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琅好不容易才勸住奚娮的眼淚,剛給她擦了把臉,病房門又被嘭的一聲推開了。


    “你還有完沒完?”他以為是楚司淼又迴來罵人了,邊轉頭邊斥責。


    誰料一個白色的東西下一秒就飛了過來,伏琅眼疾手快的打開異物,柳葉憤怒至極的臉出現了。


    “奚娮,你個不要臉的狐狸精!”柳葉大叫著,上前就想打人。


    “柳葉,這裏是病房,不是你發瘋的地方。”伏琅迅速擋了一下,背向病床護住奚娮。


    柳葉看著他如臨大敵的樣子,冷笑道,“伏所長好閑心,不去審犯人在這裏當陪護。你抓緊時間啊,楚隊已經迴來了。”


    躺在病床上的奚娮一個頭漲得比兩個還大,她最近的運氣是不是太背了,不是人身安全受到威脅,就是有人在麵前吵吵個沒完沒了。


    “柳葉,道歉。”奚娮在伏琅準備嗆聲前說話了,她拉住他的衣擺,示意他讓開位置。


    “道歉?你們倆幹些見不得光的事,我需要向你們道歉?”柳葉疾步繞到另一側,指著奚娮的鼻子罵道。


    奚娮看著她臉上羞憤非常的表情,勾起嘴角冷哼一聲。雖然她現在沒有行動能力,但磨磨嘴皮子總還是可以的,至少能夠轉移點注意力。


    “見不得光?”她漫不經心的攪著被角,挑眉道,“我看是你幹了什麽見不得光的事吧,你沒有達到目的,隻有把火往我身上撒,是不是?”


    伏琅發現柳葉被奚娮一句話対的啞口無言,立即改變了轟她出去的主意。他的小師妹是出了名的伶牙俐齒,不如給她個發揮機會吧。


    奚娮察覺到柳葉的表情中閃過一絲尷尬,繼續加大火力攻擊,“這間病房沒上鎖,誰都可以進,我沒什麽見不得人的隱私。你說我是狐狸精,那麽覬覦別人男朋友你又算什麽?”


    “你別得意,就等著被拋棄吧!”柳葉噎了半天才慌不擇路的迴了一句。她不信楚司淼看了視頻沒反應,剛才不過是為了麵子才那麽說的。


    “哦?”奚娮失笑,又看了一眼旁觀好戲的伏琅,“我被拋棄不正稱了你的心嗎?我等不及要恭喜你了。”


    “你哪兒來的自信?以為有個備胎就了不起嗎?”柳葉逮住話頭反問道。


    奚娮眉心一蹙,唇畔的冷笑消失了,“當然有自信,因為楚司淼不是傻瓜,也不是任人擺布的玩具。他會用眼睛看,用腦子想,用心感受。我勸你趁早死了這份心,因為我和他之間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柳葉再次被奚娮義正言辭的話震懾住了,就在她拚命想說點什麽扳迴一城時,楚司淼走了進來。


    “柳葉,看來我剛才說的話還不夠清楚。”楚司淼在床邊站定,一邊幫奚娮拉被子,一邊冷淡的警告道。


    他的話音剛落,掉在地上的手機就鈴聲大作。


    伏琅漫不經心的撿起手機,遞到柳葉麵前,“刑警隊孫隊長找你。”


    柳葉看到來電顯示心裏更慌了,抓過手機跑出了病房。


    “剛才還喊痛,這麽快就精神了?”楚司淼看著奚娮得意洋洋的笑臉,無奈的問道。


    “我先迴局裏,這兒交給你了。”伏琅見奚娮從母老虎秒變小白兔,心裏一陣發笑,識時務的退了出去。


    輕輕的關門聲過後,病房裏安靜了。奚娮不敢去看身邊氣場強大的男人,忽閃著眼睛錯開視線。


    “剛才你說的話都是真嗎?對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楚司淼輕輕撫摸著她紮著粗針管的手背,輕柔語氣中透著歡喜。


