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夫人看到清舒坐在椅子上發呆,摸著她的頭說道:“在想什麽呢?”


    清舒說道:“不過是半年多沒見,顧和平仿若換了一個人似的。”


    祁夫人笑著道:“人都是變的。顧和平雖然很不堪,但不否認他是一個好父親。”


    清舒感歎道:“是啊,他是一位好父親。”


    頓了下,清舒苦笑道:“顧和平對親生父母孝順,對妻子重情重義,對子女也慈愛寬厚。唯獨怎麽對外婆就冷心冷肺呢?”


    這點,她怎麽想都不明白。


    祁夫人沉默了下說道:“顧和平會成為那個樣子,你外婆有不可推卸得責任。”


    清舒不由抬起了頭。


    祁夫人說道:“其他不說,隻娶妻這事。你外婆既知道袁珊娘品行不端,就不該讓顧和平娶她為妻。懷孕又如何?讓顧和平納她為妾就是,然後再給顧和平娶個厲害有手段的媳婦進門。這樣的話,袁珊娘能翻起什麽浪來?”


    頓了下,祁夫人又道:“後來袁珊娘生下兒子,我讓你外婆將孩子抱過去養,你外婆不願。讓她給顧和平納個貴妾,生的孩子到時候抱身邊養她也不樂意。看不慣袁珊娘,她就不讓其到跟前眼不見為淨。顧和平貼補三房,袁珊娘貼補袁家,她也不管。我早就跟她說過,這般縱容遲早是要出事。”


    清舒苦笑道:“還是姨婆看得透。”


    祁夫人說道:“你外婆這人,其實就是外強中幹。當日你娘為嫁給林承鈺絕食相逼,我就寫信給她說這事不能鬆口,要不然將來有她後悔的。若是當日她不同意這門親事,然後帶著顧嫻離開太豐縣,哪裏還有現在這些事了。”


    清舒輕聲說道:“外婆她就是心軟。”


    祁夫人說道:“有些事不能心軟,一心軟後患無窮。清舒,你莫要學你外婆。”


    “嗯,我學姨婆您。”


    祁夫人搖頭說道:“也不要學我。這女人,該軟時還是得軟。我就是太硬,所以才會遭人恨。”


    清舒不認同這話:“姨婆,不遭人恨是庸才。再者,做什麽要委曲求全,挺著腰杆活快快活活過一輩子也挺好的。”


    祁夫人笑道:“話是這般說,可過剛易折,對男人還是得以柔克剛。這樣夫妻才能恩恩愛愛一家人和和美美。”


    她是運氣不好,碰到了一個偽君子。若不然,這輩子肯定也過得很幸福。


    清舒說道:“姨婆,我知道了。”


    輕輕地拍著清舒的背,祁夫人說道:“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很多人說一旦嫁錯下半輩子就毀了,這話是對,也不全對。說對,是因為嫁錯人會傷心傷肺。不全對,是因為實在過不下去還可以和離。今朝不比以前,和離沒有那般苛刻。隻要你有本事,和離以後立個女戶一樣可以過得很好。清舒,女人嫁錯人不怕,怕的是嫁錯人後沉浸在悲痛之中一輩子走不出來。”


    很幸運,她走出來了。也是因為如此,所以她特別感激顧老太太。


    清舒聽得愣住了,迴過神來她很是感激地說道:“謝謝姨婆。”


    這番話更印證了一件事,隻要自身強大了就沒什麽好怕的。


    祁夫人也是怕林承鈺跟祁修然的事給清舒落下陰影,以後不敢嫁人。若不然,她不會跟清舒說這些的。


    談完話,清舒背著畫架去花園畫畫了。原本她作畫當作消遣,可自傅苒跟她說去了女學最好有一項特長。音律不行,琴棋書畫也就會畫畫。所以清舒如今是將作畫當成了一門功課。


    祁夫人下午看到清舒作得畫:“畫得非常好。”


    清舒畫的是一片桃樹,這些桃樹生機勃勃,上麵開的桃花婀娜多姿。粉紅色的花朵一朵挨著一朵,擠滿了枝條。


    祁夫人放下畫,問了清舒:“清舒,你在繪畫上很有天賦,有沒有想過將來做個大畫家?”


    傅苒的底細她很清楚,博學擅音律棋藝也不錯,不過畫工卻一般。


    清舒搖搖頭說道:“姨婆,老師說我的畫匠氣太重缺少靈氣。就算專門學這個以後也隻能稱為畫師,達不到大畫師的境界。”


    祁夫人有些不相信:“怎麽會沒有天賦?沒有天賦,哪能畫出這麽漂亮的畫來。”


    清舒說道:“姨婆,我相信先生的判斷。”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能作出這樣的畫完全是上輩子打的底子。


    哪怕傅苒名聲在外,可祁夫人還是不願相信。她派人將這幅畫送去給一個擅畫的大儒鑒賞,那大儒得出的評價跟傅苒一樣說清舒的畫匠氣太重。


    祁夫人知道後,暗歎一聲可惜。


    過了兩日,苗老實與清舒說道:“姑娘,舅老爺跑到義莊買了一具女屍,裝殮後帶迴了太豐縣。”


    清舒笑了下說道:“倒沒想到,他竟然釜底抽薪。”


    讓太豐縣的人都認為袁珊娘死了,這樣哪怕有人說袁珊娘做了花娘,他們也能矢口否認。


    如清舒所想的那般,顧和平將屍體帶迴去後就對認識他們的人說袁珊娘被那富商虐待。她絕望之下,投河自盡了。


    那富商不給袁珊娘收屍,看在兩個孩子的份上他帶迴來安葬。這樣以後逢年過節孩子們也能給她上墳燒紙錢,不至於讓她做孤魂野鬼。


    那屍體就是從河裏撈上來的泡得全身浮腫,已經看不出麵容了。


    也沒做停留,棺木拉迴太豐縣當日就入了土。下葬的時候袁家就袁婆子一個人來了,其他人都沒露麵。


    有些人說顧和平傻,這樣惡毒絕情的女人讓該扔亂葬崗。也有人說顧和平重情重義,鬧到這種地步還幫著辦後事。


    顧和平聽到這些議論暗暗鬆了一口氣,不管這些人說什麽,隻要他們相信袁珊娘死了就好。


    曾氏看著躺在床上懨懨得沒一點精神氣的顧和平,寬慰道:“當家的,這事都過去了,你別想了。”


    顧和平紅著眼眶說道:“清舒看我時的眼神,就跟看陌生人似的。她尚且如此,更不要說母親了。”


    “母親這輩子,都不可能原諒我了。”


    曾氏心中暗道就你以前辦下的事換誰都不會原諒:“別想那麽多,我們以後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顧和平垂著頭沒說話。


    看著他這模樣,曾氏說道:“我等會去買些香燭紙錢,你明日帶著去給大伯上墳。順便,跟大伯說說話。”


    雖顧和平有諸多的缺點,但他願意賺錢養活一家老小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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