。


    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唯獨主角缺席。奚娮都不知道進去之後要麵對怎樣的情況,要怎麽跟肖詠解釋楚司淼再也不會迴來這件事。


    “奚娮,你怎麽站在這兒發呆?”淩玥還沒下車就看見奚娮一個人傻站在大門口,走近又發現她臉色蒼白,眼圈發黑,忙關切的拍了拍她的胳膊。


    奚娮的睫毛不規律顫動幾下,恍惚的意識才收了迴來,隻見淩玥的臉出現在視線中。


    “怎麽就你一個人?楚司淼呢?”淩玥打望一圈,又朝木訥的人發問。


    奚娮找不到話迴答,隻是徐徐搖了搖頭。


    一反常態的反應讓淩玥困惑不已,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帶看上去快要暈倒的人進去。


    “那我們先進去吧。”淩玥摟住奚娮的肩哐哄著,又摸出手機給去停車的莫劭揚打電話,叫他直接到禮堂匯合。


    奚娮渾渾噩噩的跟著淩玥走進禮堂,一個手抱文件夾的小個子女警快步走了過來。


    “奚娮,肖局在辦公室等你。”秘書小鍾雖然被奚娮比紙還白的臉色嚇了一跳,但還是直接提出了要求。她已經等了半個多小時了,要是人再不來,局長肯定要發飆了。


    “你能行嗎?要不我陪你過去?”淩玥見奚娮的眼神比剛才更發直了,心裏實在擔心。


    奚娮還是啞然搖頭,又勉強衝有點麵熟的女警笑了笑。


    “快走吧。”小鍾催促一聲,又把丟了魂的人打量一遍才走前引路去了。


    去往肖詠辦公室的路上,奚娮又消耗身體裏僅存不多的糖分開動腦筋想辦法。無奈路程並不遠,當她站在棕色木門前時,仍沒有想出一點辦法來。


    “肖局你上次已經見過了,不用這麽緊張的。”小鍾抬手準備敲門,見奚娮緊張到屏住唿吸的樣子,本著好意安慰一句。


    “謝謝你。”奚娮禮貌的點頭,總算想起她是誰了,就是上次來匯報工作時負責接待的秘書。


    小鍾迴以微笑,手指落在門板上輕輕敲了敲。


    “進來吧。”肖詠聽到敲門聲立刻鬆了口氣,調整坐姿靠向椅背。


    奚娮瞬間抱定一問三不知的決心,卻在跨進辦公室後又亂了心神。輕輕關門聲過後,她的世界裏就隻剩下自己驟然急促的心跳聲。


    灑滿和煦暖陽的辦公室裏不止有肖詠,辦公桌前還坐著一個人。男人穿著燙滌一新的藏藍色警服,白色襯衣挺括服帖,胸前的警徽和警號數字銀燦燦的。


    和無數次想象一樣,又不太一樣。楚司淼就坐在那裏,線條分明的俊顏在陽光中閃光,晶亮如獅子的深眸中是沉穩又溫和的光芒。


    奚娮像被點了穴般愣在門邊,自以為已經流幹的眼淚再次充盈眼眶。她不敢說話,也不敢眨眼睛,就這麽怔仲的站著。胸膛裏的那顆心髒從來沒如此用力的跳動過,裹挾著狂喜又惶恐的情緒,壓迫得她無法唿吸。


    “我在做夢嗎?還是說神經錯亂了?為什麽會看到楚司淼?為什麽又看到他對我笑?”奚娮在心裏發瘋似的問著,很快就看到楚司淼的眼神中又多了一點情緒,是心疼和歉疚的情緒。


    楚司淼微不可見的調整唿吸,起身朝傻愣住的人走過去。她的臉色蒼白的難看,眼底青黑一片,閃著淚光的杏眼裏盡是不可置信的精光。


    難道她從前天起就沒睡過覺嗎?以為他會拋下她一去不迴?真真是個傻姑娘,讓他怎麽心疼是好。


    “奚娮。”大提琴般的磁性悅耳低音竄入耳蝸,還有一隻厚實又溫暖的大手落在後背。奚娮渾身一凜,一滴珍珠淚從脹痛不已的眼眶中落了下來。


    不是夢,也不是幻覺。楚司淼就站在麵前,身上的海洋氣息幽幽傳來,連同關切的眼神一起,如洪水撞進她的心門,攪動心湖翻起滔天巨浪。


    “這是咋了?我還沒說話就把人嚇哭了?”肖詠被奚娮的眼淚驚了一下,納悶的看向楚司淼。


    “過去坐下,肖局有話要說。”楚司淼壓下想馬上把奚娮抱進懷裏的衝動,克製的提醒道。


    奚娮猛眨了一下眼睛,這才從淩亂的思緒找中到冷靜的線頭,跟著楚司淼走到辦公桌前。


    “不必拘禮了,坐吧。”肖詠阻止了奚娮要敬禮的意思,待她坐下後,開門見山道,“部裏近期準備開展一次舊案清理工作,我手上的這個案子交給你們。”