    他在門外聽的十分真切,她說和他之間沒有第三人的位置。那句話擲地有聲,神奇般的撫平了他的負麵情緒,同時震動了心弦。


    奚娮心頭一熱,又有些委屈,“沒信心,是我說來唬人的。”他剛才發脾氣的樣子真真兒可怕,她哪裏有信心鎮得住他呀。


    “小騙子。”楚司淼寵溺的刮了一下她可愛的鼻尖,捏住她的下頜,強迫她集中視線,“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罵你兩句算輕的。”


    “那你還想怎麽樣?打我一頓嗎?”奚娮看著他深眸中湧動的疼惜柔光,眼眶就紅了。


    楚司淼屈指在她蒼白臉上輕撫著,深沉的歎息,“我隻想把你變小了揣進兜裏,時刻拴在身邊。”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愛捉弄人,每次他隻要離開她片刻,危險就會降臨。第一次是卷入爆-炸案,接著在l市被孟大海劫持,這次又是康靖。他真的受不了擔驚受怕的滋味,恨不得成為影子,永遠跟在她身後才好。


    “對不起,我又給你拖後腿了。任務沒完成,還搞到住院,真是太沒用了。”麵對他柔情的話,奚娮感到慚愧極了。她像是個累贅似的,隨時隨地都需要保護,這種感覺真糟糕。


    “和康靖挑明也未必是壞事。”楚司淼心疼的安慰道。他還沒有了解整件事的細節,但一點也不懷疑她的努力,不然康靖也不會對她下手。


    奚娮抬起沒有紮針的左手,握住楚司淼修長的手指,後怕情緒洶湧而來,“他早就看穿我的身份了,所有的事都是他布的局。”


    “你不要再參與行動,我調兩個人過來24小時守門。”楚司淼漂亮的小劍眉緊蹙成一團,擔憂情緒再次翻湧上來。


    奚娮沒有反駁的意思,聽話的點頭了。臥底任務徹底失敗,她已然成了康靖下一個目標。被變態殺手關注有多危險她非常清楚,現在最基本的就是保護自己。


    楚司淼將她柔軟無骨的小手包裹在掌心裏,不打算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了,“有好消息告訴你,依依平安無事。”


    “你臉色好差,是不是整夜沒睡?”奚娮並不意外,如果雒依依沒有脫險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裏。她更關心的是他的身體,雖然他看起來無恙,但比平時微白的臉色和眼底一點紅血絲都在述說著疲憊。


    楚司淼看著她滿眼關切的神色,心頭陣陣發熱,俯身就去吻她。


    可奚娮卻迅速一縮,扭頭避開了他的動作。


    “怎麽了?”楚司淼有些不明就裏,剛想把她的臉扳過來,一點濕冷的液體就沾濕了指尖。


    奚娮又推開他的手,蒙住眼睛不願看他,“你不要碰我,太髒了。”


    剛才他湊過來的瞬間,她一下子想起了昨晚在別墅裏發生的事。康靖的手和舌頭又冷又濕,被他摸過的皮膚和親過的嘴唇都像要腐爛一般。她感覺自己身上全是病毒,還散發著惡臭。太惡心了,她不想弄髒楚司淼。


    “康靖對你做了什麽?”楚司淼聲調一沉,肅殺寒光在深眸中升騰上湧。


    奚娮咬緊牙關不願說一個字,隻無聲的掉淚。雖然她和朋友相處的時候大大咧咧,其實骨子裏是有精神潔癖的。她現在隻覺得無顏麵對楚司淼,更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麽。


    病房裏再次歸於安靜,反襯的窗外雨聲逐漸清晰。奚娮的情緒沒有泛濫太久,天生強大的自我調節基因幫助她恢複了平靜。


    她揉了揉眼睛,轉頭才發現床邊的椅子空了,而楚司淼已經挪到床腳去了。


    他麵向牆壁站著,寬闊的雙肩因為用力唿吸緩慢起伏著,挺拔的背影看上去極其壓抑。


    “嘶……”楚司淼正在和身體內躁動的憤怒因子博弈,難受的嚶嚀聲將他從情緒中拽了出來。


    他趕緊轉身迴到床邊,隻見奚娮捂著後頸,表情十分痛苦。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楚司淼急忙伸手去摸,滾燙的溫度嚇了他一跳。


