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老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麵無表情地說:“請王爺恕罪。這件事……臣萬萬不能答應。鴻雁樓是什麽地方各位都清楚。小女尚且年幼,萬一因為此事致使名譽受損,影響了她的終身,讓臣如何……”

    這個侍衛對我抱有的輕視之心用腳都能感覺出來。本來麵無表情的一個人,一站到我麵前立刻就咧著嘴笑著,好像王爺是派他下場逗猴子一樣。

    我力氣比他小,耐力也比不過他,唯一的辦法就隻有利用他的輕敵思想,來個速戰速決。

    所以,當他的大手慢悠悠向我伸過來的時候,我迅速向旁邊讓了一讓,這麽一讓,就讓我如願以償地抓到了他外褂上的腰帶。就那麽一拉一拽,腰帶已經到了我的手上,我迅速將腰帶繞上他的一隻手腕。侍衛這才驚訝地咦了一聲,反手過來抓我,而我已經迅速地拉著腰帶閃到他的背後,麻利地將他另外一隻手也捆在一起。

    我跳開了兩步,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看見這個侍衛衝著我輕輕一笑。

    我的心也被他笑得忽地一沉,隻聽刺啦一聲,腰帶已經被他扯開了。我向後跳開一步,這個侍衛又慢悠悠地衝著我擊出了一拳。我心裏的火也再度被他撩撥起來。我一把抓住了他伸過來的拳頭,一迴肘,重重地一拳擊在了他腰上。這一拳我可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趁他向後一縮的功夫,我拉住他的手腕,又把它擰到了背後,又順手在他的腿窩裏猛踹了一腳。

    不過這家夥還真是比我有力氣,我這一腳也蠻使勁的,他隻是打了個趔趄,又要反手來抓我。力氣小就是吃虧啊,這一次,我的拳頭都快要撐不住了,一咬牙,在他的腿窩裏又補了一腳。趁著他的身體向前一栽,我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一把扯住他的外衣領子往下一拽,纏住他的兩隻手迅速打了個結。然後順手在他的頸子上補了一記掌刀。

    看看,沒吃晚飯的結果就是:本來就不占優勢的力氣就更沒有什麽發揮的空間了,我這一掌根本沒有對他產生什麽影響,而且,我不過往後剛退了一步,就聽刺啦一聲,他的兩隻手又自由了。然後,他帶著一臉的笑容迴過頭來,笑嘻嘻地說:“再來呀。”一邊說,一邊又使出了千篇一律的招式:衝著我慢悠悠地伸出一隻拳頭。

    我用最快的速度向他衝了過去。麵對這個龐然大物,除了拿肩摔試一試,我也想不出別的什麽招了。不過,我一定要夠快……

    我飛快衝過去,一把抓住他伸拳的那條胳膊,一扭身將他摔了出去。

    我真的將他摔出去了!

    耳邊傳來砰的一聲悶響,震得腳底下好一陣嗡嗡顫動。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高興呢,他又迅速地爬了起來。看樣子,我用了十成的力氣使出來的招數對於他來說,顯然不算什麽。他上下打量著我,晃了晃頭,顯出一點困惑不解的神色來。

    我心裏已經沒底了,臉上卻不肯帶出怯意。故意歪著頭看他,學著他剛才囂張的表情說:“再來呀!”“哈哈哈!”旁邊有人笑出了聲,是羅進。我迴頭看他,他笑著伸出大拇指衝著我比劃了一下。小敏之站在他旁邊,表情也是樂嗬嗬的。老爹站在他身後,緊皺著眉頭。不過,眼睛裏還是不可遏止地冒出了一點點的得意。

    再看六王爺,他的神色之間還是一派從容,隻是揮揮手示意那個侍衛退下去。侍衛走過我身邊的時候,拍了拍我的腦袋,說了句:“不賴。”得意歸得意,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知道人家並沒有真心和我動手,趕緊正兒八經地衝他行了個禮,說了句:“這位叔叔手下留情,潮兒感激不盡。”侍衛笑嘻嘻地蹲下身把我抱了起來,說:“我叫鍾平。你以後要是手癢了想找人練拳腳,就來六王爺府上找我。”我點點頭,爽快地說:“好!”他放下我,恭敬地衝著書房裏的幾個人行禮,然後退了出去。

