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我不相信你是綾辻,這一切都是假的,這一切一定是假的!!!”威特失態地搖著頭,這一路向頭退去,想要逃離這個狀況……是的,在經曆了這一路過來,他的精神已經開始墜入無盡的懸崖,支撐最後一絲理智的稻草也隨著綾辻的話語,斷然折塌。


    可是,那麵前的綾辻,卻步步緊逼而來,說著刺疼他的話:“威特,你太喜歡逃避現實了。在本源世界選擇逃避,可以進入遊戲;可到了這遊戲裏,你還能躲到哪裏去?——在這裏,我們都別無選擇,隻能戰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戰鬥!”


    “不!——”


    威特口中的拒絕之話還沒有說盡,綾辻已經衝上前來,一飛踢將他踢撞在地,然後一下子躍到他的身上,掐住了他的脖子。


    絕望瞬間蓋過了所有的情緒,被勒得生疼的脖頸,快要爆炸的腦袋,和早前殺戮的片段混合著本源世界的記憶,還有那些在勇者大陸的冒險迴憶,最終轉化為了憤怒,對這個遊戲的憤怒,對自己無能的憤怒,這憤怒讓他的身體就要爆炸——他突然不知哪裏來的力氣,就這樣一根根掰開了緊壓在自己脖頸上的,綾辻的手指。


    坐在她身上的女孩臉上露出了一臉詫異表情,她眼中的驚懼神色是威特自認識她以來,第一次看到的。


    於是,威特一字一句清楚地說道:“你.不.是.真.的.她!”


    說完,他一個使力邊折斷了她的手腕,又說:“既然是假的世界,那麽我的意識一定能主導,我要活下去!我要走出這裏!”話畢,他一個甩手將女孩從自己的身上拉下,丟到了一邊。


    女孩捂著扭曲的手腕,愈加驚恐地看著威特,看著他站起身來,好似一個巨人一樣地站在自己麵前。


    威特停留在自己所站的位置,靜靜地看著他認定是虛假的綾辻,緩緩說道:”遊戲該結束了,我不會殺你的,因為你自己會消失的,跟著這個世界一起,我該迴去了,我已經受夠了。”


    話音落下,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響開始從四麵傳來,那白光裏隱約透出的琉璃之色開始出現碎裂之痕跡,一條條交叉又交叉,越發的細碎,仿佛分分鍾都可以細碎成灰,飄散在風中,然而,當四處琉璃未散,綾辻卻開始蝕散成煙,一點點地消失不見了。


    隨之,白色的世界果然如威特所想的那一般崩散,白光的地下是無盡的黑暗,他又一次開始下墜、下墜……


    -


    這一次的墜落,威特強迫自己沒有閉眼,他眼看著一道道白煙消散,心中不斷地重複著:【該結束了,這隻是一場夢……該結束了。】


    眼前閃過一道白光,他明明睜著眼,看到的一切,卻仿佛是鏡頭後一場電影一場夢——


    那是一個在東館的早晨,他躺在泳池一般的浴池裏泡著晨澡,管家羅素的聲音通過牆上的內訊係統傳來:“威特少爺,昨晚夫人和老爺留宿東館,兩位已在一樓餐廳等您共進早餐。”


    一聽此話,他沒有半分高興,隻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穿戴完畢,來到餐區,坐在位子上,他又一搭沒一搭地聽著父母談論著父親的研究項目,如同往常一樣地無聊。


    終於,在吞下一顆草莓之後,他起身準備離開這頓毫無意義的早飯。


    “這就吃好了?”母親將話鋒轉向了兒子。


    “吃好了。”威特低著頭,挪開椅子準備轉身。


    母親卻叫住了他:“最近都在忙什麽?——你還是得給自己找幾件正經事幹幹,實在不行,就去家族隨便哪家公司謀個職去,天天這樣吊兒郎當也不是個辦法。”


    “你母親說得對。”父親也轉過頭來,“生在基因這麽優秀的家族,理應不會這麽平庸。你可不能給我們太過丟臉啊。”


    他不自覺地握了一下雙拳,嘴上卻隻是“嗯嗯”幾聲,就要離開……


    -


    是啊,他總是對自己說,他不屑與家裏這些不懂他的人浪費時間。但事實是,他或許隻是習慣了被忽視,沒有勇氣表達自己的意見而已。


    那一天,他事實上已經抱定了要去報考幻遊獵人的決心,卻無法向家人即使是親生父母表達自己的意願。


    他不敢說……他怕被責備,怕被看輕——


    他從小就活在太多期待下,和父母一遍又一遍的失望裏,他討厭看到它們臉上掛上的失望表情……


    他知道,那就是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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