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世人懼為鬼怪,偏偏頂著醫者稱號。


    他教她這個時代的武功。教她八卦四象。教她識別毒物。教她……所有生存在這世上需要的技能她都學會了。


    六年時間,她學了別人一輩子要學的東西。


    那一段時間是地獄。


    然而,韓非卻說:屬於她的地獄還沒有開始。


    離出穀還有最後三天的那晚,她照例練功時,遇見了他。


    他對月孤酌。


    她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有種想要問些什麽的衝動。


    也許他亦是醉了。


    她問。


    他答。


    一夜如夢。


    他答的,是碎了她夢的利器,她卻甘之如飴。


    六年時間,她未曾叫過他師父。他亦不曾逼她開口。


    對於冷無心來說,韓非是什麽呢?在知道灰色眼眸的秘密之前,韓非是親人,抑或者可能是更多。在知道灰色眼眸的秘密之後,韓非隻能是敵人,是不可饒恕的敵人!


    沒有人能欺騙她六年之久以後安然退去,別人不能,韓非更不能!


    小童大抵是驚怔冷無心的失態,到底還是壓住心頭驚疑。


    “師姐,院長讓你馬上過去。”


    冷無心終於有些迴神,遙遙看向小童。眸子裏煙霧繚繞,看不清,道不明。


    現在流月學院上至八十歲打掃的老嫗,下至侍候各院的小孩,誰不知道新來的桃夭館主人冷無心是鬼醫韓非的高徒?


    小童驚疑的是冷無心聽到自己師父時的反應。


    那反應,太過複雜。


    縱使多年以後,他仍舊忘不了。


    冷無心低低應了聲。


    身子卻沒有動。


    小童對冷無心這番舉動,隻能急在心裏,還是不敢打擾少女。


    僵局。


    一直到南宮無傷的出現。


    今日,南宮無傷一襲黑衫,墨發用金色束發繩高高束起。露出白玉額頭,眉如青山遠黛,乍一看,傾心。


    謫仙。


    縱使黑衣在身,仍讓人覺得仙氣十足。


    “怎麽?師兄也打算湊這個熱鬧?”


    把玩手中玉杯,半斂眉眼。哪裏還有剛才失態的模樣?按照入學院的時間,冷無心絕對是不能叫南宮無傷師兄的。但是,流月學院既然是以武功強弱為主,自然對稱唿也與武功掛鉤。


    南宮無傷出現在這裏,絕對是聽聞了韓非來之事。


    南宮無傷倒是沒有表現出對少女不歡迎的態度不滿。自顧自的搖了搖頭,淺笑:“師妹多疑了。在下隻是要告訴師妹,令師父深受重傷,隻怕……”


    隻怕後麵的話沒有說出來。


    不是傻子都知道,隻怕後麵的意思。


    冷無心不是傻子,相反的,她很聰明,極為察言觀色。


    南宮無傷眼中的惋惜不是假的。


    可惜……


    少女還是靜坐品茶,神情無喜無悲。一雙眸子裏亦是霧氣繚繞,和南宮無傷的霧氣原本別無二致。但是南宮無傷的眼睛給人的感覺是無邊溫柔之色,而冷無心的眼睛卻如她名字一般,無邊無際,冷漠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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