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司淼的意識逐漸從沉睡中清醒時,首先感覺到的是身下鬆軟的床墊,然後就是一片明媚的光亮。再然後,雒詹的臉出現在視線裏。


    他立即挺身坐起來,發現自己不在禁閉室,而是主臥裏。他看著窗外陽光明媚的天色,微不可見的鬆了一口氣。看來木星合金星的天象已經過去了,他又一次順利熬過了危險期。


    “你怎麽還在這裏?cyber呢?”楚司淼沒著急下床,轉頭問站在床邊的雒詹。


    雒詹雙手抱臂,麵部線條緊繃,“被你踢壞了,正在‘自修’。”


    楚司淼微不可見的蹙起眉,他試著握了握拳頭,感覺有點不對勁兒。


    “楚司淼,你昨晚差點殺了個人。”雒詹見他好像有點困惑的樣子,忍了整晚的憤懣情緒終於爆發了。


    楚司淼心頭一顫,再次抬頭就撞上了雒詹嚴厲非常的眼神。


    “發生了什麽事?”他噌的從床上跳起來,又被雒詹伸手攔住了。


    “我提醒過你多少次,不要接近奚娮!你知道你昨晚差點把她的血吸幹嗎?!要不是我及時趕到,你現在的身份就不是警察,而是殺人犯!”雒詹怒不可遏的吼叫一通,身為人類的自保意識瘋狂作祟。


    楚司淼怔在原地,還沒理清思路,雒詹又訓開了,“你明明知道對付異常天象最好的辦法就是盡量控製,我那天叫你不要給她治傷,為什麽不聽?!你給了她那麽多血,就更控製不住嗜血衝動!這些還需要我反複提醒你?!”


    “她人呢?”楚司淼在他震天響的吼聲中迴神了,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這可怎麽是好。


    “光一個你就讓我夠受的了,哪還管的了別人!”雒詹又咬牙說道。昨晚他給楚司淼注射了新研製的強效血清後,下去找過人。可奚娮早跑的沒影了,他又擔心賽博控製不住這個狂躁的家夥,隻得又返迴來了。


    楚司淼心頭一抽,推開擋在麵前的雒詹,疾步出了主臥。


    此時的奚娮正仰頭坐在警車後座,她本來想趁著去往現場的時間再養養神,可車身輕微的搖晃都讓她感覺眩暈想吐,根本沒有放鬆可言。


    前頭開車的權北故瞄了一眼後視鏡,朝副駕駛上的宋格打手勢,示意他把車上的半袋餅幹給奚娮。


    段凡接過宋格遞來的餅幹,輕輕拍了拍奚娮的肩,“是不是沒吃早飯低血糖了?快吃點餅幹墊墊胃吧。”


    他今天早上一進辦公室就見奚娮趴在桌子上,這會兒又見她臉色白的難看,就更擔心了。


    “我暈車,不想吃。”奚娮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又迅速合上了。她哪裏是低血糖啊,明顯是過度失血好不好。


    “哎,那喝水吧。”段凡揪心的歎氣,又把瓶裝水遞過去。可旁邊的人既沒睜開眼睛,也沒接水瓶。


    警車搖搖晃晃了將近2個小時,終於到達了市郊的一處荒廢別墅區。


    奚娮打起僅存不多的精神鑽出警車,眼前是一片未完工的爛尾樓群,遍野的荒草已經長到半人高。


    “什麽情況?”杜驄抬頭朝前麵拉著警戒線的地方看,問了快步迎上來的派出所民警。


    “3個小時前有個拾荒的從這裏過,聽到前頭的房子裏有爆-炸聲,還有黑煙冒出來……”民警一邊把一組人往裏帶,一邊匯報道。


    這片別墅群已經爛尾很多年了,常有小混混出沒。他們接到報案後第一時間趕了過來,發生爆-炸的別墅裏有三個正在嗑藥的癮君子。其中一個受了輕傷送去了醫院,另外兩個已經被帶迴派出所了。


    由於這次爆-炸距離川南路的爆-炸案時間很接近,派出所的人就循例向主管這起案子的浦江分局通報了案情。


    奚娮跟在隊伍最後,矮身鑽進警戒線。眼前是一幢二層水泥毛坯房,沒有安裝門窗。透過一樓的窗口看進去,裏麵的牆上有焦黑的痕跡。


    技術科的人員已經抵達,正在裏麵埋頭工作。奚娮穿上鞋套,戴好帽子走進樓裏。


    她仔細觀察著地上的數字標記,一號標記放在牆角處,那裏的爆-炸痕跡最深最明顯,應該就是起爆點。


    痕跡鑒定人員見杜驄來了,從證物箱裏拿出剛剛收集到的物證,“初步判斷和川南路的爆-炸物類似,都是黑火藥,具體成分要迴去分析後才知道。”


