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江縣城不大,顏顏來過幾迴。在車站下了車,幾個背著泡沫箱賣冰棒汽水的小孩子便湧了過來。

    顏顏賣了一支雪糕,便往候車室走去。那兒有幾排椅子坐,她想在那裏靜一靜,然後考慮下一步該怎麽辦。

    “到荊江市的請上車。”迎麵走來一個舉著荊江市站牌的服務員,身後稀稀拉拉地跟著10多名旅客。

    顏顏幾乎沒加考慮地跟著上了車。荊江市是地級市,管轄衡江縣,自然比衡江縣要大得多繁華得多。顏顏之所以上車,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怕家裏人把她找迴去。顏顏這次出走就是想走得越遠越好,她要好好找一份工作,幹個樣子出來,讓胡明雄這個雜種瞧瞧,她劉顏顏不會向他屈服的。

    汽車過了江就在一望無際的平原上奔馳,顏顏感到一個巨大的圓盤在轉動,公路邊一棵棵樹在飛速後退,偶而她看到路邊田地裏有農民在種小麥。唉,農民真是辛苦。顏顏想起了爸爸媽媽姐姐還有大伯大媽,淚水便不自覺地溢出了眼眶。她家裏困難,姐姐讀完初中便不再讀了,顏顏學習比姐姐好,一家人便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可是自己現在也沒有辦法讀下去了。

    “姑娘,你怎麽了?”旁邊一位三十來歲的阿姨關切地問。

    “沒什麽。”顏顏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淚。

    “是第一次出遠門吧?”

    顏顏點點頭,眼睛轉向窗外。

    “荊江市有親戚嗎?”

    顏顏搖搖頭,又迅速點點頭。她不願讓人察覺她孤苦伶仃,更擔心遇上貌似好人的人販子。 學校多次舉辦安全知識講座,她自然多了個心眼。

    阿姨見顏顏不願多說,就與後麵一個衣著時髦的女子說起閑話。

    “嫂子,我媽說了,這次明明找迴來了交給她和我爸照管。”時髦女子說。

    “我就怕他爺爺奶奶管不了,今後再出什麽差錯。”

    “當初我也同意明明讓你待。可我媽就是不同意,硬說孫子不能給別人。這下可好,後媽動不動就罵他,明明簡直是受罪。唉,都是我哥不好,當初不該迷上那個 狐狸精。”時髦女子說得很氣憤。

    阿姨顯得很痛苦,她拿出紙巾擦著眼。時髦女子便不再往下說。

    “明明是從學校跑的,迴去後得找一下學校領導,問他們老師是怎麽管的學生。”時髦女子又理直氣壯地說。

    顏顏這才迴頭看了那女子一眼,戴著紅黃色變色鏡,塗著口紅的嘴像剛吃過人似的。顏顏向來認為老師是最了不起的人,為了學生他們付出了一切。你的孩子將來有了出息,拿錢孝敬的是父母,可有誰想到過老師?孩子學不好其實好多是這樣的家長造成的。

    “明明是因為家庭問題出走的,怎能怪老師呢?”

    “嫂子,找學校是要點錢,哪是找老師呢?你沒聽說學校是最好要錢的嗎?他們要名聲,最怕家長告狀。我們去一鬧,他們不就乖乖給我們錢嗎?至少這次來荊江市吃的喝的要解決吧。”

    “算了吧,我又不缺這幾個錢,孩子找到就行了,何必麻煩學校?再說你哥和我都當過老師,學生不服管,怎能厭學校老師?”

    顏顏打心眼兒裏佩服這個阿姨,還是她最理解老師。顏顏這次離家出走,為了不給學校老師添麻煩,特意在鎮上就下了車,大伯是能作證的。大伯為人耿直,向來實話實說。自己為什麽出走,家裏人清楚,胡明雄心裏更清楚,他們沒理由找老師的麻煩。老師們對我都很好,尤其是老班張華林就像自己的親哥哥,讓他背誣,她決不忍心。根據學校櫥窗張貼的教育部文件規定,學生在校外發生的事,學校不承擔任何責任。顏顏相信學校和張老師是不會有半點麻煩的。

    公路上圍著一大群人。是出車禍了。

    車緩緩停了下來。幾個拎著藍子賣汽水鹹鴨蛋茶葉蛋的老大爺老太太圍了過來。一個和司機有點熟的老大爺上了車。“老人家,前麵出什麽事了?”“唉,慘呀。一輛桑塔納與一輛大貨車迎頭相撞,桑塔納都鑽到大貨車底下了。當時車著了火,一個小孩還沒死,拚命唿救,可車門撞癟了,撬不開,眼睜睜看著小姑娘燒死在車裏。交警趕來,從車內拉出來4具屍體。”

    老大爺很會扇情,車內人聽了都很傷心。顏顏禁不住流下了眼淚。唉,人的生命怎麽就這樣脆弱,說沒就沒有呢?這起車禍不知又給幾家人帶來了不幸。“人活著是一種責任。”老班張華林的話真有道理。胡明雄強奸她時,她想到過死,家裏有的是巨毒農藥,死對她來說是太容易了,可一想到她死了,父母姐姐大爺大媽還有哥哥老師同學等等關心過她的人,不知該有多傷心,我不能那麽自私。

    荊江市不遠,要不是遇到車禍,2個多小時就到了。到站時,時鍾指向4點半。平常這個時間,她正坐在教室裏,老班張華林正清點到校的人數,為學生訂飯。此時,他可能正為班上缺了一個人而著急吧,不過真正應該著急的是家裏人吧。顏顏努力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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