    說完,他就把準備好的文件推到奚娮麵前,又略不耐的瞪了楚司淼一眼。


    說老實話,這宗舊案本來不在再偵查範圍內。但楚司淼和葉靜齋都不是省油的燈,兩人繞過他把案子捅到了公安部長那裏。更曉得用了什麽手段,忽悠的單部長對奚娮青眼有加,指名要她加入專案組指導工作。


    加蓋有公安部大印的紅頭文件來到奚娮眼前,她看到“96.413係列殺人碎屍案”這個案件編號,還沒有穩定的心跳再次漏掉一拍。這個編號她太熟悉了,是“紅衣少女殺手案”!


    “肖局,這……”奚娮看著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專案組名單中,震驚的不知道該如何表達。她的案底肖詠是熟知的,他居然要她再查“紅衣少女殺手”,這不符合邏輯啊。


    “你在‘10.11案’上的表現有目共睹,單部長欽點你加入‘413專案組’,好好兒幹。”肖詠見她嚇得不輕,心中疑慮反倒打消了一些。


    “單部長,是單雄部長嗎?”奚娮又吃了一大驚,趕緊轉頭去問楚司淼。公安部一把手居然知道她的存在,怎麽想都不太對勁。


    “我過來之前已經和單部長談過了,和葉老一起。”麵對難以置信的問題,楚司淼隻是簡單的一筆帶過。


    沒有告訴奚娮的是,他其實昨晚就迴來了,和葉靜齋一道遊說了單雄整整一夜,這份文件是早上8點剛剛新鮮出爐的。為奚娮爭取既得利益的最好辦法不是和肖詠叫板,而是用實力說話。這個案子是奚娮的心結,同樣也是她事業的攔路虎。隻有拿下它,她才能真正獲得公正公平的待遇。


    奚娮仔細在楚司淼眼中尋找一番,看到的全是堅定又懇切的神色。他居然把她提到單部長那裏去,是為了給她重新正名的機會嗎?


    楚司淼沉穩的看著奚娮,沒有催促也沒有再勸。他了解她的性格,也清楚她的執念。她沒有馬上迴答不過是太驚訝罷了,等她消化片刻就好。


    果然,奚娮沒一會兒就鎮定下來,眼神中的不確定被堅毅取代。她深吸一口氣,緊捏著文件對肖詠點頭,“我服從組織安排,一定不辜負領導們的期望。”


    “那就這樣,盡快把你們手上的案子結了,集中精力辦‘413案’。”肖詠不做他說,大手一揮,拍板定案。


    奚娮很快告辭出了辦公室,她看著走在前麵的楚司淼,心思瞬間又從案子迴到他身上。


    他的背影挺拔依舊,長腿邁步的姿態仍是一貫的沉穩,隻是走的有些快。可他究竟是怎麽迴來的,那群外星人看上去非常厲害,他有沒有吃苦?


    奚娮心裏不住的想,腳步不由得加快了。就在她追上去想拉住楚司淼問個清楚時,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手腕,然後就聽到了門響的吱嘎聲。


    楚司淼把奚娮拉進沒有監控探頭的樓梯間,將她直抱起來抵在牆角,迅速吻了下去。


    接觸到柔軟唇瓣的瞬間,他心中壓抑的情緒如山洪暴發。讓他拋棄了溫柔對待的想法,急切而強勢的撬開她的齒關喂了進去。


    奚娮被楚司淼快如閃電的行動驚得杏眼圓睜,他唇上的溫度滾燙,清新的海洋氣息濃烈非常。他吻得霸道極了,大舌瘋狂糾纏著她,齒間的獠牙劃破了她的嘴唇和口腔內壁,痛麻感裹挾著血腥味而來。


