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良真純敏銳地嗅出了氣氛的不對勁,但相比於四年前曾有一麵之緣並且給她留下良好印象的鬱江,衝矢昴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陌生人。


    於是世良真純避開赤井秀一,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鬱江麵前:“清水老師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於情於理我都應該陪他去醫院。”


    赤井秀一不讚同地皺眉,可以他的立場無法說出更堅定的阻止之語。


    到這個時候,他終於品嚐到了假死的苦果。


    “世良同學,你們的比賽尚未結束……”


    “我申請退出!”世良真純迅速接話,“請務必讓我跟著你一起去醫院!”


    利落的高中女生對鬱江嚴肅地請求。


    鬱江:“……


    “我好像從未說過我要去醫院吧?”


    他麵無表情地推開世良真純,並扒拉開赤井秀一的爪子,迫使他們給自己讓出一條通道。


    “清水老師!”這是一臉急切的世良真純。


    “清水先生?”這是稍有些意外的衝矢昴。


    鬱江無視了他們,走了兩步又專門迴過頭來強調:“請不要跟上來。”


    無語甚至讓他變禮貌了不少。


    世良真純留在原地目送他離開,待確定鬱江聽不到自己的聲音後才板著臉對衝矢昴說:“都怪衝矢君,清水老師的身體狀況不去醫院怎麽行?”


    衝矢昴一窒。


    他在世良真純很小的時候就離家求學,對這個妹妹的關心很少,但在他的印象中,真純永遠會用飽含欽佩的亮閃閃的眼神注視他。


    沒想到如今換一個身份,自家妹妹就能為了外人責怪他。


    赤井秀一的心情一時間變得十分複雜。


    他倒不是嫉妒或者想要限製妹妹的社交,隻為了所謂的兄長的權威,他隻是……有一點微不足道的失落。


    赤井秀一下意識伸手想要從口袋裏摸出香煙掩蓋尷尬的心情,卻沒想到先摸到了一張便利貼。


    赤井秀一一頓。


    他的思緒頃刻間從感性中脫離出來,進入工作模式。


    世良真純見他不說話,長長地歎了口氣:“下次請不要阻止我。”


    說罷她搖了搖寫滿失望的腦袋,轉身離開。


    赤井秀一嘴唇嚅囁了一瞬,最終還是沒有追過去。


    他展開那張便利貼——上麵用報刊上的文字粘貼組成著解決炸彈的辦法——顯而易見對應的是安德雷·卡邁爾身上的微型炸彈。


    從這一點看,他這個下屬雖然性格不好又不服管,但在正事上還是很靠譜的。


    作為安內賽特,他不能光明正大的放水,甚至還非得彰顯出自己的殘酷和冷漠來才行,但作為fbi的臥底探員,清水由弦又會用自己的方式守護每一位同僚。


    赤井秀一覺得他或許應該對清水由弦改觀,盡管他一直認定清水由弦是值得作為真正的夥伴培養的。


    暫且這樣吧。


    赤井秀一想,在組織真正覆滅前,在犯罪分子得到真正的懲罰之前,他會和清水由弦保持緊密但留有餘地的相處方式,而當一切塵埃落定,他一定要把這位後輩送進fbi學院裏迴爐重造!


    他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便轉身去做正事了,連親妹妹都暫時顧不上,而且他目前也不打算和真純相認,那樣隻會給家人帶來危險。


    鬱江的脊梁一直到他從眾人的視野中消失都有力地挺拔著,但就在大家的視線剛追隨著他消失在拐角處,鬱江的臉色驟然慘白,一縷鮮血順著嘴角緩緩淌下。


    他用手粗暴地抹去血跡,表情帶著嘲諷。


    這個樣子還真有點像最近在少男少女中流行的美強慘角色,隻可惜他既沒有一張讓人見之難忘的俊美臉龐,也沒有彈指間嚇退敵人的絕佳身手,就連這具殘破的身體大多數情況下也表現得宛若普通人。


    要不怎麽說,他的存在毫無意義,簡直不知道來這世上走一遭到底是為了什麽。


    鬱江來到了之前宮野明美說好的接應地點,但這裏早已人去樓空,威廉·德雷克開車載著帕佩特2.0的所有成員,卻獨獨遺漏了尚未得到承認的新人安內賽特。


    其中到底有多少試探又有多少下馬威的成分,鬱江懶得計算。麵對這種困境,他也隻是略有些苦惱地歪歪頭,認真思考自己該怎樣從日本警方和fbi的包圍下撤離。


    難道要求助於fbi?


    這倒是個可行的辦法,他現在對fbi還有用,赤井秀一不可能放棄他。但同樣,在做出這個決定之前,他必須要考慮清楚如何解釋。因為一個真正的組織成員,真正的臥底,是不會在這種情況下貿然和fbi聯係的。


    嗯?


    鬱江忽然想到了一個地方。


    以前他還是帕佩特的時候,深諳狡兔三窟之道,曾在東京各地準備了許多安全屋,如果他的記憶沒有出問題,其中一個就在東大附近。


    他隻要過去的時候當心一點,應該可以不引起任何一方的注意。


    打定主意後鬱江沒有再猶豫,他將略有些長的劉海垂下擋住眼睛,微微躬身向著安全屋的方向移動。


    越是這種情況他越是不能將自己偽裝得太過,這種不經意地遮擋反而容易幫助他避開公安和fbi的耳目。


    五分鍾後,鬱江順利來到了安全屋。


    這是一處普通的公寓,安全屋位於二樓,從外麵看上去這隻是一個普通的租戶,因為常年在外出差,偶爾才會迴一次家。


    鬱江滿滿爬上二樓,在地毯下方的夾角中翻出了鑰匙,開門走了進去。


    “哢……”


    這是極輕微的響動,卻讓鬱江陡然凝神。


    有人在裏麵?


    而且還注意到他的到來?


    鬱江對自己隱藏腳步聲的能力還挺有信心的,這隻能說明對方也是位厲害的老手,而能夠進入這間安全屋的人——


    鬱江的神情放鬆了一些,但身體仍舊處於可進可退的最佳位置:“蘇格蘭?”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朵,諸伏景光長鬆了口氣,他從廚房閃身走了出來,對鬱江無奈一笑:“我該想到的,這裏對你來說是最合適的躲藏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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