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吃得格外的安靜,老太君先放下了筷子,安靜姝一見,忙跟著放下來,問道:“老太君今天怎麽吃得這麽少,是飯菜不合胃口嗎?”


    老太君淡淡地看了安靜姝一眼,雖然這丫頭從來不曾主動在她麵前提及和邀功,但是老太君卻很清楚每次和她一起吃的早飯,安靜姝都是精心準備的,而且一次疏忽都沒有,始終如此,這確實是難得的。


    拿手帕擦了擦嘴,老太君說道:“今天沒什麽胃口。”


    “要不要換點開胃的?”


    安靜姝立刻關心地問道,眼含真誠,不含一絲虛假,讓老太君有些錯愕。從很早以前開始,她就有些好奇了,為什麽安靜姝會這樣極力地討好她,起初以為是為了慕容延,但是隨著時日越久,她越發現這份討好異於尋常。而且安靜姝對於慕容延……


    老太君想到這裏,不由得審視的目光在他們兩人之間來迴轉著。


    安靜姝隻關心著老太君的胃口,正吩咐碧月去廚房讓做點開胃的食物,慕容延則繼續淡然自若地吃著自己碗裏的飯菜。


    察覺到了老太君的目光,慕容延緩緩地抬起了眼皮:“怎麽了?”


    老太君看著他,認真地問道:“你們兩個成婚也快一年了吧?”


    “嗯。”


    “考慮什麽時候要個小孩?”


    老太君話才說完,那邊剛喝了一口粥的安靜姝就被嗆到了,連忙拿了落雁遞過來的手帕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著,臉都漲紅了,也不知道是咳嗽咳紅的,還是羞的。


    慕容延看了她一眼,笑意深深:“我倒是一直想著這事呢,就是王妃太害羞,總是不好好配合。”


    好不容易緩過勁來的安靜姝因為他這麽一句話,再次嗆到了,還不忘偷偷地瞪了慕容延一眼。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這麽一瞪在慕容延看來,卻是有幾分嗔意,驀地就給她那張清麗脫俗的臉添了些嫵媚。


    慕容延看了她一眼,轉而望向老太君,問道:“怎麽,老太君這是想抱重孫了?”


    老太君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安靜姝,說道:“就是不知道這重孫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流著的是誰的血……”


    這話說得高明,暗藏無數試探,警告,考驗……


    安靜姝其實都很知道老太君這麽久以來在顧慮的是什麽,當年,慕容延生母麗妃的事情她也是略有所知,這其中還牽扯到不少她那個丞相爹爹,也是因此,老太君才如此芥蒂她的出身,連帶著,對她也沒有好感。


    最寶貝的女兒遭人陷害致死,換做任何一個人,也不可能做到對此無動於衷,甚至還善待仇人之女。


    安靜姝沒辦法跟老太君解釋自己並不是原來的安靜姝,也沒有辦法讓老太君放下仇恨,但是,看著那張與自己現代外婆一模一樣的臉,看著老太君對永樂那慈愛的樣子,安靜姝卻無法說服自己與這位長輩保持距離。


    在現代,唯一疼她愛她護她的人,就是外婆,而她沒能好好地孝順,老人家就已經駕鶴西去,這本就是她最大的遺憾。不管是一廂情願還是自欺欺人,在安靜姝看來,這次能在這樣一個陌生的時空裏遇到老太君,就是冥冥中的注定。


    她要把上輩子欠外婆的,都彌補上。


    老太君卻不知道安靜姝在想什麽,隻是看著她低著頭表情憂傷的樣子,開口道:“你應該知道我話裏的意思是什麽。既然你已經嫁給了四王爺,那麽,你生是四王爺的人,死就是四王爺的鬼。不要做什麽其他的歪念。”


    安靜姝抬頭,委屈地看向老太君:“您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


    “嗯?”老太君見她反駁,挑眉。


    安靜姝抿著唇,說道:“老太君之所以對我充滿敵意的原因,靜姝多少也能明白一二。但是,如果可以,真的很希望老太君能撇掉那些固有的觀念,好好地看看我,在老太君眼裏,我是那樣無情無義的人嗎?”


    “……”


    麵對她坦然的眼神,老太君有些錯愕,之後才說道:“你對王爺有幾分情意,你心裏知道,我也看得分明。”


    安靜姝愣了下,感受到身邊慕容延投過來的目光,臉色有點僵硬,而後才認真說道:“我雖不愛他,但是,我也不會害他。”


    話才說完,安靜姝便感到身邊一股寒意襲來。


    她卻顧不得理會,繼續著說道:“老太君,我知道你顧慮什麽,我也能很明確地保證,我沒有害人之心,也不會傻傻地讓人利用,做出傷害你們的事情。”


    老太君看著她那鄭重其事的樣子,剛要說話,慕容延霍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一把拉起了安靜姝,冷聲道:“在你們談論這些無趣之事前,有件事,我得先跟你好好做做。”


    安靜姝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給嚇了一跳,茫然地問道:“你在說什麽?”


    老太君對慕容延的脾性算是很了解的,一看他那冷若冰霜的樣子,立即看出他是生氣了。皺眉,說道:“成大事者,最忌諱的就是情緒外露,因為這很容易讓人看出破綻。王爺,你經曆了這麽多曆練,應該最清楚這個道理才是。”


    慕容延轉過頭來看著老太君,忽然笑了:“多謝老太君關心。我自有分寸。”


    說著,她就拉著安靜姝往外走。


    安靜姝掙紮著:“放開我,老太君還在這裏,你做什麽?”


    慕容延壞笑道:“你難道都沒聽到老太君剛才的話嗎?她希望我們早點給她生個重孫抱。事不宜遲,我覺得最好從速處理!”


    安靜姝聽著他如此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的樣子,啞然。


    慕容延趁著她發愣的工夫,直接就將人給拉出去了,他本就高大,又有力氣,安靜姝纖弱的身體在他的手臂裏看起來就跟柳枝一樣,輕盈得很。


    落雁和碧月在邊上看著兩主子這樣一拖一拽地出了門,麵露焦慮。


    碧月小聲地問落雁:“王爺看起來好可怕,怎麽辦?王妃不會有事吧?”


    落雁看了眼碧月,才要說話,就聽得老太君說道:“下人的本分,就是好好守住什麽該管,什麽不該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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