    就在奚娮快要承受不住想喊痛的時候,楚司淼又轉而變得溫柔。他用舌尖緩慢舔過她口中的小傷口,輾轉推換間送來了許許多多寬慰和深沉的情愫,惹得她又淚崩了。


    楚司淼收緊手臂把奚娮摟得更緊,又去親吻她的眼瞼和臉上的淚珠,“奚寶兒,我迴來了。”


    奚娮聽著他懺悔的語氣,委屈的感覺喧囂塵上。她偏頭躲開他的親吻,卻沒有掙開他的懷抱,隻是把頭埋進他的頸間,深深唿吸著那好聞的清冽氣息。


    到現在,她終於百分之百確定不是在做夢了。楚司淼就緊緊的把她抱在懷裏,有力的心跳聲和溫熱的體溫從他的警服中透出來,焐熱了她冰冷的心,讓她七零八落的魂魄歸位了。


    “對不起,讓你擔心是我的不是。”楚司淼揉著奚娮的後頸窩,感覺到滾燙的眼淚滴進衣領裏,心痛的抽搐。


    “你是怎麽迴來的?那些人有沒有為難你?”半晌,奚娮才啞著嗓子問道,又用力抽泣。


    “沒有,他們隻是給我講了個故事。”楚司淼愛憐的親吻她的額角,輕言寬慰。


    “講故事?”奚娮不解,抬頭去尋他的眼睛,立刻發現了一些不同。他的眼睛比往常更清亮,還有些不曾見過的微光在黑色隱形鏡片後閃動。


    楚司淼見她又呆滯了,傻氣又可愛的樣子讓他忍不住調笑起來,“看來你是沒想過我會迴來,準備讓我成為過去式了,是不是?”


    “我……”奚娮噎住了,她確實以為他走了就不會再迴來,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哎。”楚司淼無奈的歎氣,又在她哭紅的鼻尖上寵溺的輕啄一口,“老婆,對你老公有點信心吧。我都不知道是該罵你沒良心,還是心疼你了。”


    “誰是你老婆?”奚娮一秒臉紅,負氣似的握拳在他肩上捶了下去。一下子跑得沒影連個交代都沒有,現在還來討她的債,不可理喻。


    “我求過婚了,戒指你也戴了,怎麽不是我老婆?”楚司淼玩笑著去看她的手,卻發現指間空空如也,臉色瞬間變得十分不好看。她不會真的反悔了吧,連戒指都摘了?


    奚娮見他整個人都沉進了低氣壓裏,報複的快感就爆膨了,“戒指?在哪裏呀?你看到了嗎?”


    楚司淼漂亮的小劍眉緊蹙成一團,毫不客氣的給了她一記逼問眼神。她最好現在解釋清楚,否則就準備挨訓吧。


    奚娮被他淩厲的眼神盯得頭皮發麻,立馬服軟了,“那戒指那麽誇張怎麽戴呀,我把它掛脖子上了。”


    楚司淼伸手往她領子裏一摸,果然勾出了一條玫瑰金鏈子,小雛菊鑰匙吊墜旁邊還掛著求婚戒指。


    “唿……”他長舒一口氣,又重重的在壞丫頭的臉頰上啵兒一口,沉聲道,“等迴家了看我怎麽收拾你。”


    “哼,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快放我下來。”奚娮憤憤然的還嘴,現在還不是詳細問的時候,等大會完了再說不遲。


    表彰儀式辦的很隆重,肖詠攜刑偵局領導班子悉數到場。奚娮卻沒能參加完全程,她堅持著在領獎台上站到集體獎頒發完,在看著肖詠給楚司淼戴上新肩章的時候,眼前發黑失去了知覺。


    待她再次醒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她躺在酒店套房舒適的大床上,而楚司淼和站在他身旁的賽博正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好受點了嗎?”楚司淼伸手探了探奚娮額頭的溫度,示意賽博再檢查一次。


    賽博迅速掃描了奚娮的生命體征,確定沒什麽大礙之後,忍不住愛捉弄人的性格,調侃開了,“我說靚女,你非得這樣嗎?兩天一小嚇,三天一大驚的。淼淼的心髒就算再強壯,也受不了你這樣的啊。”


    “怎麽這麽多廢話,到底怎麽樣?”楚司淼沉著俊顏,轉頭給了不識相的機器人一記瞪眼。


    “沒事了,我去把飯端進來。”賽博被他的冷眼盯得興意全無,立刻腳底板抹油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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