    奚娮咬牙搖了搖頭,隱忍的閉上了眼睛。看到他背影的瞬間,她的後頸處就火燒一樣疼,摸上去還很燙手。


    楚司淼小心托著她的頭,撩開她頸間的頭發看去。她的後頸窩處的皮膚泛紅,淺灰色的幾何線條浮現眼前。


    “丫頭。”楚司淼怔仲一瞬,又極盡柔情的喚道。他坐到床沿上,俯身輕輕的將奚娮的頭貼近胸口。


    一種不可言說的微妙感覺從心底最深處湧出來,平息了所有怒氣和弑殺衝動。原來那種溫暖純淨的力量不僅僅是標記而已,它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是鮮明鮮活的。賦予奚娮猶如讀心術般的感知力,洞悉了他劇烈波動的情緒。


    清新的海洋氣息襲來,還伴隨著楚司淼的體溫。奚娮突然不覺得難受了,轉而是一片溫熱的暖洋從脖子根蔓延至全身。她能聽見他們的心跳趨於同步,平穩又有力。


    “司淼。”她柔聲喚道,不自覺的揚起嘴角笑了。這種感覺她從未體驗過,奇妙的像心電感應一般。


    “嗯。”楚司淼很輕的應了一聲,同樣也淡淡笑了。


    奚娮依賴的在他心口蹭了蹭,伸手去摸他的下頜,“我已經很痛了,你要是再跟我生氣,我馬上就痛死過去。”


    “還躲嗎?嗯?”楚司淼愛憐的捋順她的齊劉海,重新把她的小腦袋放在枕頭上。


    奚娮看著他近在咫尺的俊顏,乖乖的搖頭。


    楚司淼像宣誓主權似的,立即在她失色的嘴唇上印下親吻。她的唇因為體虛有些幹澀,但還是柔軟的,依然有熟悉的甘甜馨香,什麽都沒有改變。


    奚娮微笑著隻由著他淺淺的撕磨,被折磨了一天一夜的身心終於徹底放鬆下來。果然有他在身邊才是最安心的,現在她不想證明實力,隻想做一迴依人小鳥。


    楚司淼享受良久,才雙手捧起奚娮消瘦一圈的臉,“你受苦了,是我沒保護好你。”


    她剛才雖然隻是推開了他,但他還是明白了一些事情。昨晚在別墅裏的情況恐怕比他想象中更糟,康靖應該是對她意圖不軌了。


    奚娮觀察著他愧疚心疼的表情,半撒嬌半催促道,“你還要膩味多久啊?不是該叫人來做筆錄嗎?康靖的約談你也不管嗎?”


    “我現在隻想陪你,如果見到康靖,我可能會殺他。”楚司淼認真的坦白,眼底又泛起寒冷的殺意。


    “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奚娮驚了一下,急切道,“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淩駕於他人的生命之上,你是警察,這條紅線更是碰不得!”


    “我是警察,但首先是你的男人。”麵對義正言辭的提醒,楚司淼依舊肅然。那晚潛入康靖家的時候就該殺了他,永絕後患。


    奚娮感覺傷口又火辣辣的疼了起來,惱火的喊道,“你要是去殺人誰也攔不住,但我會親手抓你!”


    “要抓我可沒那麽容易,得先把傷養好。”楚司淼忽的笑了,這小丫頭怎麽這麽較真,太可愛了。


    奚娮見他眸色中的冷意消失了,不覺鬆了口氣,隨即又不爽的嘟起嘴來,“我都這樣了你還開玩笑,很得意是不是?”


