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落山,顧老太太就迴來了。


    進屋沒看見清舒,她就問花媽媽:“清舒呢?”


    花媽媽笑著說道:“姑娘說上午耽擱了課程,讓鍾媽媽給她補迴來。這會,還在屋子裏練大字呢!”


    顧老太太笑著道:“要清舒是個男孩,就這勁頭說不準能考個狀元迴來。”


    這話也隻是打趣。清舒是個姑娘她更喜歡,男孩子可沒這麽貼心。


    用晚飯的時候,顧老太太問道:“今日在嶽家玩得怎麽樣?香香沒欺負你吧?”


    清舒夾了魚肚子上的肉到顧老太太的碗裏,笑著道:“香香姐特意請我去做客,哪會欺負我。外婆,今日香香姐教我下棋,還跟我一起玩抓迷藏。”


    顧老太太高興地說道:“那明日我們也下帖子,請香香來做客。”


    顧嫻前些年一直在府城,迴到縣裏也就跟巍瀾走動得比較多,偏偏清舒與嶽香香以前合不來,以致這孩子如今沒一個交好的同齡人。如今她與嶽香香交好,顧老太太自然歡喜。


    清舒搖頭說道:“不用了外婆,等迴家後我再下帖子邀請香香姐。”請了香香來這裏,要被袁珊娘看見,又是一通酸話。外婆知道,又得堵心了。


    顧老太太心頭一滯。


    吃過飯,清舒與顧老太太說道:“外婆,香香姐姐有自己的院子。外婆,我也想有個獨立的院子。”


    一開始她也就羨慕下嶽香香,並沒搬出去這個想法,畢竟林家沒那麽多的房間。而顧家哪怕顧老太太再疼她,這裏畢竟不是自個的家。可袁珊娘剛才那副惱恨的模樣以及花媽媽的一席話,讓她改變了想法。


    顧老太太一愣,轉而笑著道:“清舒不願意跟外婆一起睡?”


    清舒搖頭道:“不是,我就想跟香香姐姐一樣,有個屬於自己的院子。”


    以前清舒都聽顧嫻的話,從沒跟顧老太太要過東西。現在清舒隻是要個單獨的院子,顧老太太哪舍得拒絕:“我可以讓人給你收拾一個單獨的院落,不過晚上得過來跟外婆一起睡。”


    人老了,就特別怕孤單。清舒陪在身邊,她就分外安心。


    清舒眉開眼笑:“好。”


    顧老太太是個行動派,第二日就讓鍾媽媽將靠近花園的院子收拾出來。


    清舒知道以後,就讓杏雨帶她去看。


    這院子並不大,隻三間屋子。雖沒人住,但每日都有人打掃,裏裏外外都很幹淨。


    清舒還沒進去,就聞到了一陣清香。一走進去,就看見開得正盛的紫藤花。


    青紫色蝶形花冠,紫色或深紫色的花瓣,非常美麗。花的清香引來了不少蜜蜂,嗡嗡地飛來飛去很是熱鬧。


    杏雨看到這些蜜蜂有些害怕,說道:“姑娘,這蜜蜂會蜇人,要不要叫了花媽媽將這些紫藤砍掉?”


    清舒搖頭道:“不用,我不怕蜜蜂。”想她以前在獅子庵,連蛇羹都做過,區區的蜜蜂怕啥。


    進了屋,清舒皺著眉頭問道:“這屋子放了什麽東西?怎麽一股味?”


    杏雨有些茫然:“我怎麽沒聞到?”她就聞到了紫藤花的清香。


    除了清舒,其他人都沒聞到屋子有味。最後還是花媽媽說道:“現在是梅雨季節,估計屋子沒住人沒人氣,所以就有股味了。”


    說完,花媽媽笑著道:“姑娘放心,這屋子我會讓人多熏幾遍的。”真沒想到,姑娘鼻子竟然如此靈敏。


    正說著話,就聽到外麵丫鬟高聲叫著太太好。


    清舒聞言,眼中閃現過一抹曆芒。不過轉瞬即逝,快得連身邊的人都沒看見。


    袁珊娘扭動著腰肢走了進來,見到清舒就皺著眉頭:“表姑娘在這裏做什麽?”


    清舒一臉天真地說道:“外婆說讓我住在這個院子裏,所以我就過來看看。”


    袁珊娘是去花園摘花,聽到這裏響動就過來看看,卻沒想到,竟然得了這麽一個大消息。


    “你要住在這裏,你娘可知道?”她兒子明年六歲就要進學,老太婆都沒說給安排一個獨立的院落,反倒是給這個賊丫頭安排院子。這老太婆,真是偏心得沒邊了。


    她也不想想,顧富貴吃穿住行都是她管著,從不讓顧老太太插手。若顧老太太給顧富貴安排獨立的院落,她肯定又會認為顧老太太要離間她們母子了。


    清舒搖頭道:“我娘不知道,不過我娘說做子女的要孝順父母。這是外婆的安排,我娘知道也不會反對的。”


    袁珊娘冷哼一聲,不屑道:“孝順父母?你娘說得真是比唱得還好聽。”


    說什麽不要顧家的產業,結果老太婆送的金銀首飾綾羅綢緞名貴的補品照收不誤。這還是看得見的,看不見的怕更多。如今更不要臉,直接讓顧家給她養孩子。


    清舒沒說話,隻是低下了頭。袁珊娘再不堪,那也是她的長輩。若是她跟袁珊娘起衝突,不僅顧嫻知道會怒斥她,外人也會說她沒教養的。


    當著表姑娘的麵說這些話,真是下作。花媽媽冷著臉道:“太太,還請慎言。”


    袁珊娘看了一眼花媽媽,眉頭一挑說道:“難道我有說錯?她是顧家的姑娘,如今卻不過是個舉人娘子,就嫌顧家是商戶不願登門。”


    花媽媽氣得不行。


    清舒仰頭大聲叫道:“你胡說。明明是你說我娘總迴顧家,要將顧家搬空。我娘為避嫌,才不敢經常迴來的。”


    袁珊娘看清舒一臉憤怒,撇撇嘴輕蔑道:“我可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沒臉沒皮,說的就是袁珊娘這種人了。


    清舒漲紅著臉道:“你明明說過這樣的話,我都親耳聽見了,你怎麽又不承認呢?”


    袁珊娘自然不會承認:“沒大沒小目無尊長,你娘就是這麽教你的?”


    得,還倒打一耙了。


    清舒用力掐了下自己,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


    花媽媽硬邦邦地說道:“太太,這裏沒你的事,你請迴吧!”


    袁珊娘眼中閃現過怒火,狗仗人勢的老東西。不過她現在也不敢對花媽媽怎麽樣,若不然顧老太太饒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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