    杜驄拉緊手套,看著兩個證物袋裏的東西,眉頭緊緊的蹙了起來。這麽說兩起爆-炸案很可能存在關聯性,這可不妙。


    “火藥裏也摻有木屑嗎?”關亞楠沉聲問道,又瞄了一眼後麵的奚娮。


    “是,我們發現了很多燒焦的木屑殘渣。”痕跡人員又拿出一個證物袋。


    關亞楠和杜驄同時看向對方,交換了個沉重的眼神。


    “我去二樓看看。”奚娮在一樓轉了一圈,沒有發現特別的東西。


    杜驄轉頭瞥了一眼她蒼白但是十分認真嚴肅的臉,點頭同意了。


    奚娮謹慎的緩步從隻澆注了台階的樓梯爬上二樓,這裏和樓下沒有什麽分別,隻是水泥牆更多,分隔成了幾個不同大小的房間。


    她沿著走道先看了兩個較小的房間,又拐進了最大的一間。


    這裏顯然被塗鴉客光顧過,且不止一次,牆上都有或陳舊或新鮮的噴塗牆畫。


    奚娮仔細轉了一圈,還是毫無頭緒。水泥地上有很多淩亂的腳印和劃痕,但上麵都蒙著淺淺的灰塵,看樣子不像最近留下的。


    她走到本來應該安裝落地窗的牆洞邊,想觀察一下周圍地勢,暈眩的感覺就在這時突然襲來。


    奚娮心裏暗叫不好,慌忙想去抓牆沿,可脫力的身體卻不聽使喚的往外栽去。


    就在她失去重心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突然環住了她的腰,淡淡的海洋氣息隨著暖暖的溫度傳來。奚娮隻感覺耳邊有風唿嘯而過,強烈的失重感讓她本就昏漲的腦子一片空白。


    可不適感隻持續不到一秒鍾就消失了,她的腳尖又穩穩的接觸到了地麵。


    楚司淼輕歎了口氣,鬆開手臂拍了拍奚娮慘白的小臉,“身體不舒服就別逞能。”


    “你……”奚娮聽到特別的磁性聲線,猛地睜開眼睛。楚司淼的俊顏映入眼簾,整個人看不出任何不妥。還是熟悉的黑頭發黑眼睛,還是那麽沉穩淡然的樣子。


    楚司淼看著她臉上驚訝和欣喜的表情迅速轉換,心上像被人掐了一把,又酸又痛。她見到他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害怕,真是太讓他意外了。


    “這,這是哪裏?”奚娮迅速看了一眼周圍,她站在一幢爛尾樓的屋頂,但明顯不是剛才那棟小樓了。


    楚司淼沒有迴答,繞過她走到屋頂邊緣,又一個閃身迴到了她麵前。


    奚娮震驚的捂嘴抽氣,她剛才是看到瞬間移動了嗎?連眨眼的工夫都不到,他就從十米遠的地方迴到了她麵前。


    楚司淼扁薄的嘴唇勾起一絲自嘲的弧度,轉身背對過去,“你都看到了,以後還是離我遠一點比較好。”


    說完,他抬腳要走,卻被什麽東西勾住了,是奚娮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楚司淼,我喜歡你。就是單純的女人喜歡男人的那種喜歡,我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奚娮緊盯著楚司淼寬闊的後背,用心聲迴答了他的要求。


    他剛才那句話裏沒有多少警告意味,更多的是深深的無奈。


    昨晚站在玻璃箱子前的心情霎時又迴來了,奚娮感覺到的心痛比害怕更多。她不管他是人也好,吸血鬼也罷,甚至就算是什麽生化怪物都不要緊。她就是喜歡這個男人,不會因為任何事而改變。


    楚司淼的心跳狠狠一滯,心弦震動不息。奚娮的語氣裏充滿堅定和執拗意味,真實又有力的擊中了他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你聽見沒有?我不會放棄的!”奚娮見他隻是站著不說話,又拔高聲調喊了一嗓子。


    迴應她的隻有一陣拔地而起的風,轉瞬之間屋頂上就隻剩她一個人了。


    杜驄在毛坯房裏巡視了一圈,也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就在他打算收隊迴去的時候,外麵響起了引擎轟鳴聲。


    “楚隊。”杜驄看到快步走進來的人,立刻為之一振。楚司淼可算迴來了,他瞬間又看到了破案的希望。


    楚司淼淡淡的點了個頭,很快進入狀態開始詢問案件情況。


    “咦?奚娮跑哪裏去了?”關亞楠把樓上樓下都轉了一圈,沒有看到本該在二樓的人。


    “我剛才在外麵看見她了,說是去看看周圍的情況。”楚司淼隨口編了個理由,不著痕跡的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剛才是故意把奚娮留在那邊的小樓裏,好讓她自己走迴來,就當做她不顧忌身體的懲罰好了。


    關亞楠得了答複,就把話題又轉迴到工作上,“暫時沒發現其他線索,現場很幹淨。”


    楚司淼也得出了相同的判斷,頷首吩咐道,“權北故,你跟我去派出所見涉事者。杜驄和關亞楠去醫院走一趟,其他人迴去等技術科的報告。”


    “是。”幾人接下任務,很快出了小樓。


    楚司淼在房前停了一瞬,瞄著正朝這邊走的奚娮,吩咐段凡,“你把奚娮送迴去,暫時讓她迴避。”


    “明白。”段凡感激不盡的應下,拔腿朝奚娮跑去。她現在的身體狀況不適合繼續工作,再者,就目前的情況看兩件案子有一些關聯性,作為涉事者循例應該迴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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