    “有一點。”楚司淼倨傲的頷首,撥開她的劉海,將扁薄嘴唇貼上去,“睡覺,我叫cyber過來守著你。”


    溫熱暖流隨著他唇齒間的清冽氣息而來,奚娮的腦電波被控製,立刻陷入到沉睡中。


    楚司淼保持著親吻姿勢一動不動,半晌才直起身。他細心的幫奚娮掖好被角,又注視了她一會兒,才起身離開了。


    n市公安局刑警隊一號審訊室裏氣氛壓抑,隔間裏站滿了專案組刑警。大家都緊盯著單麵鏡,恨不得用眼神把坐在裏間的康靖殺死。


    昨晚把康靖帶迴來之後,他的表現出乎所有人意料。他非常放鬆,放鬆到走進刑警隊像迴家一樣。對待突審的態度也是恭順配合的,有問必答,並且滴水不漏。


    “王八羔子,還真拿他沒辦法了?!”關亞楠再次看表,終於忍不住罵了起來。


    她本來把希望寄托在伏琅身上,哪知還是一點進展沒有。在無證據情況下警方傳喚不能超過24小時,要是再不能取得突破,康靖今晚就可以大搖大擺的離開了。


    杜驄深吸一口氣,臉色也黑的嚇人。康靖堅稱不知道奚娮是警察,兩人就隻是單純的看對了眼,昨晚是到別墅幽會的。


    伏琅問完最後一個問題,起身出了審訊室,正巧楚司淼在這個時候推門進來了。


    “楚隊,康靖他……”關亞楠急切的想闡明情況,但被楚司淼阻止了。


    楚司淼目不斜視,隻是叫了伏琅出去。人是他帶迴來的,他想先聽聽他的看法。


    伏琅一言不發來到走廊窗邊,從兜裏掏出小鐵盒子,倒了兩顆薄荷硬糖扔進嘴裏。從事犯罪心理分析這麽多年,這是他第一迴差點在約談過程中失態。


    “下一步什麽打算?”楚司淼給了他一點時間平複,才不疾不徐的問道。


    伏琅咬牙將糖磕碎,嗓音壓得低低的,“測謊。”


    楚司淼眉心微動,有些意外這個意見。伏琅是葉靜齋的得意門生,才和嫌疑人交手一個迴合就束手無策,這種情況恐怕不是經常發生。


    “我隻針對昨夜奚娮的失蹤設計了問題,你看看。”伏琅把手裏的卷宗遞給楚司淼,轉頭看向窗外。


    這句話倒是讓楚司淼對他的負麵感受消減不少,甚至有了些欣賞。博弈過程中切忌底牌亮的太快,因為這樣可能在後麵的交戰中失敗。看來伏琅深諳此道,並沒有因為奚娮涉案就自亂陣腳。


    不過,楚司淼心裏那點小小的欣賞之意很快隨目光移動消失了。康靖迴答了所有問題,答案堪稱教科書式完美。


    “在約談中,心理病態者會表現得自信從容,渴望甚至操縱和主宰調查者。他們會顧左右而言他,不會吐露真相。”伏琅把手裏的鐵盒搖的哢哢作響,不帶任何情緒的說了一段,才轉頭去看楚司淼。


    “我用了道具和阻斷視線的方法,配合壓力、耐心、沉默技巧,全部無效。康靖一直保持著極度放鬆的狀態,非常成功的將謊言變成了真話。”


    楚司淼沉吟一會兒,合上卷宗問,“如果是奚娮,你覺得可能突破嗎?”伏琅是犯罪心理專家不錯,但最擅長的是畫像,微表情和肢體語言分析方麵可能不如奚娮有天賦。


    伏琅搖頭,“微表情分析抓的是人瞬間的真實反應,但康靖是自我控製高手,甚至是天才。就算是奚娮來了,結果也不會改變。”


    “距離放人還有13小時,你要做什麽就盡快。”楚司淼對他消極的判斷不置可否,但還是同意了測謊。


    伏琅沒有再多言,立即撥了一通電話。就個人榮辱而言,他不想過早依賴測謊儀器。但為大局計,盡快撬開康靖的嘴才是上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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