    六王爺斜著眼看看老爹,慢條斯理地說:“子渝,今天刑部審案的時候,有人聚眾鬧事。這事已經驚動了皇上。皇上催著我快結案。你看……就當幫我個忙,成不成?”記老爹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麵無表情地說:“請王爺恕罪。這件事……臣萬萬不能答應。鴻雁樓是什麽地方各位都清楚。小女尚且年幼,萬一因為此事致使名譽受損,影響了她的終身,讓臣如何……”我湊到老爹的身邊跪了下來,小聲安慰他,“將來……如果遇到的真是這等目光短淺的男子,那不嫁也罷。”記老爹的肩膀微微一震,抬起頭,目光複雜地看著我。我趕緊拍了拍他的胳膊:理解,理解。他無非是既想讓兒女多些曆練,又不想讓兒女冒險罷了。

    可是我這話一出口,六王爺的兩道目光立刻就像激光一樣射到了我的身上,是我的話說得不對?還是我說了男子“目光短淺”冒犯了焰天國的男性威嚴?心裏不由自主就有點哆嗦,這麽一句話,該不會惹毛了這有錢有勢的大領導吧?他會不會給老爹弄雙小鞋穿穿?

    “聽說子渝讓家中的女孩子也習文識字,”六王爺看看老爹,再看看我,慢條斯理地說,“想必詩詞上也是好的。你就以送別為題,做首詩吧。格律字數一概不限。”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一時間還真是懷疑自己聽錯了。不過是做個小小臥底,怎麽考完了武的還要考文的?焰天國的上崗製度真的有這麽嚴格?

    他也瞪著眼睛看我,表情平靜,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轉頭看羅進,他的臉上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正促狹地衝著老爹使眼色。

    好吧,好吧。讓我想想,送別的詩?我能背下來的就隻有鄭穀的《淮上與友人別》。我猶豫了幾秒鍾,轉念一想……這不是為了開拓我的光輝事業嗎?鄭大人一定會諒解我這不光彩的抄襲行為的。

    “餘陽江頭楊柳青,楊花愁殺渡江人。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揚子江被我改成了餘陽江。聽說餘陽江是焰天國最大的一條江,但是我沒有見過,不知道比起揚子江來,又是怎樣的一番景色呢?

    六王爺還在瞪著眼睛看我,眼睛裏卻閃動著異樣的神采。我迴頭看老爹,老爹也正看著我,敏之靠在他的身旁,兩個人都帶著笑,比起剛才來顯得放鬆了許多。羅進像剛才一樣,又衝我伸出了一隻大拇指。

    六王爺起身慢慢地在屋裏踱了兩步,好像在做什麽重要的決定一樣,然後,他停在了記老爹的麵前,微笑著說:“本王有兩個兒子,幼子明笛已經訂了沈相的長女為妻。長子明韶,今年十一歲,品貌都還過得去。你這個機靈古怪的幼女就許給我的長子,如何?”記老爹的嘴再一次變成了鴨蛋。

    我也愣住了,這些人的思維方式好生奇怪,不是在討論讓我當臥底的事嗎?怎麽說著說著說到我的婚事上去了?一入侯門深似海,豪門恩怨的電視劇也不知道看過了幾百部,那些嫁入豪門表麵風光的大少奶奶,天天吃飽了沒事幹,跟一幫小老婆爭風吃醋,有啥意思?

    “不行。”我想也沒想就搶在老爹開口之前拒絕了。

    六王爺“哦”了一聲,目光又饒有興味地迴到了我身上,不過他看上去並沒有生氣,隻是覺得好玩似的,反問我:“你竟然不同意?說個理由來聽聽。”我開始有點頭痛了,眼前的局勢好像比我最初預料的要複雜得多。

    我咽了口口水,結結巴巴地說:“為國家效力本來就是每個人應盡的職責。王爺不必拿小王爺的終身大事來做交換。而且……齊大非偶,舞潮不願高攀。”六王爺哈哈大笑。

    我一時間也想不起來這裏的年代究竟有沒有“齊大非偶”這麽一個成語,不過我所說的意思,他應該是明白的。看他笑得這麽開心,想必是同意了我的提議。我悄悄地鬆了口氣。

    沒想到,他接下來說的是:“這事就這麽定了,舞潮就暫時歸羅大人調遣。明天一早,我會請幾位皇兄出麵做媒人,親自來府上送聘禮。”說完,也不管別人都是什麽表情,大搖大擺地走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愣了兩秒鍾,才想起來迴頭問老爹:“我今天是不是真的惹大禍了?”記老爹已經扶著椅子站了起來,一邊揉著膝蓋,一邊苦笑著說:“迴去休息吧。敏之也迴去。”我再看看羅進,他滿臉發光地看著我說:“明天一早我來接你。”記老爹又開始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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